正能量與負能量的交鋒——說說中國人的“狀元”情結

“中狀元，著紅袍，帽插宮花好新鮮”。黃梅戲《女駙馬》中的這句戲詞道出了中國人對“狀元”的推崇有著久遠的歷史淵源，已經積淀為一種文化現象。科舉制度雖然早已被新式教育所取代，但人們的“狀元情結”并沒有消失，以高考來說，近幾年，隨著坊間、媒體到高校對“高考狀元”的大肆宣傳和過度消費，隨著為狀元塑像之類的種種極端做法的出現，社會上重新審視、否定高考狀元的現象開始多了起來。

客觀地說，國人對高考狀元的極端推崇確實給教育帶來了一定的負能量。為了出一個“狀元”，各學校的競爭激烈到殘酷的地步，摧殘著學生的身體和個性；社會各界和教育系統自身把注意力保持在有希望成為狀元和進入名校的苗子身上，使得大多數學生的受教育權和心理感受被忽視甚至無視；狀元爭奪戰的結果是，重點高中的優質生源更加呈現壟斷性的集中，違背了教育的公平發展原則……

但是，是不是就可以據此全盤否定國人對“高考狀元”的推崇呢？當然不可以。因為這種“狀元情結”也有它“正能量”的一面，這需要我們辯證客觀地看待。雖然一個地方一年只會產生一個“高考狀元”，但是它畢竟為學生在努力學習的方向上樹立了一個精神標桿，不論達到的可能性有多大，但無疑對學生起了一個導向、驅動和激勵的榜樣作用。這就好像是青少年追逐明星，屬于正常心態，與其讓學生們去追歌星、影星、體育名星，還不如給他們樹立一個學習榜樣，讓他們追逐學習上的明星。在拜金主義等不良社會風氣嚴重影響校風和學風，網吧毒害侵蝕學生心靈的今天，讓學生在學習上有一個夢想，有一種充滿正能量的精神動力并為之勤奮努力，有何不可呢？

從我個人的觀察來看，推崇高考狀元的現象不僅不能去之，相反還應當在一定范圍內理直氣壯地弘揚之！其實，即便有人想去除國人的狀元情結，現階段也不大可能做到。

人類本身就富有“英雄情結”，而“狀元情結”可以說就是“英雄情結”在考試領域的表現。中國延續了一千多年的科舉制度，承載的是平民階層從底層向上層流動的主要途徑和最大希望，這是中國的“狀元文化”的歷史根源。雖然科舉制度已經不復存在，但高考對多數底層家庭而言，仍然是改變命運的主要途徑，延續到現在的高考狀元情結，已經被賦予了一種文化風俗的力量。每年高考成績出來后，記者們在第一時間里大肆報道，為的是利用國人的狀元情結來扯眼球、博關注。既然對狀元的推崇已經成了一種教育文化現象，根植于長時間形成的社會心理和深厚的文化土壤，如果要依靠外力去除它，作用實在有限。

除了根深蒂固的文化情結外，為宣傳高考狀元推波助瀾、不遺余力的，是優質學校和地方教育行政部門，因為宣傳狀元與他們的利益息息相關。試想，在本來就存在狀元情結的大環境中，某所學校如果出了一名高考狀元，就好比擁有了一張形象名片、一個金字招牌，加大宣傳力度，就會在學校的招生競爭中增加不小的砝碼，就會招徠更多的優質生源，學校不僅增加了收入，還為以后的高考積累了狀元苗子，從而進入“良性循環”的狀態。對于教育行政部門而言，“狀元”可是教育政績中最吸引眼球的一筆，豈能放過？他們熱衷于大力宣傳高考狀元，主要目的是為了彰顯自己的政績。在現行的高考制度和學校評價機制沒有實質性改變之前，這個利益的奶酪是沒人想動的。

高考狀元，說白了就是高考中的第一名，只要是考試，就總會有第一名，這是最正常不過的現象。平常考試中，某所學校的第一名，除了本校師生及部分家長外，社會上有人關心嗎？肯定沒有。可是高考的第一名為什么就成為光環耀人的“狀元”呢？這緣于全社會對高考的高度關注。關注過頭就會被過度放大、過度解讀，使得考試中本來司空見慣的成績排名演化為一個新聞事件、一種教育文化。其實，各行各業都有狀元，“狀元”本身并沒有錯，錯的是把它推崇到萬丈懸崖邊的推手們。所以，如果能以平常心看待高考狀元，既不為其添柴加火，也不為其覆之冷水，“高考狀元”的關注度自然就會降低，回復到全社會都能接受的理性范圍內。

就中國的社會經濟發展狀況而言，人們的高考狀元情結還會在較長時間里繼續存在下去，正能量與負能量仍然會交鋒不止。弘揚高考狀元具有正能量的一面，正視并不斷消除負能量的一面，教育本身才能健康發展。因此，我反對過度放大“高考狀元”的光環，但也不主張人為地去封殺它。作為一種并不算違反教育規律的教育現象，就讓它合理地存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