曠野的線段

我們所見的房屋，明顯可見向上、向左和向右的直線，若有房子傾斜了，房子的直線也跟著傾斜——意味著這棟房子不能再住人了。

那天，我正吃早餐，忽見窗外在下雨，雨絲斜斜地落下，隨后雨滴的斜線變成了水滴的圓圈。細細觀察，發現大凡自然之物，如雨、如樹等，極少呈直線，而人造之物，如噴水池的橫豎邊緣，路燈的桿子、樓宇墻角等，則多為直線造型。我對曠野線段的濃厚興趣就是從那一天開始的。

夜晚，樓宇墻壁上的飾燈，還有噴泉，最初試圖呈直線，在它們噴發、流動或滑動之后，也成彎曲的樣子。所謂“仁者樂山，智者樂水”，可以想象，無論山水，它們的形狀極少有橫沖直撞的時候。

這個世界里，靜止的建筑物多依賴直線構成。人造物圓的東西也多，因溜圓之物用料最少而容積最大，所以器皿幾乎全是圓的。人們想處于動態時，通常求助于圓形之物以求進取，比如金錢（銅錢或銀子的形狀），比如球體，比如車輪，比如子彈頭等。空間中，圓和曲線往往可以發揮最大的效能，耗費的能量卻相對小。直線占的面積少，但最易被摧毀。

我們說某人直腸直肚、直來直去，很難說是褒是貶。只是從自然之道看，與自然線段相近的情形，才能行走得更久、更遠。

摘自《羊城晚報》2012年9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