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缸缸肉”

我初次品嘗“缸缸肉”時還鬧了個不大不小的笑話。那次我和朋友路過清真飯館門口，烤肉爐一側的鐵板上放著的幾個碩大的白色的搪瓷缸子吸引了我的視線。我說：“好家伙，這館子竟然用這么大的缸子泡茶，真奇怪！”朋友捅捅我，讓我小聲點，說：“老土，虧你還老說自己是新疆通，連這都不知道。告訴你吧，這叫‘缸缸肉’。”

進了飯館，我們就叫了兩份“缸缸肉”。缸子端了上來，朋友打開缸蓋，撲面而來的一股肉香，讓我禁不住垂涎欲滴。缸子里盛著一塊拳頭大小的連骨羊肉，缸底還有一小部分肉湯。

朋友將缸中的肉倒在一個深底大盤中，一手執馕，一手舉起肉，張開嘴一個勁兒猛啃。他告訴我，這是吃“缸缸肉”的標準姿勢。我也如法炮制。朋友在肉塊上撒了點鹽，說，這樣吃更香。我不解，問他為什么。他說，這得從“缸缸肉”的制作方法說起。

“缸缸肉”的做法類似于清燉羊肉，區別在于，它是放在缸子里燉熟的。將新鮮羊肉剁塊后放入一個個大缸子里，放入大半缸水，放料酒、胡椒粉和少許鹽放大火上燉至水沸轉文火慢燉。因為現吃現做來不及，所以只能提前用微火一直燉著。水少了，就再續點水。這樣一來，肉絕對香而酥爛，而味卻淡了。所以吃的時候要撒些鹽。

“缸缸肉”真香。在我的記憶里，沒有哪一種新疆菜肴會燉得這么久。而小火慢燉，其實也是令肉類美味的主要途徑。從那以后，我就愛上了這道新疆特色小吃。無論在疆南疆北，只要眼前出現了那一只只排列整齊，仿佛整裝待發的士兵一般的碩大缸缸，心中就會涌出一股親切的暖流，仿佛見到了久違的朋友。那在烤爐上因熱氣頂著缸蓋發出的咕咚咕咚的響聲，在我耳里，也變成了挽留我腳步的樂曲。走進飯館，安然坐下，要一個“缸缸肉”，一邊吃馕，一邊暢快淋漓地下手抓著吃那酥香無比的肉塊，最后喝光缸底的肉湯，渾身上下熱乎乎的，感覺真好。

因為時常夸獎“缸缸肉”滋味香美，母親也來了興趣，學著做“缸缸肉”。寒冬時分，我下班回到家，就見窗臺邊的暖氣片上放著一個碩大的白色的搪瓷缸子。走過去打開缸蓋，心中立刻暖流涌動。香味撲鼻的“缸缸肉”，小火燜燉，酥香軟嫩，等待我去品嘗。母親說：“肉燉好了之后，我怕涼了，就放在暖氣片上一直煨著。這樣一來，你一回來就可以吃了，熱乎乎的。”

手捧母親親手做的這道美食，我心里無比溫暖。鮮香美味的“缸缸肉”，不僅滋養著我的腸胃，更溫暖著我的心靈。大雪紛飛的冬日黃昏，因為這道香噴噴、熱騰騰的“缸缸肉”，也變得可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