墻角的那片菜園

“星期天把菜園圍起來吧，我想種點菜。”周日還未睡醒，妻子又嘮叨起來，這是第幾回，我記不清了。

新房子建好后，墻角邊留下了一塊約30平方米的空地，妻子看準了這是一塊上好的菜園子，便天天嚷嚷著要我把地圍起來給她種菜。妻子的堅持，使我不再冷漠。于是，吃過早餐，叫上幾個好朋友，開著輛噪音比雷鳴還要大的小四輪車到自己的胡椒地。花了一個上午的時間，費了九牛之力，各個一身泥一身水地弄回了10多根胡椒柱，中午便馬不停蹄地挖洞，立柱，拉鐵絲網……傍晚時分，一個實用美觀的鐵絲網籬笆菜園終于建成了。

妻子是農村人家的女兒，打小就會干農活操持家務，種菜更不在話下，什么季節種什么菜她都了如指掌。菜園圍好后，她每天早晚在菜地里整地，幾天工夫，便整出了10多垅，讓太陽暴曬了幾天，全部施上底肥，然后到種子行買回菜種種下，蓋上蔭棚。

很快，種子發芽了。又過了幾天，第一片嫩葉開始吐出，我細細數了一下，什么包菜、蒜苗、大白菜、芥菜、椰子菜、荷蘭豆、菜苗、苦瓜、葫蘆等，小小菜園竟種有10多個品種。數周后，菜便長成了綠油油的大葉子，瓜類豆類相繼開花，黃色的苦瓜花、紫紅色的荷蘭豆花、還有紅紅的小辣椒，它們在點綴著滿園的綠色，很是好看。滿園的綠色看得人一陣激動一陣喜，叫你無法不陶醉。清早，來到這淡泊寧靜的菜園，心情變得爽朗起來，片片的葉兒一塵不染，嬌嫩鮮活，晨露輕伏在葉面上，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要親吻它們。太陽出來了，葉兒又靜靜享受著溫暖的陽光。這種來自純天然的良辰美景，常常把我工作中的煩惱一洗而空。

令我驚奇的是，我發現妻子太有創意了，她竟把以前不用的各種陶瓷花盆收集起來，填上土，每盆種上兩三株菜，長葉子時，盆栽的菜便又變成了盆景，一長溜承載綠色的花盆擺在墻角邊，如同一座綠色的迷你“長城”。

菜園中種植的葫蘆長成一人高時，便成了我和兒子的最愛。我利用下班的時間帶著兒子給葫蘆搭架牽藤，它粉細的卷須蔓向著陽光的方向昂起頭，用力的纏繞在藤架上，像一根根小手指頭努力地緊抓藤架，生怕一松手就會斷成幾截。有風吹來，沒繞上藤架的藤蔓便垂柳似的垂掉下來。菜園中的葫蘆是那么的無助，兒子說，我要多照料它們。“是的，它們需要你的幫助。”我對兒子說。

每天天蒙蒙亮，妻子就起床澆菜，說是要澆去早露水，露水咸，不利菜生長，也權當給菜施肥。兒子總在上學前到菜園摸摸葫蘆瓜，玩玩水，不弄一身濕不肯離去。

當葫蘆藤蔓爬滿藤架時，藤上開出了一朵朵小黃花，且是越開越多，招來了許多歡快的蜜蜂。兒子見了問妻子蜜蜂在干嗎，它會咬死小黃花嗎？妻子輕輕地對兒子說：“不會的，蜜蜂是在傳授花粉，小花需要幫助，經小蜜蜂親吻過后的黃花，會很快結出葫蘆瓜的。”

“真奇怪。”兒子喃喃道。

“過不了多久，你會看到小黃花結成大葫蘆瓜了。”妻子對兒子說。

妻子從不在菜園使用農藥，一有害蟲，她就手工捉蟲，說這樣生態環保。菜地，成了我們的家庭菜市場，通常是鍋燒熱了，才慢悠悠地到菜園摘菜都來得及。時令蔬菜鮮嫩無比，我們吃得放心吃得開心。菜地，也成了我們一家的樂園。周末到了，兒子會和我們一同到菜園勞動，通過勞動，培養他觀察植物的生長過程。妻子還教他一些農經，比如怎么澆水、施肥、摘枯葉，把夠不著藤架的葫蘆藤蔓移上藤架。每次到菜園，兒子都歡呼雀躍，尤其為他最喜歡的葫蘆興奮。“葫蘆結得好多好大，這是我的功勞。”兒子輕輕撫摸著葫蘆說。

“是啊，任何事情，你只要用心，都會有收成的。”妻子以物狀人地說。

“明天，我要先摘幾個葫蘆給村里的老奶奶送去。”

“嗯，我們兒子也會照顧人了。”妻子夸獎兒子。

數月后，兒子從外地學校回來，就直奔菜園，看到滿架上是枯萎的葫蘆藤蔓，他眼含熱淚：“葫蘆怎么啦？”

于是，我對兒說：“任何事物的生長都有生長期，到了一定的時間，自然會停止生長，沒有永世生長的事物，你的葫蘆也是如此。”

兒子望著我點點頭，眼睛里閃爍著晶瑩的淚花，他說：“我真的很懷念那些漂亮的葫蘆，它們太可愛了。”我以為兒子說這話時會哭出來。還好，他沒有。反而露出燦爛的一笑，很陽光。

兒子走進菜園，徑直來到葫蘆架旁，毫不猶豫地扯下枯黃的藤蘿葉子，把它們捆扎成一團，扔在墻角菜園的一邊，說：“咱重新開始吧。舊事物不去，新事物不來。”

是的，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我覺得兒子聽懂了我的話。

兒子，長大了。

責任編輯：子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