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海市居民對旅游環境影響感知的調查分析

【摘要】居民的旅游環境影響感知研究對于旅游地的開發、規劃與管理以及促進旅游業持續發展具有重要的作用和意義。在實地調查的基礎上，以珠海市為研究案例，運用改進的旅游影響的評估尺度方法，獲得珠海市居民的旅游環境影響感知結果：對旅游自然環境影響的感知總體上是負面的，介于適度變差到沒有變化之間。其中居民最明顯的感知是野生動植物數量減少、水質變差、固體垃圾增多；對旅游人文環境影響的感知總體上是正面的。主要表現在“促進了外來投資”、“促進了地方經濟發展”、“提高了當地居民的收入”和“改善了基礎設施“等方面；居民對旅游業呈現矛盾的支持態度。提出改善居民對旅游環境影響的感知的建議，包括：轉變旅游開發模式，控制旅游開發的強度與速度；控制游客數量及不良行為；將居民的利益納入到旅游規劃中；設置居民抱怨與意見管理系統等。

【關鍵詞】旅游環境；感知；珠海市

一、 前言

旅游業的快速發展，一方面促進了社會經濟的發展，另一方面也加劇了環境的損耗，國際上從20世紀60年代開始對旅游影響以及居民對旅游發展認識問題的研究，人類學、經濟學、地理學和社會學的專家均從不同視角開始關注這一問題。居民對旅游影響的感知和態度有可能成為成功開發、營銷、運作現有或未來旅游項目的一個重要的規劃和政策因素[1]；關于地方居民對旅游影響感知的研究有助于地方政府了解旅游影響，減少旅游者與居民間沖突，并制定規劃，以獲得居民對旅游業的支持[2]；居民對旅游環境影響的感知具有動態反映的特點，是地方旅游業發展狀況的“晴雨表”，對促進旅游地可持續發展及指導旅游政策及戰略具有重要意義。因而，旅游地居民感知已成為旅游環境影響的熱點和前沿領域[3]。

國外早在20世紀70年代就已經開始研究居民對旅游業影響的感知和態度[4]。在研究內容上，主要從經濟、社會文化和環境影響等方面探討居民對旅游發展影響的感知程度以及不同行為主體和空間感知的差異，同時揭示其差異的成因。Mathieson Wall指出，旅游業發展所帶來的經濟影響總的來說是有益的，社會影響不太受歡迎，而環境影響則是雙刃的[5]。Milman 和Pizam認為，旅游的主要正面影響多數與經濟相關，如就業機會、生活水平及收入、城鎮稅收以及生活質量，而負面影響則主要表現在交通、個人犯罪、組織犯罪、吸毒、酗酒[6]。Crompton等分析總結居民對旅游影響的感知和態度的相關文獻，結果表明：人們關于經濟及環境影響的正面或負面態度往往易于達成共識，而關于居民對社會及文化影響的態度卻有時相左[7]。總體來看，居民對旅游影響的感知和態度既有反對也有支持，程度各異[8-14]。提出了游玩理論（Play）、補償理論（Compensation） 、沖突理論 （Conflict） 、分配理論（Attribution）和依附理論（Dependency）來揭示旅游影響的各種感知現象[15]。比較有影響力的是 JohnAp的社會交換理論，得以廣泛應用。該理論認為：由于旅游發展所引發的成本中有一些要求社區的全體成員共同來承擔，因而那些能從旅游發展中得到就業或其他一些商業機會，且因此所得的收益足以彌補因發展旅游而帶來的各種成本的社區居民旅游感知偏向于正面，總的來說會更加支持旅游業的發展，而那些沒有從旅游中得到好處，卻同樣也要承擔成本的居民旅游負面感知較強烈，通常會反對發展旅游[16]。在研究方法上，一直缺乏規范和一致的研究方法和手段。主要采用實地問卷，訪談調查以及數理統計分析等方法。直到1988年，ApJohn 和L.Cromptom提出了一套由35個項目組成的衡量旅游對自然生態環境、經濟、社會文化影響的評估指標體系[17]。該文章因研究方法得當、尺度推導步驟嚴密、尺度凈化與實證過程的精確與仔細， 以及信度和效度測試的可信性而得到好評， 代表了該領域內研究的最新成果[18]。

國內從20世紀90年代才開始該領域的研究。陸林最早研究了皖南旅游區居民對旅游社會、經濟、環境影響的感知和態度[19]。此后，眾多學者先后對長白山生物圈保護區[20]、海口和三亞市[21]、柴埠溪國家森林公園[22]、江蘇同里鎮[23]、安徽三河鎮[24]、九寨溝[25-26]、西遞[26]、永定土樓[27]、故宮、天壇和泰山等世界遺產旅游地[28]、浙江安吉[29]、安徽天堂寨[30-31]、青海互助土族自治縣小莊村[32]、新疆喀納斯[33]等旅游地開展了居民對旅游影響感知的調查研究。從研究成果上看，國內研究以個案研究為主，但研究案例較少，主要集中在傳統村鎮、山岳型旅游地以及著名的旅游景區，對城市居民的旅游感知研究相對較少；此外，不同類型、不同旅游發展程度的旅游地居民對旅游影響感知的比較研究相對缺乏。今后還需在大量實證研究的基礎上，總結歸納出普遍性和代表性的規律。

珠海市作為優秀旅游城市的典型地區，被國家旅游局評為“中國旅游勝地40佳”，并授予“珠海旅游城”的稱號，使之成為國內唯一的以城市整體為景觀命名的旅游地。在珠海市城市總體規劃（2001-2020）中確定將珠海建設成為“亞熱帶海濱花園城市和具有國際影響的濱海風景旅游勝地”作為其城市發展總目標之一。因此，開展珠海市居民對旅游環境影響感知的研究，有著重要的實踐指導意義。

二、研究方法

運用改進的Ap和Cromptom的旅游影響的評估尺度方法，通過對研究區旅游地居民的深度訪談，選擇相應的調查因子，設計旅游環境影響感知的調查問卷，從顯著變差、適度變差、沒有變化、適度改善、顯著改善等5個影響尺度獲取珠海市旅游的生態環境影響感知數據。采用5 分制來定量測定，分別用1 代表顯著變差，2代表適度變差，3 代表沒有變化，4 代表適度改善，5 代表顯著改善。分值等于3，表明旅游地居民對旅游環境影響效應的感知為零；大于3表明對環境影響效應的感知為正面，小于3表明對環境影響效應的感知為負面。

重點選擇了不同區域、不同類型的旅游景區周邊社區居民進行調查與訪談。香洲區選擇梅溪牌坊旅游區、白石街旅游區、風波山公園、海濱公園、紅樹林濕地公園；斗門區選擇尖峰山森林公園、白騰湖旅游度假區、御溫泉度假區；金灣區選擇飛沙灘旅游區、高欄島巖畫旅游區，對周邊居民進行訪談與問卷調查，調查時間為2011年6月22日-7月14日，共回收有效問卷523份。

三、被調查居民的基本情況

樣本包含了不同性別、年齡、文化程度、職業、收入水平以及居住時間的居民，隨機性較強，保證了分析結論的可靠性。其中：男性占比為51.24 % 、女性占比為48.76 %；年齡分布為20歲以下占12.24%、21-30 歲33.27%、31-40歲24.28%、41-50 歲24.86%、50歲以上5.35%；受教育水平方面，小學教育程度占比為12.24 %、初中33.27 % 、高中24.28%、大專130人（24.86%）、大學本科及以上5.35%；職業包括工人9.75%、農民8.99%、服務員7.46% 、個體經營者14.91% 、家庭主婦13.96%、自由職業11.28%、企業職員1.53% 、醫務人員15.87%、機關事業人員1.91%、學生14.34%等；在月均收入方面，無收入者占比為12.24%、1000元以下33.27%、1001-2000元24.28%、2001-3000元24.86%、3000元以上5.35%；定居時間5年以下者占10.71%、6-10年13.77%、11-20年21.61%、20年以上53.92%。

四、結果分析

（一）居民環境感知分析

1.自然環境。關于旅游生態環境的影響，珠海市居民感知總體上以負面為主。尤其是野生動植物數量、水環境質量、空氣質量、環境噪聲、固態垃圾負面感知較強烈，選擇顯著變差（或顯著減少）的比重均在30%以上，加上適度變差（或適度減少）的比重均超過60%。其余幾項指標如水土流失面積、植被覆蓋面積、視覺舒適度、生態環境總體質量負面感知的比重也均在50%以上。相反，珠海旅游地居民對各調查項目選擇顯著改善的比重均接近零，選擇適度改善的比重除了視覺舒適度和生態環境總體質量外，其余各項比重均不超過30%。（表1）。

從各指標的均值來看，水環境質量值最低，僅有1.97，超過了適度變差的范疇。說明珠海旅游地居民對旅游區水環境惡化感知強烈。其余各項指標的均值也均小于3，介于適度變差與沒有變化之間。依據均值大小，珠海旅游地居民對旅游各環境影響項目的負面感知依次由水環境質量、野生動植物數量、固體垃圾、空氣質量、水土流失、植被覆蓋率、環境噪聲、視覺舒適度遞減。對生態環境總體質量的感知平均值小于3（2.5），說明旅游地居民總體認為旅游對生態環境的影響為介于適度變差到沒有變化之間。

通過對旅游地居民的訪談，也進一步應證了上述統計結果。旅游地居民普遍反映旅游區生態環境明顯變化的是野生動植物數量減少、水質變差、固體垃圾增多。提到減少的野生動植物種類主要有各類樹木、野兔、野雞、鳥類、蛇、白虎、草蜢、青蛙、螢火蟲、蚯蚓等，而與人類相伴生的老鼠、蟑螂顯著增多。旅游地居民對水質變差的感知也較為顯著，許多居民提到以前可以直接從旅游地接山泉水喝，但如今泉水基本上變質，不能直接飲用。部分景區（如尖峰山）的山泉水還被開發成游泳池，水質完全被污染。游客丟棄的食品袋、飲料瓶等固體垃圾顯著增多。但也有部分景區（如紅樹林濕地公園），當地居民認為野生植物（紅樹林）數量顯著增多。

旅游管理對生態環境所產生的正面效應，旅游地居民有一定的感知。有46.1%的居民認為當地居民的環保意識有適度改善，50.3%的居民認為當地政府對生態環境的治理力度有適度改善，盡管沒有人對2項調查項目選擇顯著改善的，但2項調查項目的感應值的均值都為3.07，較“沒有變化”的度量值3略高，介于“沒有變化”與“適度改善之間”。有14.5%的居民選擇“當地居民的環保意識”顯著變差，有些出乎意料，但通過對旅游地居民的訪談，獲知由于經濟利益的驅動，在旅游管理不夠規范與嚴格的旅游區（如尖峰山森林公園），越來越多的當地居民將景區后山大片松樹皮割開收集松油獲得利益；此外，在旅游旺季，旅游者中存在隨意丟棄垃圾的行為也會在用地程度上影響旅游地居民的環境意識。說明旅游地居民的環境保護意識較容易受到負面行為的影響，只有通過規范旅游區生態環境管理，形成持續良好的生態環境氛圍的同時，還要能夠讓旅游地居民切實感受到從中受益，才能有效地提升旅游地居民的環保意識。

從上述統計分析可知，珠海市居民對旅游生態環境影響的感知總體上是負面的，但也存在一定的分歧。為了解旅游生態環境變化的表現形式，對認為旅游生態環境有變化的居民做進一步調研。該部分被調查者對各生態環境項目變化表現的選項中，水質變差的表現主要以顏色變渾濁與懸浮物增多為主，所占比重較大，分別為34.50%與30.13%。藻類大量繁殖所占比重較少，說明旅游地有機污染并不是很明顯；空氣質量變差的表現以懸浮物增多為主，所占比重為58.51%；導致環境噪聲變差的主要原因以旅游者開發施工、旅游交通噪聲、旅游者喧嘩及其他噪聲所占比重依次遞減，前2項比重之和達到69.01%。在認為旅游區水質與空氣質量變好的被調查者中，選擇水質變清澈和懸浮物減少的比重較大，分別為36.9%與32.61%；空氣質量變好的表現主要是懸浮物減少和氣味減輕，2項比重之和達到97.84%（表2）；盡管有被調查者選擇旅游地環境噪聲有減輕，但無人填寫具體的減輕原因。

2.人文環境。對于旅游所帶來的人文環境的感知，總體上是正面的。在18個調查因子中有11個均值大于3，介于沒有變化到適度改善之間（表3）。其中75.33%的居民認為“旅游促進了外來投資”；60 %以上的居民贊成旅游發展“促進了地方經濟發展”、“提高了當地居民的收入”、“改善了基礎設施” ；50%以上的居民贊成旅游發展“提高了當地婦女地位”、“改善了醫療服務水平”、“促進了與其他地區的文化交流”；超過43%的居民認為旅游“促進了當地文物的保護與利用”、“有利于當地傳統文化的發掘與發展”、“促使當地居民的思想觀念的提升”。負面感知最強烈的是“加劇了貧富差距”，均值僅為2.15；其次表現在“降低了人們之間的信任程度”，均值為2.69；此外還有“犯罪率增加”、“黃賭毒現象增多”。居民對“就業機會”和“當地居民收入”以及“生活水平”影響的感知不明顯，均值約為3。

（二）居民對旅游業的態度

調查結果顯示，珠海市居民對旅游業總體上持支持態度。50.67%的居民贊成“旅游業發展利大于弊”，但同時有40.94的居民認為“旅游開發只使少數人受益”，有66.78的被調查者認為“政府應更關注生態，而不是鼓勵更多的旅游者”，顯示出其矛盾的支持心態。隨著旅游開發強度的增大和游客的增長，旅游自然生態環境的的負面影響凸顯，居民開始更加關注旅游開發的環境效益，有54.70%的居民反對“旅游開發的經濟效益比環境效益更重要”這一觀點（表4）。

五、結論及建議

（一）結論

從調查統計的結果看，珠海市居民對旅游自然環境影響的感知總體上是負面的，介于適度變差到沒有變化之間。說明珠海市居民總體認為珠海旅游業的發展對自然生態環境的造成了一定程度的破壞。其中居民最明顯的感知是野生動植物數量減少、水質變差、固體垃圾增多。大多數居民認為旅游管理促進了旅游地生態環境的改善；對旅游人文環境影響的感知總體上是正面的。主要表現在“促進了外來投資”、“促進了地方經濟發展”、“提高了當地居民的收入”和“改善了基礎設施“等方面；居民對旅游業呈現矛盾的支持態度。既支持旅游業的發展，但同時對旅游過度開發和游客增加所造成的生態環境破壞表示顧慮。

（二）建議

分析可知，旅游過度開發、游客大量涌入以及旅游業受益不均衡是當地居民產生不良感知的根本，政府級相關管理者可從以下幾方面改善居民對旅游環境影響的感知[3]：

1.轉變旅游開發模式，控制旅游開發的強度與速度。將旅游開發從注重規模的外延式開發向注重生態內涵與提升服務品質轉變。首先，編制并實施基于“低碳、生態”開發模式的旅游總體規劃；其次，挖掘生態內涵，創新生態旅游產品。除傳統的觀光旅游產品外，開發海島休閑度假為主的海洋海島旅游產品體系，形成空中、水面、水底、陸上聯動的整體開發，降低因旅游活動過度集中所造成的生態破壞和生態風險；第三，加強旅游區（點）生態環境管理和生態景觀建設[34]。倡導建設生態停車場，實施“綠色飯店”戰略，降低基礎設施建設對生態環境的負面影響，從而提高居民的正面感知。

2.控制游客數量及不良行為。研究顯示，當居民感知旅游發展導致交通阻塞、商店或其他場所人員擁擠、犯罪率提高，從而干擾旅游地居民的日常生活等負面影響時，他們渴望更多游客前來旅游的愿望會因此減弱[9-10]。一方面，可通過媒介把握不同景區游客數量，并及時公布相關信息，引導客流，避免造成景區過度擁擠，減少對當地居民的負面影響；另一方面，通過規范游客的行為，提倡文明的言行和友好的態度，以增加當地居民的正面感知。

3.將居民的利益納入到旅游規劃中。Lankford Howard指出，當地居民感知到他們對旅游發展的控制，會積極地影響他們對旅游的態度，因此，忽略或缺乏地方居民參與，則會導致居民對旅游發展的反對，削弱他們對旅游者的容忍度，并增強他們對旅游進一步發展的敏感度[35]。一旦居民參與了社區的各種活動，他們就會更為支持社區的變遷及發展[36]。

根據社會交換理論，相關規劃和政策制定必須著眼于居民長期福利，使當地居民能夠共享旅游發展的成果，而不僅僅只承擔旅游發展所帶來的負面影響。選出有文化、有代表性的居民參與旅游景區開發管理的討論和決策。一方面通過居民資源入股、生態補償、旅游參與等方式參與景區開發與管理；另一方面，充分利用水系、綠地和生態資源等條件增設各種免費的市政公園，供當地居民游憩，以此密切當地居民與旅游業的聯系，增強發展旅游業的認同感。

4.設置居民抱怨與意見管理系統。居民各種類型的意見，包括投訴，都是城市居民最真實的聲音，對政府和景區管理部門來說，是提升旅游服務管理能力的一種寶貴資源，也是促進旅游業持續發展的指導工具。目前，珠海市旅游管理部門仍未意識到居民意見的重要性。應通過設立居民意見簿、開通服務熱線、開設居民論壇、適時開展居民滿意度調查等方式廣泛搜集居民意見。依據不同居民的反饋信息，針對不同區域、不同人群的感知進行細致化管理，從而促進居民感知的改善。

六、結語

在旅游業迅速發展過程中人們往往更多地注重經濟效益和短期目標，因此導致了許多問題的出現，如環境惡化、交通堵塞、犯罪率增加等，這些不斷出現的問題所帶來的不良影響主要是由旅游地居民承受。目前，無論是政府部門，還是學界、業界對此都沒有投以足夠的關注，而是將注意力更多地集中在了旅游者和旅游開發上面[37]。對珠海市居民環境感知的研究，不僅豐富國內關于旅游地居民對旅游影響感知和態度的研究案例，而且有助于政府了解居民對旅游發展的認知與感受，從居民感知的角度制定相應的旅游業發展政策與旅游發展規劃，改善居民對旅游環境影響的感知，提高居民對旅游業發展的認同，從而實現旅游業的可持續發展。同時，為其他城市的旅游開發、規劃以及制定相關管理政策提供借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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