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梭的啟示

在一天當中，只有在這孤獨和沉思的時候，我才充分體現我自己，自由自在地屬于我自己，能毫不含糊地這樣說自己正是大自然所希望造就的那種人。

——（法）讓—雅克·盧梭《一個孤獨的漫步者的遐想》

1712年的6月28日，盧梭出生于瑞士日內瓦一個鐘表匠的家庭。三百年后，日內瓦政府決定舉行為期一年的慶祝活動，紀念這位偉大的公民和啟蒙運動的先驅人物。日內瓦的慶祝活動名為“所有人的盧梭”（2012 Rousseau for All），于2012年1月19日正式啟動。這些慶祝活動囊括了展覽、演出、歌劇、音樂會、電影、學術會議、開課講座、出版等人們所能想像到的一切方式。16歲時，盧梭只身離開日內瓦。在他的著作《愛彌兒》出版后，因為害怕他的革命思想，瑞士當局在1762年將其驅逐出境，并將其作品在市政廳前燒毀。然而，世事變遷、江山代謝，從前視盧梭為棄子的城市，如今用一年的慶典來褒揚這位“日內瓦的兒子”。

同樣，在法國，在1762年6月8日巴黎的夜晚，這位平民出身、已到知天命之年、聲名傳遍法國的知識界巨子被人從夢中叫醒，來人通風報信說：巴黎最高法院將于次日下令查禁他在十幾天前開始發售的小說《愛彌兒》，并要逮捕作者。第二天，盧梭只身一人逃離法國國境。從此，他被視為“瘋子”、“野蠻人”遭到窮追不舍的迫害、驅逐，開始了他長達八年的流亡生涯。在他來到瑞士居住地伯爾尼邦的依弗東之前，日內瓦小議會就已下令查禁并焚燒他的《社會契約論》和《愛彌兒》這兩部作品，同時下令通輯作者。伯爾尼當局接著下令將盧梭逐出它的轄區。盧梭在依弗東沒住一個月又逃到普魯士國王屬下的訥沙泰爾邦的莫蒂埃村，在那里住了三年零兩個月。由于教會宣布他是上帝的敵人，1765年9月，暴徒向盧梭的住宅投擲石塊，他又被迫流亡到伯爾尼邦所屬的圣皮埃爾島。但六周后，他又受到伯爾尼邦小議會的驅逐，后接受哲學家休謨的邀請，經柏林、斯特拉斯堡，又到達英國。終因與休謨之間的分歧愈來愈大而離開英國。他不得已改名回到法國，重新過隱居的生活。盧梭長期輾轉歐洲各地，直到1770年6月才重返巴黎。八年后的1778年7月2日，這位著名的思想家、哲學家、教育家、文學家、啟蒙運動最卓越的代表人物之一，結束了他悲憤的一生。他被安葬在里昂一個侯爵的花園里，墓碑上刻著盧梭自己撰寫的墓志銘：睡在這里的是一個愛自然和真理的人。

法國資產階級革命后，盧梭的遺體于1794年以隆重的儀式同他曾經的朋友和敵人伏爾泰移葬于巴黎的先賢祠。

16歲時，盧梭離家出走后，結識了華倫夫人。盧梭聽從華倫夫人的勸告，開始了他的遠途旅行。大自然的奇偉、多彩和實際的美，深深地影響了盧梭的人生觀。以后他又經歷了多次旅行，不論是旅途中的美景，還是鄉村的田園生活，仍使他陶醉著迷。他熱愛自然，崇尚自然。“他最偉大的教師，并不是任何一種書籍，他的教師是‘自然’”。

1749年10月，在狄德羅的鼓勵下，應第戎學院的征文，以論文《論科學與藝術》中選，蜚聲法國。1755年，第戎學院再次征文，題目是《什么是人類不平等的起源，人類不平等是否為自然法則所允許？》。盧梭以《論人類不平等的起源和基礎》應征，文中把原始社會當作黃金時代加以描繪，歌頌人類的自然狀態，指出人類不平等起源于私有觀念的產生和私有財產的出現。他對封建專制和暴政進行了批判，并且提出了以暴力推翻暴力的主張。論文雖沒有入選，但這篇論文的發表確立了盧梭的聲譽。

從1756到1762年，盧梭曾隱居在巴黎近郊的蒙莫朗西森林附近，在此期間，他發表了《致達朗貝論戲劇書》（1758）。《新愛洛綺絲》（1761）、《社會契約論》（1762）和《愛彌兒》（1762）也隨后出版。盧梭的一生幾乎都是在不幸和放逐中度過的，長期顛沛流離的生活，讓他成為了抑郁癥和懷疑癥患者，但同時他寫出了許多著名的著作，在遭到政府迫害和教會譴責后，盧梭先后著有《山中書信》、《懺悔錄》、《一個孤獨的漫步者的遐想》等著作。而《懺悔錄》和《一個孤獨的漫步者的遐想》都是在作者去世后才公開面世的。

《懺悔錄》記載了盧梭從出生到1766年被迫離開圣皮埃爾島之間50多年的生活經歷。盧梭滿懷感情講述自己“本性善良”，古代歷史人物又給了他崇高的思想，但是社會環境的惡濁，人與人之間不平等的關系，卻使他受到侵染和損害。盧梭歷數了他從孩提時代寄人籬下所受到的粗暴待遇，進入社會后所受到的虐待，以及他耳聞目睹的種種黑暗與不平，憤怒地揭露社會的“弱肉強食”、“強權即公理”以及統治階級的丑惡與腐朽。這在同是法國作家繆塞的小說《一個世紀兒的懺悔》中，我們可以看到《懺悔錄》對其的影響。

在《愛彌兒》中，盧梭主張對兒童進行適應自然發展過程的“自然教育”，盧梭所說的自然教育，就是要服從自然的永恒法則，聽任人的身心的自由發展，其手段就是生活和實踐，主張采用實物教學和直觀教學的方法，讓孩子從生活和實踐的切身體驗中，通過感官的感受去獲得他所需要的知識。與自然教育密切相聯的，還在于他主張對兒童進行勞動教育和自由、平等、博愛的教育，使之學會謀生的手段，及早養成支配自己的自由和體力的能力，保持自然的習慣。

他說：“做老師的只要有一次向學生撒謊撒漏了底，就可能使他的全部教育成果從此為之毀滅”。

“問題不在于教他各種學問，而在于培養他愛好學問的興趣，而且在這種興趣充分增長起來的時候，教他研究學問的方法”。

“要尊重兒童，不要急于對他作出或好或壞的評判”。

“你知道用什么方法一定可以使你的孩子成為不幸的人嗎？這個方法就是對他百依百順”。

“凡是教師缺乏愛的地方，無論品格還是智慧都不能充分地或自由地發展”。

盧梭主張教育要根據受教育者的年齡特征而實施。他批評封建教育抹殺了兒童與成人的區別，以致不根據兒童的特點施教，硬把對成人適用的教育強加于兒童。這種教育制度，在他看來，無異于使兒童成為教育的犧牲品。這與清代龔自珍《己亥雜詩》、《病梅館記》中的思想不是有著某種異曲同工之妙嗎？

盧梭的《社會契約論》是一部政治理論著作，它批判了強者自有特權等封建法權觀念，認為只有全體社會成員的約定即“契約”，“才可以成為人間一切合法權威的基礎”，因而，國家應該是自由的人民所訂立的社會契約的產物，也就是全體社會成員民主協商的結果。這部論著對法國資產階級革命的影響很大，成為雅各賓黨人的政治綱領，其中的天賦人權、自由平等、主權在民的思想都寫進了《人權宣言》中。后來在美國的《獨立宣言》中也體現出了這種精神理想。

在現實生活中，盧梭始終保持著他的平民本色，即使在混跡于上流社會的歲月中，他也一直感到格格不入，就是在一帆風順的時刻，他也是急流勇退，辭去收入豐厚的職務，擺脫上層社會的喧囂，遷居鄉間，靠抄寫樂譜自食其力，過著清貧而獨立自主的生活，讓自己的生活和思想相一致。

正如《西方人文主義傳統》一書作者所評價的那樣：“盧梭是第一個闡釋人民主權的基本原則的人。其他哲學家矚目于開明的君主政體，不信任民主政體。盧梭則認為這不是未來的前途，而且這也與盧梭的人性觀相一致。他的人性觀認為道德行為的根源不是受過教育的人的智力，而是農民和工匠像達官要人一樣都具有的沒有受過教化的良心”

今天，在這位思想家誕辰三百周年之際，我們是不是在諸多方面感受到了盧梭對當今社會的啟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