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李安。提名11項的《少年派的奇幻漂流》連獲4獎,李安再次證明他是電影界的華人之光。這是李安第三次捧起小金人,其中兩次是最佳導演。第一次是《臥虎藏龍》,很中國的故事,那時獲獎,也許有人會說是巧合;第二次,《斷背山》獲獎,有人說這是美國西部片;第三次,李安再擒小金人,沒有人再能說,這是李安的運氣了。因為有夢想的人,才能舉起奧斯卡。
融合東西文化沖突
李安1954年10月23日生于臺灣屏東縣潮州鎮,祖籍江西。父親是一所中學的校長,治家甚有古風、教子極為嚴格,甚至很長一段時間逢年過節在家里還要行跪拜禮。李安就是在這樣有濃厚中國氛圍的家庭中成長起來的,家庭帶給他的不僅僅是中國文化的浸染,父權家庭的中國典型模式,也為他日后的作品提供了生活基礎甚至是原始素材。李安1975年從臺灣藝專戲劇電影系畢業,1978年他前往美國留學。搞電影,其實是他父親非常反感的,他也因此與父親關系惡化。二十年間和他說過的話不超過一百句。
影評人“秦瘋子”說,李安的經歷在他影片中得以體現,他對中華傳統文化與西方現代文化之間的沖突與融合,有自己獨特的理解,這在其電影中充分展現,手法質樸自然,對白風趣幽默,情節細膩別致,劇情圓融流暢。其導演的華語片致力于探討傳統與現代的倫理矛盾、東方與西方的文化沖突,為臺灣電影開辟了新的表現領域,執導的英語片也同樣能深入、準確地把握歐美文化心理。
《少年派的奇幻漂流》大勝,如國外媒體所說,這部電影沒有起用任何明星卻能收獲全球6億美元票房,這也是李安的過人之處。“秦瘋子”說,《少年派的奇幻漂流》獲獎之前,呈現兩種論調,一種是震撼于電影超凡的3D視覺效果,另一種則是震撼于李安通過電影所表述的富有東方韻味的哲學思考。
他的眼中只有電影
與很多導演相比,李安的產量并不高,但每一次都能激起回響。《時代周刊》贊美李安說:“這位笑意盈盈的紳士證明了這樣一個道理:美國電影一直備受外國藝術家滋養。如今亞洲人開始展現他們如何將電影拍得更深刻。”
《大追捕》導演周顯揚曾跟隨李安工作。接受采訪時他說,“我記得7年前,李安導演憑《斷背山》首奪奧斯卡最佳導演獎,是華人第一人,時值2006年,那時候我正替導演日夜工作。我心里永遠記得他拿獎后埋首新作的熱情及投入態度,一點都沒有被獲獎的光環影響,一天也沒有,他對電影的愛是我們年輕導演所不能及的。他眼中、心中只有前方、只有創作、只有電影。”
影評人羅杰說,“看完《阿凡達》,卡梅隆會讓你覺得3D就是電影的未來,什么劇情,什么信仰,都是浮云;看完《少年派的奇幻漂流》,李安會讓你覺得3D就是電影的一項技術,什么立體,什么視覺震撼,都是為了表現對電影的尊重和信仰。”
李安的成熟大于成功
想當初華語娛樂圈對于李安普遍缺乏足夠的信心,就連依仗《臥虎藏龍》打開國際市場的章子怡也預言:“情感上我傾向李安,理智上傾向斯皮爾伯格。”
嚴格說,預測的保守并非我們對李安導演水準沒底氣,而源于奧斯卡獎是人家美國人的玩意兒,《少年派的奇幻漂流》則充滿東方人的哲思;相比當年的《斷背山》,《少年派的奇幻漂流》在本屆獎項上的競爭優勢更弱。然而李安繼7年前挫敗憑《慕尼黑》提名的斯皮爾伯格后,再度阻止了這位美國大師和其他強手。
李安的走高,無形中又拉開了與其他華語導演的距離。切莫著急羨慕嫉妒恨,跨度12年,3部電影6座奧斯卡金人,李安用時間和作品的含金量證明了成功絕非偶然。論膽識,好萊塢票房雷區“孩子、動物和水”他都碰了,而且有破有立;論鉆研,至今他每一部電影都挑戰新題材,耐得住寂寞;論為人,與某些導演為了宣傳影片惡語交加截然相反,他只就作品談作品,低調而不做作;最關鍵的是,他淡薄功利,與其說他成功,不如說他成熟。
這就是差距
從威尼斯到柏林,再到金球獎,李安都是兩屆得主。對于李安個人而言,剩下的,可能就是奧斯卡最佳影片這個獎了。而更多的中國導演,卻離奧斯卡相當遙遠,這距離,無法丈量。
那一年《斷背山》獲最佳導演之后,他也是各個大電影節座上賓,在上海上影節,被高校請去作報告,他力所能及,沒有拒絕,閃光燈曾數次閃花了他的眼睛,他依然謙遜地面對一切。這是一個紳士,說話謙和,對于記者的采訪,完了他都會雙手合十,表示感謝。
其實,命運之神并不是一直眷顧他,懷揣夢想卻無力施展,他有過30歲之前的窘迫。過后在好萊塢拍片又幾度遭遇爭議,也有票房失敗的案例。但李安從來都沒有停下對夢想的追逐,直到《少年派的奇幻漂流》實現奧斯卡“三重奏”,他與奧斯卡跳著迷人的探戈,這在告訴我們:電影不存在文化與國別的區別,只要能觸動觀眾,就是好的作品。
中式傳統教育,接納西方文化,娶一個好太太,擁有追逐夢想的信念和四年拍一片的淡定心態……這都是李安成功路上不能忽略的元素。如今李安幾乎涉足了所有的電影類型。無論是剖析中國家庭倫理“父親三部曲”的《推手》、《喜宴》、《飲食男女》,還是探討人類情感的《斷背山》、《少年派的奇幻漂流》,李安的電影游走于東方的社會現實和傳統文化,深入到西方人的細膩心理。
而在緋聞、丑聞、潛規則盛行的電影圈,有多少中國電影人能做到?也許有李安的一半用功,我們離奧斯卡的距離就不會這么遠。細思量,這就是差距。
講好一個故事
李安得獎跟中國電影之間的關系遠沒有我們想象的緊密。《少年派的奇幻漂流》由揚·馬特爾原著,該書獲2002年度英國布克獎;被評為亞馬遜網站2002年度最佳圖書、《紐約時報》年度杰出圖書、《出版家周刊》年度最佳圖書、《洛杉磯時報》年度最佳小說;2004年又獲德國圖書獎,被翻譯成了42種語言。與《哈利-波特》不同的是,很多《少年派的奇幻漂流》的觀眾是在看完電影后紛紛涌向書店,買來10年前的原著再讀一遍。
有意思的是,在李安被選定成為該片導演之前,揚·馬特爾并不相信他的書能被拍成一部好影片,但他最終因對方承諾其作品在任何方面都不會被刪節終于被說服。
于是電影就成了《少年派的奇幻漂流》的第43種語言。可以說,忠實于出色的原著為李安的再創作打下了堅實基礎。
相形之下,我們國產的影視作品,卻常常遭到“雷人”、“做作”、“太假”的批評,這往往緣于缺乏優秀的劇本。“劇本劇本,一劇之本”。這是很多業內人士的共識。但在中國電影界,為什么好劇本總是那么稀缺?有專家一語中的:“中國電影故事像春晚,段子一個接一個,根本不尊重敘事”。
電影說到底是講故事,講導演心中的故事。李安于臺灣藝專畢業后,本科讀的是美國伊利諾斯大學戲劇導演專業,又從紐約大學電影制作專業獲得碩士學位。而他此次恰恰拿的是“導演獎”。事實就是一位深受好萊塢熏陶的華人導演,拿著西方人寫的原著,起用講英語的印度演員,拍出一部奇幻的電影,拿了西方人的大獎。奧斯卡最終把獎項頒給了導演本人,這個邏輯本身就頗耐人尋味,它至少說明一點:李安講故事的功底,已經獲得西方主流電影界的認可。
反觀國內,有最優秀的當代長篇小說之一做“底子”,電影《白鹿原》卻因沒把故事講好而飽受批評。有業內人七直言:內地99.9%的導演都是不及格的學生,他們沒有解決電影最實質的問題——講好一個故事,完全就是邯鄲學步,太浮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