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里的奧迪
羅長青接到老婆趙雪下飛機的電話時,正趴在大富豪足道的按摩床上。老婆回老家一個星期,他就大膽放肆了一回,整個星期沒回家。
掛了電話,羅長青一刻沒敢停,打車到機場,接出老婆。老婆見他沒開車,就問:“車呢?”前不久,他家添置了一輛奧迪A6,羅長青高興得恨不得走哪開哪。可這幾天他是出來喝酒鬼混的,怕酒駕被抓,所以沒開車,只得臨時編了個謊:“李博早上去家里找我,約我喝茶,我坐他車出來的。”趙雪卻不吃他這套:“鬼扯,是不是你又把車借給別人了?”羅長青發誓賭咒沒這回事。
回到家,趙雪就直奔車庫,然后一聲大喝:“羅長青!”羅長青跑過去一看,傻眼了。一個星期前他好好地停在車庫里的車,不見了。
難道進小偷了?他們趕緊進家查看,客廳和客房都正常,但當他們推開臥室的大門時,驚得目瞪口呆。一輛簇新的奧迪A6,端正地停在他們的床邊,看車牌,正是自家那輛。
這臥室可是位于他們家別墅的二樓,難道車能自己飛上來不成?再查看門窗,全部完好。臥室一切東西都在原位,絲毫沒變。

“報警吧。”過了老半天,趙雪冒出一句話。羅長青搖搖頭,不死心地打開車門,然后驚訝地從里面拿出一張紙條,上面沒頭沒尾地寫著九個字:“夙愿已償,可以還了吧?”這什么意思?羅長青正在思考,看老婆已經撥電話報警了,一把搶過掛斷:“不能報警,你想害爸爸啊?”
羅長青的岳父,是某地產公司的高層,這棟大別墅還有另外幾套房,是岳父在公司內部以低于成本價拿的。本來這也沒什么,但最近公司高層競聘CEO,他岳父的幾個對手都實力不弱,若這事兒被捅到董事會,會是很大的失分因素。而只要一報警,房子鐵定曝光。
“那怎么辦?”趙雪問。羅長青搖搖頭:“家里什么都沒丟,我們先等等再說。這事兒太蹊蹺了,我這就打電話找李博來分析分析情況,讓他幫忙調查一下。”
陳年舊恩
羅長青和李博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伙伴,兩人都是孤兒。上世紀八十年代初,他們父母所在的煤礦發生了一起瓦斯爆炸的大礦難,連發衣帽的女工和下井工人一起炸死三十多人,留下十幾個孩子。
在礦上逐一賠付后,大多數孩子都被親戚家人領走了,但余下五個無親無故的,礦里沒辦法,只得付錢請當地一個民辦教師蘇老師代為教養這幾個孩子。但想不到沒過兩年,國企改制,煤礦破產,不再管這些孩子了。蘇老師多番奔走求告無門之后,自己擔起了撫養這幾個孩子的重任。在接下來的十年里,蘇老師既當爹又當媽,多方爭取資金,想盡辦法掙錢,才把這些孩子拉扯長大,還供他們讀書上學。為此,蘇老師一輩子連老婆都沒討到。
這幾個孩子里,羅長青和李博的學習一直名列前茅,到九十年代中期,兩人都考上了大學。畢業后,羅長青進入某地產公司工作,機緣巧合和上司的女兒戀愛并結婚,隨著岳父的職位越升越高,羅長青也跟著沾光,在單位順風順水。但讓他苦惱的是,由于雙方勢力太不均衡,家里大小事情都是老婆說了算,老婆每天給他的零花錢都不到一百。
而李博是個異類。大學畢業后,他在某單位供職幾年,突然辭職去做生意,兩年前賠光了身家,他居然滿不在乎地開了家私家偵探所,雖說收入不高,但比羅長青過得瀟灑多了。
東岳還愿
李博接到求助電話連夜就趕來了。他拿著那張寫著九個字的紙條,坐在沙發上反復揣摩,老半天才一臉嚴肅地道:“嫂子,這事只怕不妙。不知道嫂子相不相信這世上有超自然的力量?我做偵探這兩年,見過不少科學無法解釋的事情,你們夫妻最近可有許過什么大愿?”
“哦,有的,三個月前我們去東岳觀求過孩子。我還跟端云道長說,要是東岳大帝能保佑我生個孩子,我愿為東岳觀敬獻一百萬的香火錢。”趙雪想了一會兒,說道。
孩子問題,是羅長青夫婦的心頭痛,結婚十年,求醫無數,可就是懷不上。可沒想到去許愿后才一個多月,趙雪就懷孕了。可這事連岳父也沒說,怎么可能有人知道?
“那你的意思,這是東岳大帝來提醒我們去還愿?李博,虧你也算上過大學的人,你咋不說這車是變形金剛呢?”羅長青聽得啞然失笑。李博還是一臉嚴肅:“信不信由你,但我真分析不出其他可能來。這么大個車,不是超自然的力量,誰能不聲不響地放進你臥室?”
兩人爭論不休,最終還是趙雪一錘定音:“我覺得李博說得有點道理,我們明天再去東岳觀問問端云道長,要是這孩子真是大帝顯靈送來我家的,一百萬算什么,傾家供奉我都愿意。”
第二天,夫妻倆直奔東岳山,端云道長親自接待了他們。從觀里回到家,趙雪激動地給李博打了個電話:“李博,你真是神了!端云道長親自為我排了一卦,卦象顯示,我肚子里這孩子的確是東岳大帝所賜,我這就準備還愿的事。”

恩師謝恩
八個多月后,孩子出世,是個白白胖胖的小子,羅長青一家人都快高興瘋了。
孩子的滿月酒筵席散后,回家途中,羅長青吭吭哧哧地對趙雪道:“老婆,回家有件事我想跟你說。”趙雪專心逗弄懷里的孩子,漫不經心應了聲。
剛回到自家小院,卻見李博推著一個坐輪椅的老頭,正在等他們。羅長青一見這位老者,快步上前攙扶問好,并給趙雪介紹:“這就是蘇老師。”趙雪自然知道蘇老師是誰,笑靨如花地接進了屋。
幾個人在客廳坐下,趙雪問:“蘇老師,您這是怎么了?”蘇老師一臉慚愧地道:“小趙,我今天是特地來感謝你的。我這把老骨頭,要不是你花那么多錢救回來,只怕早就進棺材了。”
“感謝我?我花錢?”趙雪聞言大吃一驚。“是啊,一年前,我查出患有癌癥,有次長青和李博來看我,無意間翻到診斷書,他們就張羅要給我治病,這病哪是治得起的呀。但沒想到過了兩個月,他們就送我去做了化療和手術,我問他們哪來的錢,他們都不告訴我。幾天前我才無意中聽李博說那錢主要是你出的,所以我今天來,就是想當面致謝。”
趙雪聽完,心中滿是疑惑,但還是笑吟吟地說:“蘇老師,看您說的,要是沒有您,哪有我家長青的今天。您千萬別這么鄭重地謝我,我一個晚輩怎么承受得起。”
幾個人又聊了一陣,李博就和蘇老師告辭了。人一離開,趙雪臉色就變了:“羅長青,你不是有話要對我說嗎?”“我……我要說的……就是這件事。反正你現在全知道了,要殺要剮隨你吧。”羅長青期期艾艾道。
“羅長青!”趙雪一聲斷喝,“你把我當什么人了?蘇老師是你什么人我難道不知道?在你眼里,我就是個吝嗇寡情的潑婦嗎?我要和你離婚!”
羅長青跪倒在地:“老婆你不要這樣,是我錯了!我們才剛有孩子……”
這時,傳來砰砰的敲門聲,羅長青跳起來去開門,卻是李博又折回來了。
“吵得很熱鬧嘛。”李博哈哈一笑走了進來。“熱鬧個屁,你也有一份。”趙雪罵道。“嫂夫人,對不起,我知道你心好,絕不是怪長青騙你,只是恨長青不懂你的心,把你當外人,是不是?”李博巧舌如簧,果然說得趙雪眉開眼笑起來:“就是就是,他要是早跟我說,不就沒這事了嘛。”
李博看事情圓滿解決,正準備告辭,突然趙雪像想起什么似的喊道:“李博,你站住,有兩件事兒你得給我解釋下,東岳大帝我是不信了,但那簇新的一輛車是怎么停進臥室的?我知道是你的主意,長青還沒這本事。”
“哈哈,其實很簡單。你回老家那一個多星期,我喊了汽車制配廠工作的朋友,帶人將你家奧迪一件件拆開,拿到你們臥室重新裝配起來。這事情對普通人來說不可想象,但對專業人士來說,小菜一碟。還有,端云道長那里,更簡單,我跟他說了長青我們幾個和蘇老師的關系,又說了全盤計劃,端云道長覺得我們這是在做大善事,于是答應配合我們演這一出戲。你看,說開了是不是很簡單?”
“你你你,你真是個……”趙雪聽完又笑又氣,指著李博不知該說什么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