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業(yè)的春天

上個世紀七、八十年代，國家亟需通過恢復、發(fā)展工藝美術生產來帶動外貿出口，換取經濟建設的時間與資金。工藝美術由此迎來全新的發(fā)展機遇。

在這期間，南通的工藝美術也得到前所未有的恢復與發(fā)展，這個行業(yè)沉浸在“春天里”。

工藝創(chuàng)新不斷

上世紀七、八十年代至九十年代初，全國民間傳統工藝23個品種中，南通擁有16個。此外，新作品、新工藝層出不窮。

1973年，如皋市在南方首創(chuàng)絲毯業(yè)務，形成了有別于琢縣毯的南派絲毯風格。在挖掘傳統的“手工栽絨”和“倒鉤”工藝的基礎上，如皋絲毯融編、織、拉、盤、簇、片等工藝于一體，增添了粗獷、渾厚、古樸的韻味。

1983年，旅美著名畫家姚慶章在中央工藝美院講學時看到如皋絲織壁掛，他很感興趣。在袁運甫先生的建議下，他當即決定用自己的作品定做絲織壁掛。時任江蘇如皋工藝絲毯總廠副廠長的李玉坤和同事接下了這一任務。李玉坤在《如皋絲織壁掛 現代工藝之花》一文中這樣回憶當時的情景：

看到畫稿中密密麻麻的色塊和縱橫交錯的無數線條，我猶豫了，因為斜線是織毯工藝最大的難題。怎么辦？為發(fā)展中國壁毯事業(yè)，再難的關也要攻破！我回廠后組成了攻關小組，并自己動手進行圖紙設計和織作工藝的新探索，終于織成兩塊超寫實主義壁掛。其中一塊“建筑工人”在三十平方英尺的毯面上織出了大小一千多根斜線。

姚慶章先生收到壁毯后十分滿意，并于1986年3月在紐約舉辦了“絲織壁掛展覽”，展出如皋工藝絲毯總廠生產的十三幅壁毯，反響熱烈。

上世紀八十年代末，國務院委托如皋絲毯總廠制作絲織壁掛《和平的春天》《桂林山水》，作為禮品贈送給聯合國，兩幅作品被聯合國人士譽為“代表中國絲毯織作工藝的最高水平”。

除了如皋絲毯這一創(chuàng)新外，南通刺繡大膽選用棉、麻、布帛等作為材料，取材更為多樣；現任宣和緙絲研制所所長的王玉祥帶領緙絲研究小組，繼承緙絲藝術傳統的同時敢于創(chuàng)新，于1985年底成功研制出國內第一條引箔緙絲腰帶；上世紀八十年代，劉善滕等人研制了以剪紙藝術形式出現的壁掛，豐富了剪紙的應用……南通工藝美術行業(yè)一派欣欣向榮。

“記不清是一九七幾年，因為作品入選全國美展，我與范揚、柏繼平一起出差到北京參展。那是我們第一次到北京。當時我的參展作品反映的是民兵練武，作品后來被中國美術館與江蘇美術館收藏。當年我們研究所里很多人、很多作品都參加過全國美展，并且獲得獎項。”在南京的一家茶座，徐藝乙向記者回憶起第一次到北京參展的經歷。

上世紀七、八十年代，南通有眾多工藝美術作品在各類展覽上成為聚焦點，獲得重量級獎項。

1978年，在全國第二屆工藝美術展覽會上，彩錦繡作品《戴月歸》《賽場新手》分別獲得一、二等獎；1983年，竹制工藝品獲得江蘇省旅游品表揚獎；1988年，南通風箏獲中國民間工藝博覽會獎；1986年，彩錦繡作品《哪吒鬧海》獲得中國工藝美術百花獎金杯獎；1989年，《南通藍印花布紋樣》裝幀設計獲江蘇省第二屆輕工美術設計二等獎……

南通的工藝美術作品還走出了國門，根據研究所的“工藝品出國展覽登記表”顯示，自1972年至1981年間，南通工藝美術研究所的工藝品在英國、法國、美國、日本、新加坡、德國等十余個國家展覽，展覽的作品種類有平繡、彩錦繡、剪紙、布貼畫、燈彩、堆絹、羽毛畫、風箏、蠟染、扎染等578件。

當年的南通人即使不出城也能大飽眼福。南通勞動人民文化宮舉辦過多次工藝美術作品展，涉及刺繡、絲毯、剪紙、印染品等。彩錦繡作品《哪吒鬧海》曾在一次進京獲獎成果匯展上亮相，其技藝之巧奪天工，色彩之復雜多樣，造型之生動活潑，令許多參觀者們近三十年后仍驚嘆不已。

上世紀七八十年代，南通工藝美術品的生產總量和出口值在江蘇省位列第二，僅次于工藝美術重地蘇州。南通工藝美術產品出口值占總值85%，年創(chuàng)匯約6千多萬美元。

當時，繡品廠、東風繡衣廠、紅木雕刻廠、扎染廠等工藝美術工廠發(fā)展興旺，產值喜人。特別是當時南通工藝美術研究所承接的和服腰帶加工號稱“一件和服換一輛豐田”，創(chuàng)造了不菲的利潤。

南通工藝美術研究所的和服科分為輔導組、制版組、染線組，共有三十余人。湯美玲與張秀英當時在輔導組工作，她們的記憶里工作總是忙忙碌碌：組里要負責配線、制版、開印、檢查等，還要外出談業(yè)務，到各個加工點去指導、檢查工作……兩人還曾受日本客人邀請，赴日本進行刺繡表演。

據當時在研究所業(yè)務科工作的陳佐回憶，八十年代初期，和服腰帶的產值約100萬元人民幣，到八十年代末，增長至800多萬元人民幣。1988年，刺繡和服腰帶獲全國輕工業(yè)優(yōu)秀出口產品銅牌獎，南通工藝美術研究所獲全國輕工業(yè)出口創(chuàng)匯先進企業(yè)金龍騰飛獎。

南通扎染廠是當時亞洲最大的扎染產品基地。江蘇省工藝美術大師龔建軍最早參與扎染工藝的研究，見證了這一工藝從無到有，由弱到強的發(fā)展的歷程。“除了完成日本方面的訂單外，當時我們還設計、開發(fā)生產絲巾、連衣裙、包等生活用品。最興盛時，扎染廠的加工點遍及海安、如皋、海門、啟東等地城鄉(xiāng)，甚至擴展到鹽城、泰州一帶。”扎染產品出口量之大，訂貨之多，可想而知。

“六五”計劃期間，南通工藝美術產值以每年平均15.9%的速度遞增，南通成為江蘇省工藝美術品的重點產地。到1989年時，盡管面臨資金短缺、原材料漲價等問題，全市工藝美術行業(yè)的出口值仍達到3億元人民幣以上。

在2012年11月19日南通市文聯舉辦的座談會上，中國工藝美術大師李玉坤曾表示，南通工藝美術過去的輝煌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工藝美術研究所的科研實力和人才培養(yǎng)機制。”

南通工藝美術研究所，曾經被稱為全國工藝美術行業(yè)中四大明珠之一。它成立于1959年，1969年解散，1972年重建。重建后的研究所，聚集了一批大師，培養(yǎng)了眾多人才。龐薰琹、黃永玉、吳冠中、高冠華、袁運甫、范曾、袁運生、韓美林等都大師曾親臨研究所，講學繪畫，參加工藝美術品的制作。范揚、林曉、許平、黃培中、金蕾蕾、徐藝乙、郭承毅、王建華等都是當年研究所培養(yǎng)出年青才俊。

當時，在全所人員的積極創(chuàng)作下，研究所科研成果不斷。科研成果上交到輕工局或工藝美術公司，轉而供給有關工廠發(fā)展生產。也有一部分研究所的人才直接被派到南通繡品廠、繡衣廠、地毯廠等單位擔任技術骨干。據老所長寧覃回憶，至1989年，依靠研究所科研成果發(fā)展起來的那些工廠，共有產值1.6億元。

南通工藝美術學校也為工藝美術行業(yè)輸送了一批優(yōu)秀的后備力量。1978年10月，南通工藝美術學校恢復建校，設立刺繡班與雕刻班。湯美玲是恢復建校后入學的第一批刺繡班學生。回憶起當年的學習生涯，她津津樂道：“起初，學校借研究所的房子做教室，后來搬到西被閘。當時我們的課程很多，江卓教授圖案色彩，李巽儀、王玉桐教授刺繡，顧樂夫教授水彩畫、色彩……”

學校專業(yè)教育不同于師徒相傳的單一教育形式，在更為系統多樣的教學下，這批工藝美術創(chuàng)作設計人員的專業(yè)能力和個人素質更為突出。兩年學滿畢業(yè)后，學生們被分到繡品廠、扎染廠等工藝美術工廠從事相關工作。湯美玲與另四位同學被分到了南通工藝美術研究所。他們在各自的崗位發(fā)揮智慧才干，不少人后來成為工藝美術領域里的佼佼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