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巴人盼著變革再快點

2013年1月17日，古巴媒體報道了一條消息：古巴電信推出一系列便民措施，大幅度下調手機話費，使民眾獲得越來越大便利。

自2011年古共六大正式拉開“社會主義更新”大幕以來，古巴人的日子越來越好過了。環球人物雜志記者曾多次赴古巴采訪，親眼看到了變革帶來的變化。

現在“市場說了算”

清新淡雅的白紗窗簾、優雅簡約的座椅擺設……哈瓦那私營餐廳“洛朗咖啡”人氣很高。餐廳女老板卡拉指著桌面上一本時尚雜志告訴記者：“我們每月要投入200多美元刊登廣告，客人剪下廣告紙可享受10%的優惠。”這家餐館一年多前開業，起初不知道做廣告，一度生意清淡。后來，老板雇人上街散發促銷券，還建立餐廳網站，在西班牙、加拿大和美國旅游雜志上做廣告，招攬了不少旅游團生意。

在古巴，這樣的個體餐廳兩年內猛增至1600多家。以往古巴媒體不做任何廣告，至今可供私營業主選擇的廣告渠道依舊很少，主要靠酒水券等進行低層次促銷，只有極少數有背景的商戶知道利用視頻、手機短信、網站等渠道營銷。但政府已有意放松廣告限制。2012年6月，古巴首次允許個體戶在電話黃頁號碼簿上刊登廣告，超過500位業主上門搶登。日前，古巴已允許私營業主使用長度不超過1.5米的廣告牌。古共中央機關報《格拉瑪報·海外版》也針對航空、旅游部門辟出了廣告欄。

對廣告的“松綁”是諸多新舉措之一。哈瓦那大學研究員埃爾內斯切告訴記者，古巴人以前干個體戶“偷偷摸摸”，現在光明正大。“在當下古巴，這是最大的進步！” 55歲的佩德羅在國營出租車公司干了20多年，薪水每月13美元，上班常打瞌睡。自國營出租車部分私營化新政出臺后，他承包了一輛大眾車，“每個月都要交一筆份子錢，油錢一個月少說也得幾百美元，不四處拉活混不下去……”不過，現在“市場說了算”，走運時客人一筆小費就抵得上以前半個月的工資。

古巴失業率一直維持在1.7%左右。兩年前，政府大裁員，失業率升至3.5%。為解決“二次就業”，政府出臺了一系列政策，將修表店、咖啡廳等轉交個體戶承包。古巴有25萬人從國營部門進入私營領域，個體戶已達39.7萬。預計未來5年，私營部門對國家經濟的貢獻率將從5%提高至40%到50%。舞蹈老師、22歲的馬塞婭說，“就盼著有一天‘私營化’改革擴大至文化藝術領域。”

2011年年底，古巴政府啟動房地產改革，放開房屋買賣。媒體估算，全國住房短缺家庭多達60萬戶，房地產市場開放有助于解決這一問題。古巴革命勝利后廢除稅收制度，但2013年1月1日生效的“綜合性稅法”，含房產稅、銷售稅等20多個稅種，是古巴第一部綜合性稅法。

變革中的牢騷聲

市場機制的引入，也產生了新的問題。

在哈瓦那新區25街，餐廳小老板科拉多憂心忡忡地說：“十幾家店面搶同樣的生意，一些店開張沒幾天就關了門。”在一家咖啡店，一個牛肉漢堡售價1.2美元、汽水0.7美元，一頓快餐要花1.9美元，而古巴人月平均工資只有18美元。

“主治醫生這種‘高薪職位’，一個月也只能掙25美元。”外科醫生卡薩斯對工資改革太慢發起了牢騷。他告訴記者，這里大學教授在外代課，退休人員要選擇晚退，不少人干幾份工作，另一些人則靠僑匯度日。他們都“盼著工資改革”。

由于受美國封鎖，個體戶一般靠國外親友寄包裹進貨，還由此產生了往返于古美兩國幫人帶包裹的人，當地俗稱“騾子”。自奧巴馬總統放開對古巴的匯款和郵寄包裹限制后，邁阿密至哈瓦那的航班上塞滿了大到冰箱、小到指甲油的包裹，2011年總價值已達25億美元。在何塞·馬蒂廣場附近，一家小服裝店的店主埃雷婭告訴記者，她的服裝都是親戚委托“騾子”帶過來的。她店里一條名牌牛仔褲20美元，在國有商店起碼要25美元。不過，2012年9月3日起，古巴政府大幅調高海外包裹關稅。埃雷婭抱怨：“生意不好做了。”

變革已沒有回頭路

盡管“資本主義”依然帶有貶義，但“在哈瓦那的大街小巷，有關革命的海報和卡斯特羅的畫像都少了。墨西哥等國首映過的外國電影，兩周后就能在古巴各大影院公映，哈瓦那每周有4部外國電影上映，票價約合0.04美元。每逢周末，哈瓦那科佩利亞冷飲廣場都排起長隊。女大學生米莉安擺弄著一臺新的iPad平板電腦說：“沒有無線網，只能離線玩。以前只有政府機關或涉外酒店能上網，新政策允許公民自由上網，但上網費每月高達80美元。”古巴官方數據稱，2011年該國互聯網家庭接入率為3%，寬帶上網率為零。但古巴網購已大行其道，一些古巴人連買廁所清潔劑都上網，在鍵盤上敲幾下，過不了多久快遞包裹就會從邁阿密寄來。

古巴年輕人大多熱愛生活、充滿理想，但也有一個新群體正在出現，男青年文身、戴首飾、穿名牌T恤，女青年則穿超短裙或緊身牛仔，腳穿高跟鞋。他們常花費20美元門票到高級歌廳通宵達旦地玩，被稱為“Y一族”，在這個圈子里，時尚、電影、音樂和性遠比政治更具吸引力。

社會變化雖大，但古巴不使用“改革”一詞。《格拉瑪報》社長巴雷多告訴記者：“50多年前古巴革命勝利時，我們實施了徹底的改革。現在，社會主義模式不需要改革，只需在實踐中不斷完善和更新。”

眼下，古巴“社會主義更新”步入十字路口。由于此次變革打破了原有的就業模式，觸動福利補貼等利益，引起了不同程度的反彈和抵制。而變革能否穩步推進，還在于古共內部能否順利解決新老更替問題。但在中國駐古巴大使張拓看來，此次變革凝聚了全黨共識，其民意基礎牢固，已無回頭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