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對話的成人學習

成人學習面臨的環境與現狀

成人學習與社會環境：

在前工業化社會，由于社會速度變化較慢，成人在青少年所學習到的知識基本足夠應對環境需要。而在現變化加劇的當今社會，問題不再是成人是否需要學習或者學習如何重要，而是如何應對不斷增長的、多元的需求。新的需求新的問題需要我們不斷學習新知來解決和滿足。

當今社會影響成人學習的社會文化情境因素：人口結構、全球化經濟和信息技術發展。我國人口結構變化來自于人口老齡化以及受教育水平提高。全球化經濟已經導致工作崗位變遷，以及由此引起的社會由生產型社會向服務和信息社會轉型。技術的進步帶來的是知識的貶值。人口結構全球化經濟和技術的進步，對成人學習的內容和過程造成深遠的影響，成人學習必須能對此做出回應。

成人培訓的現狀分析：

培訓內容缺乏系統性、計劃性和針對性。未建立連續性系統培訓體系，目標與操作的落差很大。

培訓形式以灌輸式、填鴨式為主。我們現在絕大部分培訓課堂還是采用排排坐的培訓形式，課堂變成老師灌輸知識的場所，學生難以發揮主體性作用。

培訓就是老師一次性上課，缺乏連貫性。課完后剩下的是學員自己的事了。

培訓效果不理想。常常是在課堂上激動、走出去沖動，回去基本上不動，造成培訓與運用脫節，達不到培訓的效果。

社會性質變化決定成人必須要終生學習，實際上培訓效果常常差強人意。成人學習究竟有什么特點？如何激發成人的學習主動性？如何把握成人學習的的過程？學習者、社會情境以及學習的過程如何在實踐過程中有效的進行整合。這就是本篇文章探討的重點。

成人學習與對話精神

影響成人有效學習的要素：

馬爾科姆·諾爾斯是成人教育中的重要人物，被認為是成人學習之父。他認為成人教育的目的是幫助發展他們的全部潛力，包括感情、心理和理智，是幫助成人學習的藝術和科學。諾爾斯在他的《成人學生：被忽視的一類人》一書中定義成人有效學習的四個因素，在隨后的版本中發展為如下六條：

在學習開始之前，成年人需要知道此次學習的重要性。

成人都有自我的概念，不喜歡別人及意愿強加給自己。

成人有豐富的知識和經驗，并且希望這些都得到認可。

當成人認識到學習會幫助他們解決實際問題時，他們就有動力學習。

成人都想知道此次學習將如何在他們的個人生活中幫助他們。

成人會響應外部刺激，例如升職或加薪。

中國著名教育家鐘啟泉援引德國哲學家卡西爾的話指出：往一個人的靈魂中灌輸真理，就像給一個天生的瞎子以視力一樣是不可能的。……如果不通過人們在相互的提問與回答中不斷地合作，真理就不可能獲得。知識僅僅靠“教師講授”是難以習得的。通過對話而得到的知識才能真正為學習者所用。所以成人的有效學習是伴隨“對話教育”展開的過程。

什么是對話：

王松濤在《論對話》把談話歸結為以下三種類型。一種是“聊”。沒有明確的目的性，也不追求任何的結果。一種是“辨”，要證明我對你錯，要讓我的觀點在討論中取勝。一種是“商”，目的是讓我們互相做點妥協，各自做點讓步。王松濤特別談到，還存在著另外一種不同性質的談話。它關心的是真正的真理所在，絕不對真理做出任何的折中和妥協。它追求的是平等、自由、公正地進行交流和溝通。

戴維·伯姆是20世紀最重要的思想家之一，他創立了對話理論。他認為：“對話不僅會改變人與人之間現存分裂關系，增加人際間和諧與協調，而且會改變產生這些分裂關系的意識本性，更大規模地釋放出意識的創造性來。”

對話與教育：

當代的對話理論更強調把對話作為一種教育教學的原則，波羅弗萊雷是其中的代筆人物之一，認為在對話中，師生地位平等，教學的氣氛公開開放，師生之間通過協作來共同建構知識。波羅弗萊雷的對話觀主要反映在他的《被壓迫者教育學》一書中。正是由于弗來雷，對話才與教育緊密地聯系在一起，成為教育的一種形式。他反對灌輸式的填鴨教育，主張師生之間的平等對話與交流。他把對話視為人與人之間的接觸和相遇，以世界為媒介。對話將不僅僅是一種教育方法，對話本身可能就是教育的根本目的之一。

從對話中學習的有效方法：

對話，就是基于人是自己學習的主體，彼此分享所知的信息、經驗和問題，并從這些分享中互相學習。成人有足夠的人生經驗，可跟任何教師任何話題，并因為這些人生經驗而學習到新的知識、態度或技能。對話教學法就是在要在成人學習中開啟對話，使學習者從對話中學習。成人教育家簡韋拉依據自己培訓經歷所發展出的成人教學法，開啟、保持和培養對話應把握的十二個原則。

需求評估：參與的學習者先指出他們所要學的是什么？

確定學習環境和學習過程中的安全感

維持教師和學習者之間學習及發展的健全關系。

留心注意教學內容的順序和加強工作。

應用練習：從練習中學習。

尊重學習者，他們才是學習的主體。

兼用認知、情感以及包含想法、感覺、行動的精神運動觀點。

把握學習的時效。成人學習時，強調立即有用性。

明確的角色和角色發展。

采用小組團隊合作方式。團隊合作不僅是原則，也是學習過程。

讓學習者參與操作他們所學習的。

可靠性：學習者真的已經學到了嗎？

卡爾羅杰斯：我的經驗是我無法教別人如何學習。唯一能有意義地影響別人的學習，是自我發現與自我調節。成人教育須以學習者為中心。使學習者認識到他自己是生活的主人，學習是改變自己和世界的有效途徑，使學習者理解如何與別人一起生活和工作，把我們社會改造成一個互敬互助的環境。

情境學習與對話方法（為什么運用對話方法需要通過情境體驗）

情境學習理論的發展：

所謂“情境”（Context）是指個人學習是在某一種社會情境或是文化情境中完成，同時，他會將這種情境帶入到一個新的情境中。換句話說，人們會以他自己既有的知識基礎去理解或構建新的知識。簡單地說，情境學習（situated learning）是指要在學習的知識、技能應用的情境中學習的方式。

美國加利福尼亞大學伯克利分校的讓·萊夫教授和獨立研究者愛丁納·溫格也是情境學習研究領域標志性的人物之一。他們在1991年出版了他們的代表作《情境學習：合法的邊緣性參與》，在此書中他們提出了三個核心概念。一是實踐共同體，也可譯為實踐社群或實踐社團。它所指的是由從事實際工作的人們組成的“圈子”，成員間有共同的事業與任務、成員間相互依賴、共享資源和文化。實踐共同體體現活動將個體和共同體之間聯系的重要性，以及共同體使個體實踐合法化的重要性。二是合法的邊緣參與，合法是指實踐共同體中的各方都愿意接受新來的不夠資格的人成為共同體中的一員；邊緣是指新手或初學者往往最初從事邊緣性的活動，觀察熟練的從業者，隨著知識和技能的增長，才被允許做重要的工作，進入圈子的核心；所謂參與指在熟練從業的引導下參與活動，在做中學習知識，知識存在于共同的實踐中。第三是學徒制，通過師傅帶徒弟的方式進行學習。萊夫和溫格關注的成人學習，他們提出的情境學習理論在成人教育中引起強烈的反響。上世紀90年代后，情境學習理論在認知科學、人工智能、心理學和教育學扥各領域迅速滲透。

學習的本質和激發智慧和行動力學習過程：

學習的本質。未來學家阿爾溫托夫勒曾經談到：未來的文盲不再是不識字的人，而是沒有學會學習的人。曾經有一項針對學習者調查，調查發現：30%人平時不學習者，60%是偶爾學習或被動學習者，剩下10%是積極主動的學習者。受到調查者中絕大部分是受到高等教育的人。為什么不會學習的比例如此高？在學校里我們接受的教育是灌輸式填鴨式的教育，我們習慣的是以一種無目的的方式學習，對學習學生沒有主動權，只是在被動的接受信息。我們用這種方式學了各種學科，就是沒有學會怎樣學習，沒有發展自身的學習能力。

聯合國科教文組織于1986年就提出了終生學習的四大支柱：學會生存、學會做事、學會共處、學會學習。學習不是單向的知識信息的獲取，而是涉及如何從他人互動，在于人的交流互動中學習，從身邊的人那里獲取信息。而學習的內容應該包括三個層面；一是知識層面，為了解知識而學習；二是情感層面，學習合作就是在與人的合作與溝通中；三是人生智慧的層面，經過長時間的積淀而形成的智慧。知識、情感、智慧，這三個層面的信息如何傳遞和接受？因此學習是一個復雜的概念，只有將學習鑲嵌在它所維系的環境中，知識、情感和智慧是一體三面，學習者才真正感受到一種全方位的學習。

激發智慧和行動力學習過程：

情境體驗式學習。腦科學研究表明：知與行之間有一道很深的鴻溝，情是連接兩者的橋梁。德波諾指出：情緒和感受扮演思考的主要成分，不動情就不能發生學習。學習最有效的方法就是使人喜歡，使學習者有興趣。使人產生自發性的興趣，絕不僅僅是靠外在的說教和美好的誘因，而是要通過人自身的情景體驗學習才能“激發人的心靈”。

團體分享式學習。團體學習是提升學習力的有效路徑。團體中的個人有不同的智能特質和學習風格，團體學習是將成員個體的多元智能和差異化風格融為一體，通過彼此分享促進經驗連接，萃取出高于個人智慧的團體智慧。團體學習是最有效、最有創造力的學習。

行動循環式學習。成人學習是基于對經歷和體驗的反思，是在探索和解決工作、生活難題的同時獲得新的知識，掌握相關技能，轉變思想觀念的過程。對成人而言，學習與行動有效的結合。

引導深度對話的關鍵能力-層次性提問法：

引發深度對話的核心動力在于提問，提出好的問題能引發學員學習興趣、注意和動機，啟發學員思考，尋找問題的答案。層次性提問法是利用四個層面過程作為提出問題的框架，讓一個小組參與對話。四層次的問題：

數據層面—關于事實和外部現實的問題；體驗層面—立即喚起個人對數據反應的問題，如情感、感受、想象等想；理解層面—挖掘出意義、價值、重要性和含義的問題；決定層面—引出決定，讓人們能夠對未來作出決定。

四層次提問法是一個感知、反應、判斷和決定的內在自然過程。例如，我們開車剛踩油門準備快速通過路口，看見前方信號燈變成黃燈（數據層面），心里喊“糟糕”（體驗層面）。我們自己在心里快速估算在紅燈亮錢通過十字路口的機會（理解層面）。根據這些估算我們踩住剎車，車子尖叫一聲突然停了下來（決定層面）。這四個層面遵循著人類心理的自然過程，只是我們通常意識不到。在團體學習中，如果按照一定的結構進行，那么個人經歷就會是小組反思的極好話題。

走向對話的成人學習

成人學習者的自身經驗就是學習的一個重要資源，而成人所進行的學習源于有著深刻社會文化烙印的生活情境。有效的成人學習要將學習者、情境和動態的學習過程在實踐過程中整合在一起。成人學習是對話的過程，是知識點與自我建立聯結，持續內化的過程。走向對話的成人學習應從以下幾個方面把握。

把握對話的核心要素。對話的首先以意愿為前提，對話者還要對他人抱有一定程度的信任，發自內心深處地尊重他人的本質價值，培育并與他人保持一定程度的關系，理解他人。信任、尊重、關系和理解是構成對話的核心要素。

開展對話教育的條件。對話既是學習的目的，也是學習的工具，學習即對話，對話即學習。學習植根于對話的過程之中，對話與學習的過程之間密不可分。對話開展的先決條件：關愛是對話的基礎和前提，謙虛、信念、彼此的信任以及希望、批判性的思維都是對話教育的條件。

對話對課程和教學的意義。知識不能簡單地靠傳授而得來，學習必須成為學習者本人的自覺行動，學習者應享有學習的自由，同時也要為自覺的學習負責。這啟示我們，在課程設計和實際教學的過程中，教師必須注重學習者本人的主動作用，鼓勵師生之間的雙向交流，學習者應成為學習的主體。

基本的對話課程內容框架。應教會學員最基本的對話知識與技能，使學員養成對話的基本觀念與態度。對話對教師的教學能力提出了更多的要求.要實現從獨白到對話的轉化，教師要成為一個對話的教育者、并集教學設計者、實施者、傾聽者、學習者的身份于一體。

做能對話的老師。教育者本人必須首先形成基本的對話理念，并在教育和教學實踐中培養和提高自身的對話能力，甚至把對話升華為一門身體力行的教學藝術。對話是一種聽與說、理智與情感之間的悖論循環，需要用心傾聽，擱置己見。站在他人的角度、不帶任何偏見、理解他人的所思所想，敏銳地感知和領會他人的話語及其背后的意義。

獨白式教學是怎么“給”的藝術，深入淺出的表達，把學員帶到老師智慧的邊緣。對話式教學是怎么“取”的藝術，會問，會聽，促進分享，老師引導學員走到他們自己智慧的邊緣。成人學習中的教師角色是仆人、領路人、智者、引導著、發問者、催化劑。

（作者單位：中國人民大學勞動人事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