拇指芬芳

那是上世紀80年代，在煙民中間，流行一種叫香精的物質，把它滴在香煙的一頭，空氣中就飄散著一種奇異的香味。

我們數學老師愛吸煙。下課的時候，他將香精滴在煙頭，那香味就特別醉人。他吐出一口煙，一群孩子就揚起鼻子，拼命地嗅，霎時，操場上吸鼻之聲大作……

有時候我們跟著風跑，在風里用鼻孔吸收香味……

一天課間，老師讓我們伸出拇指，然后拿出香精，在我們每個人的拇指上滴一小滴。奇跡發生了，一股異香讓所有人為之沉醉。

為了讓香氣保持長久，必須讓拇指與其他手指區別開來，于是把拇指翹著。洗臉的時候，這只拇指也不插進面盆，不讓媽媽擦。香氣能保留幾天……

后來，老師偶爾還會將香精滴在我們的拇指上。漸漸地，翹起拇指成了我們的習慣。于是，課堂上，老師講到精彩處，臺下一群孩子翹起了拇指；一位同學回答問題，其他同學翹起了拇指；上黑板前演算，一回頭，身后一片拇指；被老師提問時，為了克服緊張，為自己翹起了拇指。

拇指上的一滴香精，不知老師是有意還是無意。

奇怪的是，翹起拇指，他人和自己的心情會很不一樣。

一次，教育局一位黑臉的巡視員來我校檢查，他從不夸人，可是，從我們班出來，他竟然不停地夸我們班學生有禮貌。原因是他講話結束后，不但收獲了熱烈的掌聲，還看見了全班學生高高翹起的拇指——他從未見過這樣的情景。

大學畢業后，我去南方應聘。面試時，我很緊張。結束后，我后來的領導，當時的面試主管，拍著我的肩膀說，你的表現并不突出，但我注意到你的一個動作，你在其他人回答問題時，始終翹著拇指，你為對手翹起拇指，你尊重他人而且很有胸襟。其實，這可能是我當時克服緊張的一個動作，當然也不排除對對手的由衷贊美。

這大概是我那次能夠應聘成功的原因之一吧。

當年的老師讓我們養成和保留了一個很好的動作。直到現在，在我幾乎能到的場合，我都習慣性地翹起拇指。

因為我知道，拇指是芬芳的，它是肯定，是贊許，也是傳遞給他人的一種力量。

（摘自《聯誼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