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斷了腿也要愛

一

周六，陽光和煦。姚勝在花都南路上晃晃蕩蕩了一個下午，約了莫琳在這條路上的米蘿咖啡廳見面。

黃紅梅是突然出現的，蹭到他身邊低聲問，先生，iphone4，朋友從香港帶的，用了不到兩個月，我男朋友出了點事，需要錢，2000元行不？

掀開外套從內側口袋里拿出手機時，兩片雪白的飽滿從緊身低領衫中意猶未盡地奔現，姚勝的心狠狠動了一下。

擁有一部iphone4和結束單身王老五的日子是他這一年最大的心愿。

還價，1500元買下，黃紅梅仿佛真的很缺錢，拿了錢飛快地消失在人群中。

姚勝進米蘿咖啡廳時，莫琳還沒有來，他趁機去了一趟廁所，將原來諾基亞里的SIM卡插iphone4里，手機看上去很新，這讓他覺得物有所值。

再出來后，莫琳已經在靠窗的座位等他了，說真的，莫琳的樣子像極了《非誠勿擾》中的舒淇，側頭望著窗外，一條腿很優(yōu)雅地搭在另一條腿上，骨骼修長，勻稱，姚勝眼前大亮。

姚勝是在一家婚介網站上認識莫琳的，他走過去很禮貌地問是莫琳嗎，莫琳回過頭，唇角慢慢浮現的笑意讓他覺得有戲。接下來的一個小時，兩個人相談甚歡。

一切都是被那個該死的電話打亂的，是老板打來的，要他回公司加班盯一宗單子，他瞥了莫琳一眼，莫琳的臉色莫名難看。電話一掛，莫琳一把搶過他的iphone4，飛快地操作起來，然后滿臉慍怒地罵了一句：“小偷!”

姚勝就這樣被稀里糊涂地栽上了小偷的臭名。幾天后，他的惡名遠揚于那家婚介論壇，說他在公車上偷了莫琳新買的手機。旁邊還配發(fā)著他的照片。然后，公司上下都在身后對他指指點點。再然后，他覺得自己沒臉在公司待下去了，交了辭職信灰溜溜地走人。一部手機令他的世界面目全非。

二

姚勝開始憎恨那個周末下午發(fā)生的一切，甚至惡毒地想，如果還有機會見到那個賣手機的女人，一定在她脖子上掛一塊“我是小偷”的牌子，游街。

這種憎恨一直持續(xù)到再見到黃紅梅，他依然還是在花都南路見到她的，她依然用上次的臺詞向一位路人推銷一款黑莓9780，路人不感興趣地繞道而行。轉過頭，她瞟到一旁正盯著她看的姚勝。陽光正好，一如半個月前的那天，她瞇起眼睛朝他一笑，向他推銷那款手機。顯然，她沒有認出他來。

姚勝裝作對這款手機很感興趣，可是身上沒有帶那么多錢，讓黃紅梅陪他回家拿錢，黃紅梅猶豫了一下，就跟他去了。

一進門，姚勝就一把抱住黃紅梅，他沒有確定自己要做什么，他只想整整她。可是除了知道她是一個女人，他對她一無所知，只有拿她本身做發(fā)泄，哪怕嚇嚇她也好。

黃紅梅顯然是被嚇到了，驚恐著想逃，可是姚勝的雙手就像鉗子一樣禁錮著她，而且那雙手禁錮在她的胸下，隨著她身體的掙扎，那兩團充滿彈性的飽滿在他的雙臂上像小兔子般上躥下跳，這真要人命，最要命的是她叫著，你敢動我，我就報警!報警？你去報吧，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底細，你還敢報警？姚勝氣急了，也不知道怎么就將她推搡到了床上。

黃紅梅仿佛知道自己掙扎和威脅對這個精瘦而力氣出奇大的男人沒用，索性就安靜下來，任由他擺布……

一切平息后，黃紅梅赤裸著上身向他要煙抽，坐在他的床上，看到姚勝正盯著自己的胸，她翻了個白眼吼了一句，沒見過？然后拖了被子蓋住，吐了一又一個煙圈。

抽完那根煙，黃紅梅問他家里有吃的沒有，餓了。

她衣服也沒有穿就跳下床，直接去了廚房翻冰箱。姚勝抽了塊浴巾跑進來將她裹住，看著窗戶外與自己相隔不到三米的另一個窗戶低求著，姑奶奶，你要不要臉了？

我要什么臉，我都被你強奸了！黃紅梅說這話的時候帶著似是而非的笑，仿佛自己不只一次被強奸了。

不要臉就不要臉到底，她索性就住在姚勝的家里，哪兒也不去了。

三

對于姚勝來說，黃紅梅這樣的女人就像一根草，反正他從沒拿她當過寶，她要住下就住下，反正自己也是單身一人，白天有人給自己做飯洗臭襪子，夜里有人給自己暖腳慰藉一下生理欲望也是好的。

黃紅梅陪姚勝度過了人生中最灰暗的一段時光，那是應該的，誰讓她害得他這樣慘。

后來姚勝又有了新的工作，在一家私營企業(yè)做銷售。剛開始壓力好大，好多次想放棄，黃紅梅勸他堅持，而且給他出謀劃策，甚至陪他去見客戶，替他擋酒。漸漸，工作就做得順風順水起來。

終于，他擁有了一部嶄新的iPhone4，當天他帶著這部完完全全屬于自己的手機去一家韓國餐廳相親了，對方是商場珠寶專柜的導購小姐。導購小姐很妖嬈，像《澀女郎》里的萬人迷，有曼妙的腰肢和攝人魂魄的媚笑，這樣的女人總會讓男人產生曖昧的感覺，反正姚勝被迷得云里霧里。

“萬人迷”很喜歡他的iPhone4，有意無意地問起他的職位薪水，他將銷售員改成了銷售總監(jiān)，至于薪水，在原來的基礎上斗膽加了個零。

地熱開得太高，也可能是心虛，頭上虛汗直冒，“萬人迷”拿了紙巾揚手給他擦汗。他深情地說，你很香，“萬人迷”軟綿綿的身子就滾進他的懷里。

嘩的一聲，包房門被拉開了，姚勝剛想罵人，一見是黃紅梅，不知怎么就沒了底氣。“萬人迷”一臉驚愕地看著氣勢洶洶的黃紅梅，黃紅梅指著姚勝說，我是他老婆。

從韓國餐廳出來后，姚勝就發(fā)火了，站在大路邊朝黃紅梅吼，你憑什么管我，你不就是一小偷一騙子嗎，你配當我老婆嗎？

黃紅梅沒有頂撞，只是跟在他的身后，和他一起回家。

夜里，黃紅梅從身后抱著他說，她出身在單親家庭，媽媽在她8歲那年嫁人，繼父覬覦自己，16歲那年，同學的哥哥將正欲向她施暴的繼父連捅4刀，兩個人一起逃到了這座城市。到了這兒，她才知道這是一個圈套，男人根本就是個混蛋，他以偷為生，偷了東西讓她去賣，不賣就打。

她說，第二次就認出他了，他說要回家拿錢，她就知道會發(fā)生什么，可她不知為何就跟他回來了。她小心翼翼地問，你相信一見鐘情嗎？

姚勝那一刻有些動容，可是閉上眼睛，他問自己，你會和一個劣跡斑斑的女人過一生嗎？

四

姚勝做了一件很混蛋的事，他找到黃紅梅說的那個男人。那天下班后，黃紅梅已不在了，當然，也沒有熱飯熱菜了。

開始幾天還覺得有一種釋然的輕松，襪子臟了亂丟也沒有人管，電視聲音開得雷大也沒有人嫌吵。偶爾應酬的時候，會想到黃紅梅，她真能喝，總是搶著替他喝，哪怕他喝醉了，她也會想盡辦法將他弄回家，不會像現在這樣，醉死在街頭也沒人管。

最寂寞的時候，是在床上，一個人，半夢半醒中翻過身也沒有軟玉溫香的慰藉。

偶然的機會又遇到了“萬人迷”，理直氣壯以單身的身份宣告，又開始撒不著邊際的謊，為了圓這些謊花大價錢租下一套帶豪華家裝的三居室，“萬人迷”當夜就滾到了他的床上。凌晨4點，他說餓。“萬人迷”眨巴著眼睛，用腳蹭他，我也好餓，去吧，給我去弄點吃的。

“萬人迷”以后經常來，可屋子再亂也只會踮起腳尖繞道而行，餓了永遠都是用腳蹭蹭他，只有在要名牌包包和衣服的時候才會親自下廚泡兩包方便面，會用叉子挑起幾根，鼓起薄薄的紅唇吹了往他嘴里送。

其實那個時候他有些力不從心了，他每月的薪水入不敷出，東拼西湊地借著錢為“萬人迷”買奢侈品。那個時候，他有些懷念起黃紅梅的好，她從不要他給她買什么東西，她會做好吃的飯菜，會把房子收拾得很干凈，雖然啰唆，但有家的感覺。

終于有個清早醒來，他發(fā)現他的iPhone4、他的錢包、他所有的銀行卡都不見了。

“萬人迷”用口紅在鏡子上寫了大大而鮮艷的兩個字：騙子。

他穿幫了。

五

男人只有在最失意的時候才會想這個世上對自己最好的女人。有一段時間，他總是不知不覺地走到花都南路上。

他沒想到再見到黃紅梅，是在自己以前租住的小區(qū)，她正被一個男人揪著頭發(fā)摜在地上。男人罵她賤人婊子，男人走了，還天天來找，腳也不遺余力地踢在黃紅梅身上，她一聲不吭地承受。

姚勝認識那個男人，他去找過他，讓他將黃紅梅帶走。

姚勝看著黃紅梅死扛的樣子，生怕她就此被打死，也不知怎么地就拿起地上的一把鐵鍬朝男人的后腦勺狠狠拍去。

當世界靜默下來的那刻，黃紅梅睜開被打得腫得老高的眼睛，咧開嘴巴嘿嘿笑了，說，你回來了。

姚勝并沒有看到黃紅梅站起來，直到他被警察帶走也沒有站起來。他不知道，那個男人把黃紅梅找回去后，打斷了她的腿，她現在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她只是想他，想他了，忍不住想來偷偷看看他。

姚勝后來一直在想，為什么遇到她總是這么倒霉呢？可是他回味得更多的是那句，你回來了。

她仿佛一直就在等他，這讓他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