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被貼在墻上的荒誕愛情

A

我哼著歌在浴室里洗澡，芳香的泡沫弄得滿身都是。浴室門陡然開了，我瞇著眼看到邱浩站在門外。我對他微笑時，他卻神色凝重地對我說，陳曉，我們分手吧。

我裹好浴袍走出去時，邱浩還在。這個男人真的鐵了心，我在里面耗時很久地痛哭他都懶得過來安慰我。

他艱難地面對我，艱難地跟我說對不起。他說他情不自禁愛上了一個比他大三歲的女人，他在她那里體會到了做男人的快樂。我不知道這快樂是指精神還是身體，我想跟當初他對我產生強烈的愛意是一樣的吧。

最后他讓我照顧好自己，然后拖著準備好的皮箱堅定地走了。他竟然連一個象征安慰的擁抱都沒給我就走了。我一下子又很不爭氣地哭倒了。

從開始到結束，我們只用了四個月的時間。反正那句“激情只能保持三個月”的話我算是信了。

我還是努力回憶，回憶我們的不和諧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大概前天吧，他很惱火地埋怨我做事馬虎，因為他從我做的青菜里面挑出了一條很肥的菜蟲。又大概是一個禮拜前吧，我心急火燎地從冰箱里拿出速凍魚解凍后洗洗就下鍋了。他當時看我的眼神很不可思議，跟我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他說陳曉我們回到原始社會了嗎？

一定是我馬虎的作為令他產生了不安全感，所以他很快愛上一個大女人。大女人一定很懂得照顧他，安撫他?？墒俏乙埠芪榱怂?，以前從不做家務的我也很用心，很努力地在做了?？墒乾F在我的癡情他已經不屑感知了。

B

我像孤魂野鬼一樣在黑夜里游走，一顆心空蕩得厲害。然后我便呼吸不平穩了，因為有個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男人勒住了我的脖子。他臉色比我還蒼白，渾身在抖，茂密的頭發像雞窩一樣亂。

我終于清醒了，隨后我也發抖了。因為他在我耳邊粗重地喘息，滿嘴的酒味。然后他說，你聽我話就沒事。接著他把我拖到了一個陰暗的角落。我的腦子亂成一團麻，他要強暴我嗎？然后我哭了，很大聲。他像受到驚嚇了一般放開我，你哭什么呀？

我說你干嘛找上我，我一沒錢二沒色。

他卻結巴著說，對不起，嚇著你了。我女朋友說我懦弱跟我分手了。今晚我喝了點酒想壯壯膽，見你一個人所以想學電影里的壞人試試那樣的鏡頭，可是我發現我還是衰。然后他竟然蹲下身哭起來了。

我覺得他跟我一樣可憐。在這樣一個失愛的夜里我竟然碰到一個同樣失愛，而且想以犯罪來證明自己強悍的傻男人。

最后我拉起他說，陪我去喝一杯吧。他有點驚詫，一雙不難看的小眼在我身上掃蕩了一圈說，你心里也難過嗎？

我吸了下鼻子說，是的。然后又指著胸口說，這里，很難受。所以想喝一杯。

C

我們在一個喧鬧的大排檔坐下時，我的電話響了，竟然是邱浩。他說你沒事吧，有點擔心你。

我說不用你擔心，我很好。然后我對著手機很大聲地笑給他聽，我說我現在正跟一個男人喝酒呢，你不要來打擾我，你有女人愛，我也一樣不缺男人。然后我果斷地掛了電話。

我用雙眼把這個叫郭洋的男人渾身掃了個遍。仔細看，他算得上是個好看的男人，有我喜歡的韓國魅力小眼睛，笑起來也很溫暖。我決定把我下一段愛寄托在他身上試試，這樣想著我便兀自笑了。

他說，你笑起來真好看。

我說，我不笑的時候也好看。

我大口喝著酒，直視著他的眼含糊著說，我們兩個試著愛一場吧？

接著我看到他的眼睛亮了。然后他點頭，我也正這樣想。我很高興這個男人竟然有跟我一樣的想法。這說明我們都不是對愛絕望的人，我們都想努力擺脫過去，渴望新生。

很晚很晚了，我們還在喝酒聊天。他不停跟我訴說他的愛情，他愛的女人叫雪梅，剛開始他們在一起很快樂，很合拍。然后雪梅出了一趟差就變了，她回來對他說跟他在一起沒有安全感就拍拍屁股走了。過程跟我的版本差不多。然后我也變得絮絮叨叨，跟他訴說我那短命的愛情。最后我記得自己在酒精的作用下很難過地哭了。

后來郭洋便深情地拉著我的手說，我們一定要好好愛，沒有結束，一直在一起。

我被他的真誠打動了，我認為這是我聽到的最動人的情話。然后我又哭得稀里嘩啦的，最后倒在了他懷里。

最后我們兩個唱著跑調的歌搖晃著、攙扶著去了我的小公寓。

D

我醒來時，看到郭洋正支撐著腦袋目不轉睛地注視著我。我有點狼狽地跳起來，然后我發現我穿得嚴嚴實實的，郭洋也嚴嚴實實的。只是我們躺的姿勢有點曖昧。我覺得郭洋真是個有定力的好人。在搖搖欲墜、思路混亂的情況下他竟然沒動邪念。

然后我聽到他說，陳曉，我們現在真像一對親密愛人。我笑了，你像背臺詞，自然一點，我們應該快點進入角色。

他經我這么一點撥好像渾身經脈疏通了一樣，一下子便用力摟住我。然后呼吸凌亂地吸住我的唇。我差點背過氣去，這是股陌生的力道，但很新鮮。接著我也放開了，如吸取甘露一樣很享受地輾轉起來。當他完全覆蓋我時，我望著這張還陌生的臉竟然夾雜著莫名的興奮。然后來不及多想，我便在一波波有力的沖擊下失去了意識，此刻我只想閉著眼享受來自一個壓抑男人爆發的力量，帶著憂傷的味道。

結束后，郭洋一直黏膩地抱著我，不許我下床。他一次次在我耳邊呢喃，他說今后要用他的方式好好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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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浩來我這里時，我正系著圍裙在炒菜，而郭洋則在一旁忙乎著拌雞蛋。邱浩看到的是一幅如此溫馨、其樂融融的家常畫面。我很高興他在這個當口來，正好讓他好好瞧瞧我的幸福。他的臉很陰，說，我拿下東西就走。

我跟進去，他一下子關上房門把我抵在門上，然后俯下身很熱情地吻我。我暈頭轉向了，這個說不愛我的男人難道又這么快不愛了那個大他三歲的女人了嗎？接著我聽到他說，陳曉，我發覺我還想著你。

可是這樣煽情的話現在對我不起作用了，我很冷靜地對他說我現在很幸福，不可能回頭。然后我聽到郭洋在門外喊吃飯了。

我推開他，打開門當著郭洋的面說，邱浩你要找的東西找到了嗎？

他沮喪地點點頭，然后沖出了門。

然后，我轉頭問一直很平靜的郭洋，剛才你有妒忌嗎？

他認真地說，很妒忌，但我相信你。

我松了口氣笑了，你放心，邱浩已經成為我的過去式了。

F

郭洋說過要用他的方式好好愛我。他的確像個稱職的男仆一樣忠心耿耿地為我服務。做飯，洗衣，逗我發笑，甚至為我洗澡。我從未受到過這樣的寵溺，感覺很新鮮。我想當初我也這樣為邱浩做這些，他怎么就看不到我的好呢？

有天我對郭洋說，我們都應該找個工作做了吧，否則大米沒了，愛情也會很快枯萎。

郭洋卻抱著我說不要上班，他喜歡這樣的生活。他要在這屋子里跟我相依為命，好好愛我。

我點頭，安慰自己再好好放松一段時間吧。

可這段時間，郭洋卻像變了一個人。有時我打扮好想出門透下氣時，他就會搗亂，拉我上床，然后很用力地吻我?？墒俏以谶@樣的吻里說不出原因地越來越慌亂。郭洋看著我一副惱人的表情，竟然像個孩子一樣拍手哈哈笑。我不明白，這很好笑嗎？

有時我洗澡時，他也要推門進來說為我服務。然后他會把頭拱進我懷里，一副嬉嬉鬧鬧的樣子。可是我發覺我已經無法做到跟他同步興奮了。

終于有一天我發怒了，因為我晚上對他說我要去面試，他竟然把我的應聘資料都剪碎了。他理直氣壯地說，你去工作了，那我來愛誰呀，你不是讓我好好愛你嗎？你不是希望愛永遠保持熱情新鮮嗎？是的，我是說過自己要那樣的愛，可是現在我不想要了，這樣的愛令人絕望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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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過正常的明媚生活，而不是兩個人像一對偷生的小地鼠一樣窩在屋子里不停地說愛。我也終于明白臆想的愛是如此的不切實際。于是，我對郭洋說你走吧，我想一個人安靜一段時間。

然后，我看到了一個發狂的郭洋。他竟然瘋了一樣砸起東西來。邊砸邊吼，你們女人怎么都這么快變心翻臉？愛得不夠不滿意，愛得多了還不滿意。他瞪著眼拼命搖我，你說你究竟要怎樣的愛才滿意？

我根本回答不出，因為我被結結實實地嚇到了。最后，我用力甩開他便跑出了門。

在大街上，我又一次淚流滿面了。我不知道這狼藉的生活接下去該怎么處理？

就在這個時候，我竟然看到了邱浩。他正挽著個黃頭發的女人笑得很燦爛地朝我這邊走來。我像受到驚嚇了一般躲在了一邊，我可不想讓他看到我狼狽的模樣。

他們濃情蜜意的樣子還是刺激了我?？僧斘姨ь^時，墻面上的一張尋人啟事更震撼了我。上面在尋找一個患有間歇性精神分裂的男人。那一刻，我看到相片上的郭洋正對著我在微笑，接著我整個人瞬間僵硬。愣了幾分鐘后，我哆哆嗦嗦地拿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