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慶路上(外四首)

梨花雪白，我一年只遇一次

像衣服上的微塵

輕輕一抖，就會輕輕飄落

春天的輪廓，因此呈現

這是在我行經的大慶路上

注定遇到的機緣

冬天埋下的療傷，都在復活

孩子們在暖陽下追逐風箏

把小手托舉得老高

沒有人再輕易談論舊事

我三月的記憶，永遠也趕不上

車輛來回疾馳的流影

那些離開洞穴的螞蟻

它們繞過修剪冬青的人

要過一個異樣的春天，排著隊

像下班的人群，互不言語

而靜心吸取，來自郊外曠野

上空那綿長而溫和的風

我不再打算深入

大慶路上林立的廠區

而四處張望那個從鄉下趕來

和我相認的老親戚

來城市多年，再聽這熟悉的鄉音

和著小小的風，我潔白的思念

就瞬間鋪滿了整個春天

立交橋下

我們就在昆明路相遇

立交橋下，牡丹苑人群漸去

從南邊吹來的晚風

要帶我去向哪里

原諒我的表達，一貫是卑微的

在這只適合沉默的時刻

殘留的雪水正在流去

與夜色并行的路燈

掩映不住老去的面目

我們言語不多，低頭漫行

還談點什么，才能激起對明天的向往

這座城市，終歸不是我的

我太重的心事，只裝著夫南村

——我久違的故鄉

末班車帶走了你今夜的孤獨

這深暗的天色，沒有誰

能執意留住

乍暖還寒

你離我們不遠不近，若即若離

我向門外望去，大街上空無一人

只有幾片雪花來回走動

北方的天氣這么陰冷，早春二月

請相信，留給塵世上的暗淡已經不多

我害怕這灰色的心緒一度點燃

在十五社、孫家圍墻、李家樓北口

城西這幾個居住過的地方

而今概莫難辨，有多少舊事物

能長久吸引我

對于它們，我不再留戀

蒼冷是必然的。這鼎沸的市聲中

有人甘于放逐孤寂

手中那些所謂的詩歌

抵不過你遞來一杯溫熱的茶香

把冬陽，浸泡成一縷春光的味道

清 晨

香氣逼人的花園，離我不遠

你指給我，和小區只隔著一條馬路

我喜歡春天這樣的早晨

清新而旺盛

暗藏著更多的比喻

走過花園，更多的人互致早安

星辰遺落不算什么

不能再次相遇，就等待

希望誕生，在花開滿園的時候重生

身子那樣單薄，你慢跑的姿勢

不可避免地透著衰老

這與春天的早晨，格格不入

生活給了我們全部

我們卻不能溶進這沸騰的生活

各式各樣的聲音如此混沌

再豐富的詞匯連綴起來

還是顯得有些空洞

無故破壞你在春天的好心情

春天側記

不用混進人群，照樣有人能認出我

科技路西口，我的出沒

不值得你懷疑和追問

公交車擁堵一起

300路駛離，202路進站，312路拋錨

前面是魚化立交，西三環

和平村，油菜花粉味道在彌散

這對城西的傍晚，是少見的

去漢城路，西鈔廣場，夕陽正暖

游人結伴，螞蟻成群

折返團結西路，樹陰遮蔽，暗香浮動

走過不想再去的小樹林

印刷廠透著朽氣

籬笆墻內，沒有影子

只有絲路群雕，表情肅穆

原諒我，工業區內

這一行行蒙塵的詩句

贅述起來，其實毫無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