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界時代：文化與科技相互改變

文化的原創力和影響力現在很大程度上依賴于你熟悉最新的技術所提供的可能性和機會。

科技和文化的關系其實是異常緊密的，在歷史上兩者就都在深刻地影響和制約人類的發展進程。

英國思想家C·P·斯諾有關科技和人文“兩種文化”的觀念就是對于科技和人文這兩種不同的文化進行的探究。這是兩個不同的領域，但都對于人類的發展起著關鍵的作用。斯諾所憂心的是科技和人文的相互隔膜，而人們在今天可以看到的最明確和清晰的趨勢是科技和文化的深度的融合。一方面科技改變了文化和日常生活的許多方面，另一方面文化也已經滲入了科技，成為主導科技發展走向的關鍵成分。而對于今天的全球化時代來說，兩者的融合對于社會和經濟發展所施加的影響更加復雜和深刻。一方面技術和科學滲透在文化領域中的現象越發明顯，科技已經變成了一種讓普通人越發迷戀的文化。而另一方面，文化對于科技的影響也在很大程度上支配著科技本身的走向和運作的路徑。

首先，科技的發展對于文化的影響越來越大也越來越直接。這些年的信息傳播路徑的改變無不和科技的發展有著異常深刻的聯系。如互聯網技術的不斷發展改變了我們的整個社會文化的狀況，十多年以來，互聯網已經成為我們獲得信息的重要平臺。現在互聯網以社交為中心的新的整個社會現在變得越來越“扁平化”和“發散化”，我們可以發現許多科技公司或人物在極大的程度上已經成為了文化性的公司或人物。像蘋果這樣的公司，究竟是一個科技公司還是文化公司？蘋果的產品諸如“iPad”或“iPhone”究竟是一種科技產品，還是一種時尚或文化品味的標志？蘋果所定位的時尚流行的趣味，標志獨特生活風格的極致的追求，都使得它不僅僅是科技產品，而且應該說是一款時尚的流行文化的產品。而喬布斯本人的魅力和神秘的影響也在相當程度上使得他早已成為一種獨特的文化的代言人。他的風格受到了偶像般的迷戀。

人類的傳播方式由于科技的發展而正在發生變化。這些變化的深刻性正在逐步顯示出來。由于以社交和人際關系為中心的網絡發展，使得諸如“微博”或“人人”這樣的新的媒介快速崛起。像Facebook就很難說是一家簡單的科技公司，它顯然全面地介入了許多人的生活。而在中國，技術的發展對于我們的文化創意產業的發展的意義在相當程度上是決定性的。如互聯網的技術的發展，使得網上觀看視頻的能力有了極大的強化。于是，人們的電視劇的觀看迅速地向網上轉移，這會對電視的發展產生巨大的影響。電視廣告的很大一部分會轉移到互聯網上，網絡沖擊了原有的文化產業的盈利模式和運作方式。同時，像3D技術和iMax技術的發展也在改變電影和電視的發展路向。移動互聯網技術的發展使得原有的傳統的基于電腦的網絡開始向基于手機的移動互聯網轉移。信息技術全面改變了我們的文化的形態。我們當然需要未雨綢繆，充分考慮到文化發展受到技術影響的問題，因為文化的原創力和影響力現在很大程度上依賴于你熟悉最新的技術所提供的可能性和機會。

與此同時，許多科技問題也日益轉化為文化問題。如轉基因技術是否可以得到認可？中醫是否符合科學？這些就不僅僅是一個科技問題，也涉及復雜的文化背景，涉及到倫理、價值觀和人們的文化習慣等等多方面的問題。科技方面的公共政策和價值選擇往往最終成為一個公共領域的文化問題。科技和公眾的關系不僅僅是科技影響支配文化，也反過來顯示了文化對于科技的深刻的影響和作用。諸如“果殼網”這樣的以科學為背景的網站的走紅和像方舟子這樣的人物所引發的關切說明人們對于科學的了解的渴求以及對于科學的復雜的看法其實已經成為一種引人注目的文化現象。

今天我們必須適應科技與文化之間互滲共融的新的時代，對于兩者的關系有更為清晰的認識和做出明智的選擇。

（作者系北京大學中文系博士生導師，著名學者、文藝評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