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畫之用線

摘 要：本文主要探討了中國畫的用線，并且著重闡釋了中國美術的線其在于抒情，線的藝術﹝畫﹞和抒情文學﹝詩﹞是最富民族特征的。

關鍵詞：以線造型；裝飾美；造型美；質感；神韻

中圖分類號：J21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6-026X（2012）12-0000-01

翻開人類藝術史，如果說對色的審美在舊石器時代已經開始，那么對線的審美感受的充分發展則要到新石器時代制陶時期。色與線是造型藝術中兩大要素。比起來，色彩是更原始的審美形式，因為人對色彩的感受基礎是動物性的自然反應；而線條的領會則需要更多的觀念、想象和理解的成分及能力。所以，作為造型手段，線是比色更近一步、更純粹的語言。

造型手段為造型目的服務。東方與西方，文化心理結構不同，審美意境的不同，決定了用線、用色的不同。在原始社會的彩陶藝術中，東方與西方的線飾有著極為相似的面貌。而后，隨著各民族經濟貿易文化的發展，東方藝術繼續沿裝飾概括發展，重線，重在抒情即興；西方藝術則沿寫實再現發展，重形重色，重在模仿自然。以中國美術為例：盡力表達某種內在的風神，而這種風神又要求建立在對自然景色、對象的真實而又概括的觀察、把握和描繪的基礎之上，這是整個中國畫的美學特點，也即“氣韻生動”勝于單純的“應物象形”。這與文藝復興以來至本世紀初，西方美術的主流運用一切科學知識和實際觀察，以期達到三度空間的真實的再現是極為不同的。與西方嚴格的寫實方法相比，中國畫家對三度空間的要求比較靈活，容許省略，以虛代實，計白當黑，以一當十，并以發揮線的功能為主要表現手段。這就是為什么在華夏民族的發源地黃河流域布滿著線感的畫與雕塑?？梢哉f，中國美術的重點在于線與抒情，線的藝術（畫）和抒情文學（詩）是中國文藝最為發達和最富民族特征的，它們同是中國民族的文化心理結構的表現。

具象的線，充滿了整個中國美術史；抽象的線，在中國藝術其他部類中亦無處不在。而在西方美術中，它欲若隱若現。

這里所說具象的線即可視的具體的線，一般只存在于造型藝術范疇。總的來說，西洋線描目的在于造型，塑造準確的外部形體；中國線描除勾勒形體外，同時注重線條自身的空間組織關系，而且線本身包含獨立的審美價值。也就是說，“以線造型”，西方重型，東方重線。西方與東方在壁畫、雕塑、版畫、工藝美術等各部類中的線是有各自的特點。

西方重科學，讓人能以理智的明智認識世界。因此西方藝術崇尚真實，要求準確再現客觀對象。達·芬奇說：“可見性即確實性?！蔽乃噺团d以來西方傳統的寫實繪畫精研了在一定透視角度下，合乎解剖的動能與結構引起的形體變化，而這種形體又必須通過光和影顯現。因此，西方美術是面、體、光、色的藝術，線只在版畫、素描、速寫中是主角?？v觀西方美術史，從希臘時代至印象派，注重素描形體，注重光、色、大氣的準確表達，是具象藝術；后期印象派，受東方美術特別是日本美術的影響，表現物體的本質構造與主觀想象的結合，是意象藝術，線的應用加強了；而后，具象、抽象、意象藝術并行，主流則是表現人的觀念的抽象藝術；再后，藝術家更自由地用色、用線、用實物，用一切可用的手段，創造出繚亂紛繁的藝術面貌。這一切，似乎讓人覺得，西方美術邁著無聲的步子緩緩走進東方，線似乎越來越具有獨立作用。但是，與中國美術中的線不同，它幾乎一直是在為形為色服務?？赡茌^之由希臘時代至意大利文藝復興這一線下來的傳統寫實繪畫，現代的西方美術向東方學習了不少東西，但面體色始終是它最基本的手段。具象藝術與抽象藝術是西方的主流，并符合其文化心理結構。而真正的東方風格，是意象藝術。

中國藝術是線的藝術，線也是東方藝術的主要特征。魯迅先生認為中國美術最可取的三部分：漢刻、唐畫、宋畫，線在其中都是主角。南齊謝赫在《右畫品錄》中總結了“六法”，“氣韻生動”之后便是“骨法用筆”，第一次把中國特有的線的藝術在理論上明確建立起來，指出用筆應包括用線與皴法?？v觀中國美術史，所有畫面都是由線條來擔負組織造型的復雜任務，以線造型是最基本的立足點。可以說，畫不好線描的人是畫不好中國畫的。

中國美術的線有以下三點特征：

1、從線與形的關系來說，西方的線塑造形體輪廓、表象特征，東方美術中的線是裝飾性的線，是事物內在結構的本質節奏。也就是“外師造化，中得心源”。比如，在勾勒一張臉是，西方用線真實地摹下對象上可見的具體特征的線，像鼻的輪廓，耳的結構；東方用線卻在對象現存的線上添加或省略，有些可能是對象臉上根本找不到的線，這些線卻構成了比對象本身更真實有力的一張臉，因為表現的是這張臉的結構中最本質的節奏。這點尤為明顯的一個例子是漢代雕塑中的碼頭。

這種裝飾性線條在其它東方藝術中也普遍存在著，日本浮世繪、古埃及壁畫、波斯掛毯、古印度、古巴比倫雕塑，東方藝術本來就富于裝飾美與線條美。

那么，與其它東方藝術相比，中國美術的線又有什么不同呢？

2、中國美術中的線，不僅具有裝飾性，而且包含了作者的情感、氣質、學養、功力，以及對象的質感、力度、神韻、有獨立的審美價值。

中國繪畫中，線紋對形成畫家獨特風格起決定作用。顧愷之“春蠶吐絲”，陸探微“筆跡缺落，如錐刀焉”，吳道子“揮霍如莼菜條”，古人將線總結為游絲描、鐵線描、蘭葉描、琴絲描等等“十八描”；還有山水各家的皴法，范寬的“雨點皴”；馬遠、夏硅的“斧劈皴”；董源的“披麻皴”；郭熙的“云頭皴”；描法和皴法往往作為一個中國畫家的首要特點。雖然今天的人不應受其局限，但把用線、用筆單獨提出來研究，這畢竟與西方美術極為不同。

中國獨有的畫法，更以其凈化了的線條美，創造了中國的線的藝術。在這真正抽象的藝術中，線具有抒情的性質。“凡屬表現愉快的線條，總是一往流利不作頓挫，轉折也是不露圭角的。凡屬表示不愉快感情的線條就往往停頓，呈現一種艱澀狀態，停頓過甚就顯示焦灼與憂慮感。”不唯如此，漢字的組合總兼有一定的文學內容，使書法的欣賞與中國人趨向綜合的審美趣味相符。書法與印章一起成為中國特有的“有意味的線的形式”。

3、幾千年中國美術的發展，在線構成的內容上、線條組織的方式上，留下了一些程序化的東西。

吉祥寓意圖案，名目不下數十百種，多取諧音。用金魚水缸取金玉滿堂之意，用蝙蝠、桃和靈芝組成福壽如意圖案，喜鵲梅花以表喜上眉梢，反映了美好的愿望，為中國老百姓喜愛。

中國畫不獨在內容上，在線條組織形式上亦有某些固定的方式。如梅蘭竹時，一般三條線的組織呈眼狀，照著這種格式一直畫下去，永遠不會出現三線交于一點，無意中形成了中國畫特有的線條趣味。與西洋畫中無拘束的線條相比，中國畫更注意線條本身組織關系的婉轉通透。裝飾性、獨立性與程式化，逐步組成了中國美術中線的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