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析宋代詞境的開拓與境界說

作者簡介：方曉峰（1989—），男，漢族，浙江杭州千島湖人，文學學士（本科），單位：浙江萬里學院，研究方向：中國古代文化和唐詩宋詞的探究。

（浙江萬里學院 浙江 寧波 315100）

摘 要：11世紀上半葉柳永等詞人登上了北宋詞壇之后，他們在繼承晚唐五代詞風的基礎上開拓革新，開創性的步入宋詞迅速發展的軌道，其中最為突出的是對開拓詞境的嘗試。大多詞人在經歷出仕不順之后，充實自己的人生感受，作詞上趨向社會現實生活之外，通過對物、人、事的表現，擴大想象的空間，使人如臨其境，為詞開辟了嶄新的審美境界。本文將簡析宋代詞境的開拓與境界說，并以王國維寫詞境為例談詞作體現三重境界。

關鍵詞：詞境；開拓；三重境界

中圖分類號：I206.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6-026X（2012）12-0000-01

詞境即“詞的意境”，意境是指抒情性作品中呈現的那種情景交融、虛實相生、活躍著生命律動的韻味無窮的詩意空間。但意境并非所謂的境界，境界有很多種類型：描寫的景物、抽象思維領域、修養造詣的不同階段等。而意境若以單個形象而論的話，則是由若干形象構成的形象體系，是以整體形象出現的文學形象的高級形態。在古文寫作中，通過傳統的美學描繪，將時空境象的描繪，達到與作者情感的高度融匯之后，便是所謂的文學藝術境界。

一、意境與文學意境的起源

（一）意境來源于傳統繪畫藝術

早在三國兩晉南北朝時代文學創作中就出現有“意象”說和“境界”說。最早出現意境的是在受道家思想和玄學的影響下，山水畫創作開始進入講“實對”，重“寫生”的時期，畫家們開始注重實境的描繪，并提出了“澄懷味象”﹑“得意忘象”的理論和藝術創作旨在“暢神”﹑“怡情”的思想。這種理論和實踐是后來傳統繪畫強調意境構成的先導。前代文人畫家的興起，特別是“情境”和“意蘊”說的提出，使宋代詞作帶有更深層的文學內涵和韻味。以情構境﹑托物言志的創作傾向促進了意境理論和實踐的發展。

意境理論的提出與發展，使中國傳統文學，尤其是詩詞創作在審美意識上具備了二重結構：一是客觀事物的藝術再現，一是主觀精神的表現，而二者的有機聯系則構成了中國傳統詞作的意境美。為此，傳統詞作中所強調的意境，既不是客觀物象的簡單描摹，也不是主觀意念的隨意拼合，而是主﹑客觀世界的統一，是詞人通過“外師造化，中得心源”，在自然美﹑生活美和藝術美三方面所取得的高度和諧的體現。

（二）文學意境是作者境象的提取與讀者的想象所構成的

文學意境的構成是以空間境象為基礎的，是通過對境象的把握與經營得以達到“情與景匯，意與象通”的，這一點不但是創作的依據，同時也是欣賞的依據。意境的本質特征是生命長存。在我們民族的審美心理結構中，是把宇宙境界與藝術意境視為渾然一體的同構關系。由于宇宙本身就是一種生命形式，詩詞作家對宇宙境界的體驗就是一種對生命的體驗，而意境恰恰就是這種熱愛生命的表現。人心雖小，但可以裝得下整個宇宙。詞人之心，本身就是宇宙的創化，宇宙的一切都在詞人的心中。因此我們說，藝術意境本質上是一種心理現象，一種人類心靈的生命追求。文學意境作為一種人類心靈的生命追求，有三個特點：（1）表真摯之情。（2）狀飛動之趣。（3）傳萬物之靈趣。

二、詞境的表現是詞中各個意象結構的完美搭配

任何形式的意境表達，都是通過塑造直觀的、具體的藝術形像構成意境的，為了克服造型藝術由于瞬間性和靜態感而帶來的局限，作者往往通過富有啟導性和象征性的藝術語言和表現手法顯示時間的流程和空間的拓展。如中國詞人張先作詞當中就提倡“心中事、眼中淚、意中人”等，就是為了最大限度地展現時空境象而采取的表現手法。這些手法一方面使詞人在意境構成上獲得了充分的主動權，打破了特定時空中客觀物象的局限，另一方面也給讀者提供了廣闊的藝術想象的天地，使作品中的有限的空間和形象蘊含著無限的大千世界和豐富的思想內容。從這個意義上講，意境的最終構成，是由創作和欣賞兩個方面的結合才得以實現的。創作是將無限表現為有限，百里之勢濃縮于咫尺之間；而欣賞是從有限窺視到無限，於咫尺間體味到百里之勢。正是這種由面到點的創作過程和由點到面的欣賞過程，使作品中的意境得以展現出來，二者都需要形象和想象才能感悟到意境的美。

“詞以境界為最上。有境界則自成高格，自有名句。五代北宋之詞所以獨絕者在詞”，晏殊與歐陽修寫了很多境界深遠之詞，讀起來有“含不盡之意，見于言外”的感覺。不少佳作有時只表現一絲感覺、一點情趣、一種氛圍、一剎那的頓悟，卻有無窮的意蘊。詞作當中無窮的意蘊也是通過一點點的形象通過搭配所展現出來。詞作中意境的結構特征是虛實相生。虛境是實境的升華，體現著實境創造的意向和目的，體現著整個意境的藝術品位和審美效果，制約著實境的創造和描寫，處于意境結構中的靈魂、統帥地位。但是，虛境不能憑空產生，它必須以實境為載體，凌駕于實境的具體描繪上。總之，虛境通過實境來表現，實境在虛境的統攝下來加工，這就虛實相生“的意境的結構原理。在日常生活中，我們常常用“意境”這個詞。詞的意境是作者的心境和感受，“云破月來花弄影”就是這個道理。

三、以王國維寫詞境為例談詞作體現三重境界

（一）宋代詞人對詞境的開拓

首先，宴歐對詞境的開拓。在北宋詞史上，晏殊、歐陽修齊名（稱“宴歐”），代表著宋初小令的最高成就。在其詞境上大多委婉蘊藉，清麗深遠，深受馮延已的影響。同時，他們的詞顯示出不同的個性特征，在詞境上，歐詞比晏詞進行了更多方面的開拓，表現出沉著疏放，曠達飄逸的一面。歐陽修是北宋文壇領袖，其道德文章掀起了北宋風氣，成為一代宗師。他的詞同樣以其獨特的價值在詞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晏殊詞作筆觸細膩而閑婉，構思巧妙，情趣重生。他細細追逐春天悄悄的腳步，試圖捕捉靜謐中不知不覺流逝的時光。

其次，張先尤其善于用形象化的語言來傳達現實的景物和自我的想象。對于一些樂音的描寫更是出神入化，常把歌舞場面和感受融合一起，并入詞中。他的詞在貼近生活的基礎上，沒有超越傳統的相思恨別的范圍，不過在詞的創作上更加富有意境。因為他將自我的感受融入現實生活，并令人無盡的想象。王安石詞作不多，但頗有開創性。他注重抒發自我的性情懷抱，并進一步的通過自我的感受，來表達自我對歷史和現實社會的反思。其詞反應了歷史的現實，讀者可以由此進一步對歷史有感而思。此外，王安石還強調“寫景如繪，意境高遠。”

黃庭堅是北宋著名的文學家，生活在詞異常興盛的北宋，黃庭堅憑著自己高深的才思學力也作詞，他的詞前期學習柳永，以民間曲子詞的形式寫了大量的俗詞、艷詞，甚至比柳永還要直露，還要肆無忌憚；后期又向他的老師蘇軾學習，作了一些意境雄渾峭拔的豪放詞；但是他又沒有停留在對別人的機械模仿上，把自己對詞的體會加了進去，并把自己在作詩上的獨特心得和風格引進到詞的創作之中，形成了獨特的意境和風格，概括起來大致有瘦硬、清曠、雄渾、迷離、自然、本色。

最后，元好問是兩宋至金少有的在具體詞學理論指導下進行開拓創新的詞人，他對宋詞的融會貫通，使其詞疏宕而不失豪健，蘊藉而不失惻媚，融豪放與婉約于一體，在詞的發展史上別開生面，獨樹一幟。他在詞境方面對自然山水空間的開拓及情詞審美范疇的開創，是對宋詞藝術的繼承與發揚，也是宋詞與北方文化土壤結合之后的新變。

（二）王國維寫詞意境和其境界說

關于意境在詞創作和鑒賞中的作用，王國維說：“詞以境界為最上。有境界則自成高格，自有名句。五代、北宋之詞所以獨絕者在此?！蓖鯂S說的境界即意境，此處主要指婉約詞的意境。意境是婉約詞的靈魂。在中國傳統詩歌創作、鑒賞和批評中，意境（境界）被譽為古詩詞尤其是詞的靈魂，成為評判其成就高低的重要標準之一。所謂意境，也稱境界，是指文學藝術創作和鑒賞過程中主觀情感與客觀景物相互融合而形成的一種水乳交融的藝術境界。在中國古代文論中，關于“意境”的說法頗多，其中當以王國維的論述最為貼切精當：“境非獨謂景物也，喜怒哀樂，亦人心中之一境界。故能寫真景物、真感情者，謂之有境界。否則謂之無境界?！闭J為“境”有客觀自然之景，也有主觀情感之景，“有境界”——意境指的不是一般性的景與情的結合，而是能引發出真情實感的景與情的融合。自古創意境之詞很多，譬如：恬淡閑適，華美壯麗，清新自然，安謐閑靜，雄偉壯闊，明快高曠……王國維認為創辭應服從于創意，力倡“內美”，提出了詩詞創作中的以意勝的“有我之境”和以境勝的“無我之境”兩種不同的審美規范。

王國維在《人間詞話》中記載：古今之成大事業、大學問者，罔不經過“為學三境界”。第一境界：“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是在“風、樹、高樓、路”等現實場景中，穿插意象，致使詩句所表達的意思是要處在艱難的狀況之下，做好以后的目標，立志下決心，這是后兩境界的前提。第二境界：“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笔沁x定“人”為自然意象，從更高的角度出發，確定如何去努力實現目標，盡管前面有很多艱難險阻，都要堅持自己，要敢于創新，也要善于等待。這是執著的追求，忘我的奮斗。第三境界：“眾里尋她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笔沁x擇望長遠的路，探人生之深處，與別人不同的，別人看不到東西他能明察秋毫，別人不理解的事物他能豁然領悟慣通。

宋代詞作對意境的開拓嘗試，給后人境界的提升帶入了軌道。每一首詞的問世，都代表了作者對當時社會、當時情景的一個靜態描寫，但卻灌注了內心生命的意義。在讀者細心品味詞人獨具匠心的藝術魅力的同時，靜心想象，穿過宇宙的任何一個可能的空間，便產生了境界的升華，眼前的事物，瞬間凝固，意境深遠。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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