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澄齋日記》看惲毓鼎的學術思想傾向

作者簡介：王溢祥，山西師范大學歷史學院中國近現代史專業2010級研究生。

（山西師范大學歷史學院 山西 臨汾 041004）

摘 要：《惲毓鼎澄齋日記》自出版以來，學界對其關注度頗高，惲氏常年擔任宮廷史官和皇帝近臣，其日記中多有對當時國家大事和宮廷內幕的記載，因此學界對其人和其日記的關注也多在這些方面，但他本人的學術思想卻少有人涉及。筆者以日記為依據，對他的學術思想進行探討，發現他是一個雖保守但并不頑固的理學愛好者，而他的保守也并非一直持續，在清末民初社會轉型的背景下，他的思想中也有脫離理學藩籬的念頭。

關鍵詞：惲毓鼎；澄齋日記；學術思想

中圖分類號：K25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6-026X（2012）12-0000-01

一、惲毓鼎簡介

惲毓鼎，字薇蓀，又字澄齋，祖籍江蘇常州，寄籍北京大興。清同治二年（1863年）生，1889年中進士，歷任國使館協修、纂修，詹事府贊善、中允、洗馬等職。1897年充日講起居注宮，1900年補翰林院侍讀學士，1911年清王朝滅亡前辭官而去。民國成立后，他參與多種社會團體，希望能夠施展自己在前清時未能施展的抱負，但最終事與愿違，還是落后于時代，無可奈何地成了遺老，1918年七月病歿于北京①。他曾撰寫《崇陵傳信錄》一書，學界評價為信史，而他幾十年筆耕不輟記錄下的《澄齋日記》則成了一部不可多得的晚清史料。無論對研究他個人，還是觀察那個時代，都具有重要的意義。本文就通過惲毓鼎的《澄齋日記》來看他的學術思想傾向。

二、惲毓鼎的學術思想傾向

研究清代學術史的人都知道，“漢宋之爭”是清代學術爭論的一個焦點，漢學是清代學術的主流學派，因其在乾嘉時期發展到鼎盛，故又稱“乾嘉考據學”。當其時，考據學如日中天，梁啟超曾說：“古典考證學，總以乾、嘉兩朝為全盛時期”②。清代的官方哲學是程朱理學，雖高居廟堂，卻為許多學者所排斥。江藩的《國朝漢學師承記》和方東樹的《漢學商兌》兩書所引發的漢宋之爭，使得兩派的對峙日劇。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兩者之爭呈現出了調和的態勢，到了清末，經學也出現了義理化的情況③。但這種爭論并非完全消失，《澄齋日記》中就有這方面的反映。

惲毓鼎的墓志銘里說他生平為學不分“漢、宋門戶”④。這是溢美之詞，惲氏治學毫無疑問是有偏愛的，他喜愛程朱理學。在日記中，從未見過他有像漢學家那樣針對音韻、訓詁、文字等問題而埋首于書堆中的記載。而是認為：“讀經以研尋義理為本，考據名物為末”⑤。當有人詆毀宋學時，惲的反應是“以一哂避之”⑥。友人向他詢問寬心養病之法，他勸朋友多看宋儒之書，并說自己月余不看宋儒之書便覺得“胸次煩雜鄙吝殆不可耐”⑦。因為他認為“養身之道，莫妙于‘心平氣和’四字，而平和心氣，莫如玩理學書”⑧。

惲毓鼎為學“主一主靜”。他說治學的扼要功夫不外主一，即“理會一事時只理會一事，了此一件又做一件”；“一字徹始徹終?！乐笤鲇谔臁?，此一之最初；‘唯精唯一’，此一之極至”，又說“無事靜坐半時，收拾此心，令空蕩蕩”。他批評漢學家道：“訓詁之學盛興，動斥義理為空虛之說，不知子臣弟友何者是虛？”⑨這些記載將惲毓鼎的學術思想展現的很明白。

對于自己涵養的不夠，惲毓鼎頗為自責，他說：“余涵養太淺，少經事即覺憧憧，其何以應大事臨大變哉！可恨可愧！”⑩不唯在性情陶冶方面，在實際生活中他也要求自己向理學所要求的“存天理，滅人欲”看齊。1912年農歷新年剛過，袁世凱授意自己的手下發動兵變，制造動亂，北京街市一片混亂，飯館酒肆大多關門歇業，到了正月二十四，終于街面平靜了，惲毓鼎和親友們去大觀樓吃西餐，他說：“自十二日至今，坊館不開，頗有食淡之苦，得此稍飽饞吻。甚矣，淡泊之不易久處也。學道近三十年，尚徇口腹之欲如此！”B11大亂之后去飯館吃一頓好的，回來之后都要自責一番，理學對他的影響可見一般。

然而無論是誰恐怕都不是一成不變的。惲毓鼎也不例外，尤其是他生活在那樣一個新舊交替的時代。日記顯示年輕時的理學愛好者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產生了宋儒迂腐的看法。例如他說，宋儒的“天下無不是的父母”這句話“真覺賅括不住矣”B12。又說“余近來于朱子頗有違言”。當他看到梁啟超選訂《明儒學案》時刪除性理空言時，佩服道：“其識卓矣”。這無疑體現了他的思想中，有從理學的藩籬中脫離出來的念頭。

從惲毓鼎對清末新政和改革時的態度可以看出他是個保守的人。例如對廢除科舉，他認為當時學生道德墮落的原因是“廢科舉，立學堂”，因此“不能不嘆息痛恨于”張之洞等倡議廢科舉之人。盡管如此，他仍參與創辦了一些學堂，例如順直學堂、醫學堂等，并為這些學堂能夠維持開辦下去而東西奔走，向人籌款。從這些記載可以看出他并非那種頑固不化的人。

惲毓鼎讀書治學所下的功夫是很深的，經常手不釋卷，對當時新出現的報紙雜志等刊物也大量閱讀。例如《國粹學報》、《中國學報》、《新紀元星期報》、《亞細亞報》、《庸言報》、《東方雜志》、《大中華雜志》、《進步雜志》等。生活在清季民初這樣一個新舊交替時代，人們的思想是很難被某一種言論所統治的，各種媒介和宣傳物的大量出版流行，無疑給人們的思想變化提供了動力和源泉，惲毓鼎的思想漸變應當與此不無關聯。

注解：

① 賈逸君.民國名人傳.長沙：岳麓書社，1993.P582

② 朱維錚校注：《梁啟超論清學史二種》，復旦大學出版社，1985年版，第118頁

③ 羅檢秋.嘉慶以來漢學傳統的衍變與傳承.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6.P125

④ 卞孝萱，唐文權.辛亥人物碑傳集.北京：團結出版社，1991.P738

⑤ 惲毓鼎著，史曉風整理.惲毓鼎澄齋日記.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2004.P24

⑥ 惲毓鼎著，史曉風整理.惲毓鼎澄齋日記.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2004.P138

⑦ 惲毓鼎著，史曉風整理.惲毓鼎澄齋日記.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2004.P101

⑧ 惲毓鼎著，史曉風整理.惲毓鼎澄齋日記.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2004.P103

⑨ 惲毓鼎著，史曉風整理.惲毓鼎澄齋日記.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2004.P78-79

⑩ 惲毓鼎著，史曉風整理.惲毓鼎澄齋日記.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2004.P77

B11 惲毓鼎著，史曉風整理.惲毓鼎澄齋日記.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2004.P581

B12 惲毓鼎著，史曉風整理.惲毓鼎澄齋日記.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2004.P553

B13 惲毓鼎著，史曉風整理.惲毓鼎澄齋日記.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2004.P640

B14 惲毓鼎著，史曉風整理.惲毓鼎澄齋日記.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2004.P497

B15 惲毓鼎著，史曉風整理.惲毓鼎澄齋日記.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2004.P541

B16 惲毓鼎著，史曉風整理.惲毓鼎澄齋日記.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2004.P323

B17 惲毓鼎著，史曉風整理.惲毓鼎澄齋日記.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2004.P382

參考文獻

［1］ 賈逸君.民國名人傳.長沙：岳麓書社，1993

［2］ 惲毓鼎著，史曉風整理.惲毓鼎澄齋日記.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2004

［3］ 朱維錚校注：《梁啟超論清學史二種》，復旦大學出版社，1985

［4］ 卞孝萱，唐文權.辛亥人物碑傳集.北京：團結出版社，1991

［5］ 羅檢秋.嘉慶以來漢學傳統的衍變與傳承.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