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論陸游從戎南鄭時期的詩歌

作者簡介：羅超華（1990—），男，四川廣安人，四川師大文學院古代文學2012級研究生。

（四川師范大學文學院 四川 成都 610000）

摘 要：“中興四大詩人”之一的陸游于乾道八年（1172）調往南鄭，他于行往南鄭途中，及在南鄭的數月里作詩頗多，而這些詩歌亦很有特色。陸游南鄭之行，極大地開闊了他的眼界，豐富了他詩歌的內容，很好地體現出他入蜀后詩風轉變的一面。

關鍵詞：陸游；南鄭；詩歌

中圖分類號：I207.2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6-026X（2012）12-0000-01

陸游（1125—1210），字務觀，號放翁，越州山陰（今浙江紹興）人。南宋著名愛國詩人、詞人，在文學上成就甚大，與尤袤、楊萬里、范成大同列“中興四大詩人”。陸游乾道六年（1170）入蜀，在夔任職約為兩年，于乾道八年（1172）調至南鄭。按于北山《陸游年譜》載：“（陸游）正月啟行，取道萬州、梁山軍、鄰水、岳池、廣安、利州……三月，抵南鄭。”［1］陸游南鄭之行，極大地開闊了他的眼界，豐富了他詩歌的內容，雖然時間僅為半年，卻多有詩作留存，而這些詩歌則很好地體現出他入蜀后詩風轉變的一面。

《飯三折鋪鋪在亂山中》：

平生愛山每自嘆，舉世但覺山可玩。皇天憐之足其愿，著在荒山更何怨。南窮閩粵西蜀漢，馬蹄幾歷天下半。山橫水掩路欲斷，崔嵬可陟流可亂。春風桃李方漫漫，飛棧凌空又奇觀。但令身健能強飯，萬里只作游山看。

這首詩歌是陸游啟程離夔后的第一首。三折鋪，按錢仲聯《劍南詩稿校注》考證，當在夔州至梁山道中。［2］陸游曾在夔州任期將滿時，上書丞相虞允文，希望能“捐一官以祿之”，其中措辭，極為悲苦，而后得任南鄭，可謂達成此愿。此外，南鄭處于抗戰前線，“北瞰關中，南蔽巴蜀，東達襄鄧，西控秦隴”［3］地理位置極其重要，陸游到此亦是了其“上馬擊狂胡，下馬草軍書”的心愿。因此，在此詩歌中才有“皇天憐之足其愿，著在荒山更何怨。”這樣的句子。而全詩體現出的，更是“但令身健能強飯，萬里只作游山看。”這樣的豁達情感。

陸游在入南鄭途中，經過沿途州縣，作詩頗多。這些詩歌，均保存在《劍南詩稿》卷三中［4］，共30首。他感慨旅途艱險而云：“殘年流轉似萍恨，馬上傷春易斷魂。”（《馬上》）嘆息少友人陪伴而吟：“酒無獨飲理，常恨欠佳客。”（《酒無獨飲理》）對待仕途曲折，則自勉：“人生如刀礪，磨盡要有日。”（《酒無獨飲理》）他過廣安時吊唁先賢張庭堅，表達景仰、崇敬之情：“許國肺肝知激烈，照人眉宇尚崢嶸。中原成敗寧非數，后世忠邪自有評。”（《過廣安吊張才叔諫議》）過果州驛時，又起鄉情：“驛前官路堠累累，嘆息何時送我歸？”（《果州驛》）過利州時，則傾吐壯志報國情懷：“殺生有地初非昔，報國無時未免愁。”（《登慧照寺小閣》）

此外，陸游對沿途的風景亦有描繪。在綿谷時，過龍洞閣，有“卷地黑風吹慘澹，半天朱閣插虛無。”（《風雨中過龍洞閣》）在嘉川時，遇雨，有“一春客路厭風埃，小雨山行亦樂哉。危棧巧依青嶂出，飛花并下綠巖來。”（《嘉川鋪遇小雨》）在金牛道時，有：“快晴生馬影，新暖拆花房。沮水春流綠，嶓山曉色蒼。”（《曉發金牛》）這些景物，都給陸游留下了深刻印象。

乾道八年三月，陸游抵達南鄭，開始向往已久的軍旅生活。在到達南鄭之初，陸游便有詩作，抒發其滿腔抱負：“國家四紀失中原，師出江淮未易吞。會看金鼓從天下，卻用關中作本根。”（《山南行》）而在南鄭期間，陸游所作詩歌，也多以“壯志報國”情感為主。

《南鄭馬上作》：

南鄭春殘信馬行，通都氣象尚崢嶸。迷空游絮憑陵去，曳線飛鴦跋危鳴。落日斷云唐閥廢，淡煙芳草漢壇平。猶嫌未豁胸中氣，目斷南山天際橫。

詩歌前六句寫南鄭風光，以“落日”“斷云”“淡煙”“唐閥廢”“漢壇平”等景，展現邊塞凄涼景象，而末尾兩句，則表達了其希望盡快奔赴戰場的迫切心情。

《和高子長參議道中》：

梁州四月晚鶯啼，共憶扁舟罨畫溪。莫作世間兒女態，明年萬里駐安西。

梁州，按《太平寰宇記》載：“興元府漢中，即今理南鄭縣，古梁州之境。”［5］詩歌前兩句描繪了此地風景秀美的一面，后兩句則反用王安石《鄞縣西亭》：“更作世間兒女態，亂載花竹養風煙。”表明其“恢復失地”的愿望。

《太息》：

太息重太息，吾行無終極。冰霜迫殘歲，鳥獸號落日。秋砧滿孤村，枯葉擁破驛。白頭鄉萬里，墮此虎豹宅。道邊新食人，膏血染草棘。平日鐵石心，忘家思報國。即今冒九死，家國兩無益。中原久喪亂，志士淚橫臆。切勿輕書生，上馬能擊賊。

本詩作于蒼溪青山鋪。前十句寫青山鋪凋敝、荒涼的景色，反映了戰爭給人民帶來的巨大災難。接著，直訴自己報國熱情，以“冒九死”而“家國兩無益”表達理想不能實現的苦悶和悲哀。最后兩句則道出了自己受輕視的現實情景，回應首句“太息”之音。

此外，陸游在南鄭曾與多名友人同舍共事，其間自有深厚友誼。因此，好友東歸時，亦有詩歌贈送，表達友情。

《送劉戒之東歸》：

去國三年恨未平，東城況復送君行。難憑魂夢尋言笑，空向除書見姓名。殘日半竿斜谷路，西風萬里玉關情。蘭臺粉署朝回晚，肯記麤官數寄聲？

劉戒之，即劉三戒，吳興（今浙江湖州）人，陸游在南鄭時，與其同在宣撫使幕下，關系甚好。詩人送戒之東歸，首先聯系自己離家三年未回的鄉愁，表達對戒之的祝愿；而后回憶從前一同出入前線，于斜谷、駱谷等處勘察的情景；最后，以“麤官”自詡，希望友人回朝后莫要相忘。

《送范西叔赴召》：

天涯流落過重陽，楓葉搖丹已著霜。衰病強陪蓮幕客，凄涼又送石渠郎。杜陵雁下悲徂歲，笠澤魚肥夢故鄉。便恐從今長隔闊，舊交新貴例相忘。

范西叔，即范仲芭，華陽（今四川成都）人。北宋名臣范鎮、范祖禹之后。乾道八年六月，以樞密使薦，趣召詣行在所。九月丁丑，西叔始東下。［6］詩歌以“天涯流落”“衰病強陪”“凄涼又送”“杜陵雁下”等詞，表達分別之情，又反說“舊交新貴例相忘”，希望西叔莫忘舊友。

陸游在南鄭任王炎幕僚期間，曾因公至梁、益二地，而當其再次回到漢中時，則已聽聞王炎內調，幕府即將解散的消息。因此，他在其《歸次漢中境上》一詩中，才有“良時恐作他年恨，大散關頭又一秋。”以表達其壯志難酬的失落情懷。不久，陸游接獲新命，便離開了南鄭，結束了人生中第一次，也是惟一一次的戊邊生涯。

參考文獻：

［1］ 于北山，《陸游年譜》，第155頁，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年11月。

［2］ 錢仲聯，《劍南詩稿校注》，211頁，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年9月。

［3］ ［清］顧祖禹，《讀史方輿紀要》，卷五十六，《影印文淵閣四庫全書》，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

［4］ 自《飯三折鋪鋪在亂山中》起，至《曉發金牛》止。

［5］ ［宋］樂史，《太平寰宇記》（影印本），卷一百三十三，第136頁，中華書局，1999年。

［6］ 《送范西叔序》，《渭南文集》卷十四，《影印文淵閣四庫全書》，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