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張愛玲是現代文壇以寫女性人物為主的作家,她所寫小說大多表現的是男女之情之類的,但是小說中的女性幾乎都是以悲劇收場。她所寫女性都是帶有濃重的國民色彩的女性人物,并從中國女性意識的角度來深入挖掘這些人物的心理和精神狀態,從而表現了一種女性特有的“丑”的一面。
關鍵詞:張愛玲;女性;丑
中圖分類號:I207.4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6-026X(2012)12-0000-01
西蒙·波夫瓦在她的《第二性》中論述女性神話同女性生存現實的關系:“女性神話把女性放置在概念化的、超自然的觀念世界里,掩蓋了分散在具體時空里的一個具體的女人的真實面貌。每個女人都得獨自面對自己的生存,無論是淑女還是惡婆,無論是天使還是禍水,都不能代替任何一個具體的女人自己去走完的生命之路。”[1]
張愛玲一步步走出女性神話的幻影,把女性還原于“人”,實實在在的“現代人”。她的筆下的女性有的是自私,有的是冷漠,有的是丑惡等等。而描寫的女性當中,女兒不再是純潔善良,妻子不再是賢良淑德,母親不再是神圣慈愛。在一場場男女情愛的故事里,女性往往具有著悲劇色彩,如《金鎖記》里的曹七巧,《沉香屑:第一爐香》里的葛微龍,《心經》里面的許小寒等等。而這些女性的悲劇的根源就是這兩個字引起的:“欲望”。張愛玲相當欣賞魯迅對國人性格陰暗面及劣根性的暴露,她曾有過意味深長的感慨:“這一傳統等到魯迅一死,突告中斷,很是可惜。因為后來的中國作家,在提高國民自信心的旗幟下,走的都是文過飾非的路子,只說好的,不說壞的,實在可惜。”[2]她在作品中流露出對女性欲望悲劇的悲觀認識。
一、膨脹的物欲之丑——葛微龍、曹七巧
葛薇龍原本是一個純潔而富個性的女學生。由于家境貧窮,不得不違拗地向生活腐落的富孀姑母梁太太求助。當她第一次踏入姑母的華艷的豪宅,就深深被“依稀還見的那黃地紅邊的窗欞,綠玻璃窗里映著海色那巍巍的白房子蓋著綠色的琉璃瓦”所震驚,她內心只覺得很有點像古代的皇陵。還未諳熟世事的她,已經慢慢卷入這種半封建式豪奢腐化的生活氛圍。單純愛美而又世俗的女學生,到底脫不了孩子氣,當她面對著一大櫥華美的衣服,“忍不住鎖上了房門,偷偷地一件件試穿著。”熱乎勁一過,葛薇龍又突然醒悟:“一個女學生那里用得著這么多?這跟大三堂子里頭買進一個人有什么分別?”雖然她已經對以后在梁家扮演的角色心知肚明,但頑強的虛榮心和物質欲,無形中戰勝了她脆薄而孱弱的抵抗力,她滿腦子回味著“柔滑的軟緞”,對自己連說兩遍“看看也好!”她自恃深愛著喬琪喬,但是她始終摯愛的只是那個半封建氣息十足的男人的金錢。當她在約會當晚發現了喬琪喬之后,愛已蛻化為零,而虛榮欲卻膨脹前進。她已經無法擺脫,只有繼續選擇留下,把自己的青春,賣給了梁太太和喬琪。
曹七巧的哥哥攀權附貴,把曹七巧嫁給了癱瘓了的姜家二少爺。由于身份低微,受盡了白眼和欺凌,于是她把錢財當作唯一的救命稻草。當婆婆和丈夫相繼去世后,她分到了一大筆錢,并搬出了姜家。獲得了金錢的支配權的曹七巧把錢財看得更重了。當她所暗戀的季澤向她借錢的時候,她“突然把臉一沉,跳起身來,將手里的扇子向季澤頭上滴溜溜擲過去”,趕跑了季澤。她親手掐滅了把她生活中,情感上唯一的光亮,從此變得更疑神疑鬼,總感覺那些人在打她錢財的主意。曹七巧的悲劇是金錢的枷鎖和長期的性壓抑造成的,如果為了金錢而使人的性本能遭受長期的壓抑,人必然走向毀滅。正如七巧臨死時蟠然悔悟得那樣:“三十年來,她戴著黃金的枷。她用那沉重的枷角劈殺了幾個人,沒死的也送了半條命……”而她的女兒長安承襲了她的命運,也正在走向毀滅。“三十年前的月亮早己沉下去,三十年前的人也死了,然而三十年前的故事還沒有完—完不了。”
二、壓抑的性欲之丑——曹七巧、梁太太
曹七巧被嫁給了癱瘓的姜家二少爺,面對毫無生命力的肉體,正值青春的她一直壓抑著情欲和性欲,她把注意力轉移到了小叔子季澤的身上,但遭到拒絕。于是,在性壓抑的驅動下畸形的、違反人倫的“母子之愛”卻莫名其妙地產生了。她把親生兒子長白當作生命中的唯一男人,利用他的“戀母情結”和他同躺一張床上,逼著剛娶了親的兒子為她裝兩筒,并讓兒子招供他和妻子的私生活。[3]第二天,曹七巧在牌桌上宣布了媳婦的“隱私”,略加渲染,越發有聲有色,羞得親家母無顏見人,媳婦因此被逼得幾乎發瘋。曹七巧還別有用心地把一個丫環給長白做小,讓他只守著“母親和新姨太太”,媳婦終于被殘酷的精神折磨致死。姨太太“替身”不到一年,就吞鴉片自殺了,“這是個瘋狂的世界,丈夫不象丈夫,婆婆不象婆婆”。[4]
《沉香屑——第一爐香》中的梁太太,以青春和美貌為代價換取了富商老頭姨太太的身份,當老頭死去,金錢的支配權歸她時,她便瘋狂地報復社會,力圖用金錢買回她年輕時逝去的情愛。為此,己是五十多歲的她不擇手段地捕捉男人,用年輕貌美的侍女丫頭作釣餌,以純情的侄女薇龍作犧牲品,忙著和各色男子幽會周旋,甚至連侄女的心上人也不放過,以放蕩、淫亂的生活方式打發時光。
七巧、梁太太無不是因性欲的極度壓抑而導致了怪異的行為:她們陰鶩、歹毒、潑悍、風騷,以折磨他人或游戲人生的方式來填補自己情欲的空缺。或許,她們原來是被摧殘者,是值得同情的,但是,她們一旦得勢,卻以更兇暴和放縱的方式來對待更為弱小者。張愛玲不僅寫出了年長女性的精神異化,而且寫出了這些女性由被動異化進至自動異化之后,又作為外緣異化力量對年輕女性的傷害,造成了女性悲苦命運的惡性循環。[5]
三、止不住的亂倫之丑——許小寒
《心經》里的許小寒對愛情自私的占有欲是強烈的。這篇短篇小說以戀父情節為主線,主人公許小寒她對父親畸形扭曲的柔情,導致她把母親視為情敵和排斥對象,有意無意地用自己的年青美貌去反襯母親的年老珠黃,打趣母親偶爾艷麗的著裝,使得這位賢妻良母產生自卑感而離開丈夫。正是小寒的這種感情的扭曲、病態的丑,離間了父母的情愛,使表面安穩的家中隱伏著危機,出現了亂倫之戀。對父親的愛戀,對母親的抵抗,充分表現了她在情感寄托上的不自省,具有盲目認知以及倫理道德上的扭曲,然而得知父親與好友同居時,她終于對自己滑稽的情感寄托感到自慚形穢。出于一種報復心理,她答應了一直對她窮追不舍的龔海立的求婚。文中再許小寒企圖利用自己的婚訊來刺激父親并給予報復時有一段是這么說的,“我早考慮過了。我需要一點健康的,正常的愛”,這充分體現在許小寒潛意識中,對自己的這種戀父情節有著清醒的認知和自省。因而在面對父親的外遇竟是自己好友的打擊下,她不僅表現出一種為自己的巨大痛苦與傷心,更是為母親感到強烈憤慨,毫不猶豫地痛斥自己父親以及好友的這種不堪行徑。她一方面有著扭曲的戀父情節,一方面又堅持遵循專一從舊的愛情觀。這種游離于傳統道德與開放思想邊緣的人物,也是張愛玲筆下女性的形象的一個特例。
參考文獻:
[1] 西蒙·波伏瓦,第二性[M].長沙:湖南文藝出版社,1986,192
[2] 水晶.張愛玲的小說藝術[Z].大地出版社,1985,28
[3] [5]何永賢.論張愛玲小說對女性丑的揭示[J].延邊大學.06年12期
[4] 陶春軍.《金鎖記》中曹七巧人物形象分析[J].鹽城師范學院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05年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