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些破綻給母親

裝修好房子后，我請母親過來住。母親不同意，擔心給我們添麻煩。還是妻子有辦法，對母親說：“最近我們工作太忙，家里的事兒一點兒也顧不上。要是有時間，您就過來幫我們照看照看家。”母親果然欣然同意，立刻到我家來了。

我們是想讓母親享受一下城市寬敞明亮的樓房，所以，母親來之前，我和妻子把家里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就怕母親來了干活累著。

母親過來后，把我們的新房子看了個夠，滿心歡喜，說做夢都沒想到會住進這樣的房子。為了少讓母親受累，我和妻子早上起床就把早餐弄好，再做點午餐留給母親。告訴母親晚餐不要著急，等我們下班回來再做。

我們下班回來，開始忙著做飯。母親圍在身邊，總想插把手。我把母親按在沙發上，打開電視，對母親說：“您就坐在這里看電視，想吃什么告訴我。我們就是想讓您來過幾天享福的日子，您就別操心受累了。”母親沒再說什么，臉上掠過一絲不安。

吃過晚飯，還沒等母親伸手，我就搶著把桌子收拾干凈，妻子把碗給洗了。收拾停當，我拽母親出去散散步，母親推說身體不舒服，沒有動，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我以為是母親旅途勞頓，加上剛來到新環境，還不太適應，過幾天就好了。

兩天后，母親說不在這里住了，要回老家去。我很詫異，不知是哪里照顧得不周？母親對我說：“別猜了，你們照顧得很周到。只是我覺得，我在這里幫不了你們什么忙，竟給你們添亂了，反倒讓你們更辛苦。”

我急著向母親解釋，母親握著我的手說：“你們倆很孝順，我知道。可你們每天上班夠累的了，回家還要照顧我，媽心里不忍。”

妻子坐到母親身邊，說：“媽，您可別這么說，我還真有事兒請您幫忙。您剛過來，我這還沒好意思開口呢，您這就要走？”

母親把臉轉向妻子，問道：“什么事需要我做？”

妻子起身從臥室拿出一塊布料來，說想做個餐桌布，家里在用的那塊已經很舊了，外面賣的都沒瞧上眼。母親摸著這塊布料說：“這塊布料做餐桌布挺雅致的，再滾個邊，肯定很漂亮。”妻子高興地說：“媽，我這拙手笨腳的，哪會做這個呀，您就幫我做吧。”母親欣然允諾，立刻開始忙碌起來。

我把妻子拽到一邊，問她外面買個豈不是更好？哪用得著費力手工做呀？妻子點著我的腦袋說：“你真的不懂？這幾天我就在想，媽為什么不開心。我想明白了，不讓媽做點什么，她就回老家了。她擔心的是自己在這里沒用，給咱添麻煩。咱就每天給媽布置點任務，讓她安心住在這里。”我這才明白了妻子的用意。

第二天，我們上班出門前，床罩故意鋪得有些斜，電視遙控器也隨意丟在茶幾上，屋里看上去有點亂。下班回家，一進門，我就發現母親把家里都整理過了，一切都變得井井有條。我把換下來的外套往沙發扶手上一搭，妻子的手拎包往椅子上一放，就算完事兒。母親走過來，一一收起來，把東西放到該放的地方，嘴里還嘟噥著：“瞧瞧你們這東西放的！”我和妻子對視一下，會心地笑了，看來我們的辦法奏效了。

做晚飯的時候，我們不再像以前那樣不讓母親插手，而是讓她一起做。妻子做菜的時候，故意忘記添水，眼瞅著就糊了鍋，母親立刻接手操作，避免了一次“事故”。母親很高興，特意做了拿手菜，我和妻子都夸贊母親做的菜好吃。

從那天以后，母親每天都忙忙碌碌的，再也沒提回去的事兒。

人老了，就怕兒女說自己沒用，給兒女添麻煩。在老人面前，別把什么事情都做得那么完美，適當地給老人留點破綻，讓老人在修補破綻中，體驗到自己存在的價值，這也是一種孝。那些精心設計的破綻，是以守候的姿態，等待母愛欣慰地回歸。責編/張立平 laomalp820114@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