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歌王”王洛賓先生的作品在國內外久唱不衰,在西部城市更是深入人心、家喻戶曉。先生的各類趣聞軼事也被人所知。
我第一次見到王洛賓先生應該是1978或1979年秋天,中午放學回家,西北師大眷八樓家里來了幾個客人,好像都是搞藝術的,他們和我父親在討論著什么,其中我印象最深的就是王洛賓先生,因為他穿著米黃的風衣,帶著禮帽,金絲邊眼鏡,留著比一般人長且多的胡子,特有風度,操外地口音。因此,我就把這個王爺爺牢牢地記住了……
后來我父親講,王洛賓先生要將自己的歌曲翻譯成英語稿,到學校找合適的老師,他的要求是不但要懂英文還要懂歌詞,否則翻譯出來的歌詞雖然意思有了,但可能韻律不對,唱不出來。就這樣,學校當時的一位領導推薦并帶王洛賓先生到我們家中。我父親常常講起他們見面的情景,校長拍拍他的肩說:“老洪,給你介紹個朋友,你看是誰?”就這樣,我父親和王洛賓先生相識了,一起合作了幾年。
我記得比較清楚的是王洛賓先生拿來了一個比《辭海》大一點的黑色錄音機,豎著拿上或放在桌上,按下紅色鍵就可以錄音,他們每天都對著錄音機反復唱、反復放,手打著節拍推敲英語的詞唱出來的感覺,常常哈哈大笑。其中,有我父親唱的,也有王洛賓先生唱的,這些錄音當時天天錄,不覺得寶貴。直到2002年,我有一次無意中找到一些磁帶,竟然記錄了當時的真實情景,令人感慨萬千……
其中有王洛賓先生本人唱的十幾首歌(我想大家雖然都知道王洛賓先生創作的歌曲,但由他本人演唱保存至今的一定不會很多)。他的嗓音比起專業歌唱家雖然算不上多么優美,但他唱歌時深沉而富有韻味。最有意思的是,他唱的過程中還說:“我們老頭子唱出來不好聽,如果是年輕姑娘唱出來就好聽多了……”
這份磁帶中間的十首歌我們刻了一盤光碟,在西北師大百年校慶的時候捐贈給了師大。
我記得那時候王洛賓先生常常到我們家里吃午飯。我們家有本雜志,封面上有幾只天鵝在飛,有一天,我和弟弟在認真地辯論,根據天鵝的大小和飛行的姿勢我們在爭論是哪一只飛得最快,爭論不出結果,我就過去問:“王爺爺您說這些天鵝哪個飛得最快?”他看了看笑著說:“我看是這只。”他手指的是那一只飛在最前面的天鵝,其實這個道理多么顯而易見又充滿了哲理啊!我和弟弟都心服口服。對這件事,我至今依然記憶猶新。
還有一件有意思的事,當時我們都在上小學。有一天,剛上小學的弟弟洪波上學的時候把手弄上墨水很臟,王爺爺就問:“你的手怎么回事啊,怎么這么臟?”我弟弟回答說我上學去了。第二天,弟弟放學回家后,他抓住弟弟的手說:“你今天沒上學去!” 弟弟說為什么,他說:“因為你的手今天這么干凈……”大家笑作一團,這是一個多么慈祥而風趣的老人。
經過好長一段時間,王洛賓先生的大部分歌曲都有了英文稿,我記得出了一本冊子叫《王洛賓歌曲英譯集》,其中有《在那遙遠的地方》、《高高的白楊》,還有當時沒有發表的歌曲《紅蘋果》等。王洛賓先生時常教我們唱:“賣了一個新鮮的紅蘋果,得到的代價真新奇,不是那金幣不是銀幣,是一個含情的微笑咪咪……”
在我父親完成了這些歌詞翻譯后,專門寫了一篇論文《意、韻、拍、探》,講述了歌詞翻譯中的詞意、韻律和節拍的規律和翻譯技巧。我想這也是他們合作的成果之一吧。
我父親和王洛賓先生的合作除了將王洛賓先生的歌曲翻譯成英語,他們還一起合作寫歌。其中先生作曲、父親作詞的《陽關頌》是他們合作的代表作。后來,王洛賓先生離開了蘭州,就很少再見面了,我父親與王洛賓先生之間只有保持書信往來。再后來,就只能在報紙和電視上看到他。然而,他還是那樣親切而真實,同時,我也為能與這樣偉大的藝術家有過近距離的接觸而自豪,回味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