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長江的江湖

風起云涌的雷士照明創始人吳長江被逼辭職事件，在7月19日終于發生拐點：雷士照明非執行董事、施耐德中國區總裁朱海表示，希望吳長江的回歸讓雷士照明重回正常運營軌道，雷士照明現任CEO張開鵬也表明愿意離開來平息罷工事件；而雷士照明的另一大股東賽富亞洲投資基金的創始合伙人、現任雷士董事長閻焱則已經與吳長江達成協議，主動退出管理層。吳長江由被動的“被逼辭職”變成了“全面掌管”，而原本態度強硬、頤指氣使的投資方則從高處跌落，春風不再，變得低聲下氣起來。而促使這一事件實現轉變的關鍵力量既不是資本，也不是法人治理的機制，而是很多人包括投資方在內都未曾預料到的第三方力量——雷士的員工、經銷商和供應商。

7月13日，支持創始人吳長江的雷士員工、經銷商和供應商與資方代表賽富閻焱及施耐德談判無果后，員工舉行全國性罷工，經銷商停止下訂單，供應商也停止向雷士照明供貨，雷士照明陷入癱瘓狀態。而且上述三方明確表示，如果吳長江不回來重掌雷士照明，員工、經銷商和供應商將另創品牌，請吳長江出山，供應商將全力支持，并將免費供貨半年支持新品牌。在這種強大的力量面前，法人治理機制開始失靈，資本的力量變得不堪一擊，本以為資本萬能、在資本和董事會層面控制企業就能真的控制企業的資本方們全線潰敗，屈服投降。

吳長江贏了，贏得很有“中國特色”。而且，這并不是吳長江第一次贏。早在七年前類似的情景就曾經發生過：2005年，雷士照明第一次兄弟分家的時候，本來的結果是吳長江拿8000萬元出局，但在幾天之內，雷士全國各地200多個供應商和經銷商，還有公司的中高層干部齊聚惠州，以舉手表決的方式，留下了吳長江，請出了另外兩個股東。

吳長江靠什么贏的？靠的是他的領導力和影響力，靠的是他的江湖。吳長江到現在為止都稱其員工、經銷商和供應商為兄弟。吳長江是重慶人，在他身上有著明顯的袍哥文化，為人豪放、仗義，而且敢闖敢干。與吳長江有過接觸的人都能強烈地感覺到吳長江的個性：一方面是其狂放，在創業之初吳長江就喊出了做行業第一、創世界名牌的口號，宣稱一切都是規劃出來的；另一方面是其厚道，吳長江與人交往也好，建立的市場模式也好，都是基于厚道、誠懇的理念，遵循的是共贏共享的法則。在談到對經銷商的管理時，吳長江曾經袒露心跡，他說：做人做事要頂天立地，要講誠信，如果一個老板老是說話不算數，不兌現，沒有人愿意跟著你的。我給你承諾了，我就一定兌現，哪怕我自己吃虧，哪怕是董事會不同意，我寧愿犧牲我自己的利益，也一定要兌現我的承諾。假如說，我說了，你好好做，做好了我獎勵你100萬，但是董事會說你怎么能隨隨便便答應獎勵他100萬呢？不同意，好，我自己出這100萬。兌現承諾是我做人的基本原則。理解了這段話，也就理解了吳長江的江湖根源，也就理解了為什么在吳長江最為艱難的時刻，員工、經銷商、供應商能夠挺身而出，甚至不惜以犧牲自身利益為代價而力促吳長江回歸！

無獨有偶，始于2007年初的娃哈哈和投資方法國達能的商標權之爭，也正是經銷商和員工在關鍵時刻的力挺，使娃哈哈的創始人宗慶后堅定了與達能對抗的信心和決心，在經過近兩年的馬拉松式的訴訟和爭論之后，娃哈哈商標權重新回歸娃哈哈集團。

有人對吳長江或宗慶后兩位企業家的如此做法不以為然，甚至是持批判態度，認為吳長江們沒有按所謂的法人治理的方式走，沒有所謂的法人治理的規則意識。但事實上，筆者認為，這些人忽略了一個客觀事實：中國企業的發展階段和中國企業的客觀現實。現在我們中國企業通用的法人治理的理論和模式大多源于歐美的企業法人治理實踐。但歐美的企業與中國企業在企業文化、企業發展階段方面有很大不同，因此，我們就不能機械地按照歐美法人治理的理論和模式來“套”我們中國的企業。如果按照法人治理的規則和理論，那么在雷士照明事件中既不是大股東又戴著被調查的大帽子，而且又不經董事會同意私自行為的吳長江只有一個選擇——那就是遵從投資方的決議，離開雷士照明！在這種情況下，雷士照明未來的命運真的會比吳長江在的時候要好？

當然，我們肯定吳長江們的做法，并不是提倡和推進這種做法。用江湖的方式解決企業創始人和資本方之問的紛爭，并不是吳長江們的主動選擇，而是在當時法人治理的條件下，吳長江們無路可走情況下的無奈選擇。雷士照明事件為所有的企業家們敲響了警鐘：股權問題絕非兒戲！我們要向前看，要看到在不遠的將來，法人治理的機制必將成為決定企業命運關鍵性的決定性力量。除了用江湖的方式解決創始人和資本方的紛爭之外，我們的企業家們也學會拿起法人治理的武器，在機制設計層面，將風險將到最低。找尋將企業視為命的企業家們，探究如何才能從法人法理的角度保證對企業的控制權呢？結合多年的管理咨詢的經驗，筆者給出企業家們兩條建議：一是股權設置方面要一股獨大，保證企業創始人的絕對控股，只有這樣才會有人真正為企業負責，才能保證企業的安全運營。所謂的股權高度分散的公眾企業只不過是自欺欺人的幌子罷了；二是要確保董事會有足夠的人，因為現官不如現管！

法人治理是企業發展早晚要過的坎！法人治理一出事就是大事，最終的結果不是魚死，就是網破。科學、完善的法人治理機制是企業健康成長的基本保證，而要做到科學完善的法人治理，那就是：正道、優術、善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