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林語堂的道家思想于特定的歷史環境中形成,又與他個人獨特的文化身份息息相關。他在中西方文化交流,特別是東學西漸的過程中做出了不可忽視的貢獻。20世紀林語堂在海外,用英語介紹中國道家文化具有其特殊的意義。
關鍵詞:林語堂;道家思想;東學西漸
[中圖分類號]: I206.0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2)-26-0-01
工業革命始于18世紀下半葉,西方的社會、經濟飛速發展,西方文明釋放出了巨大的文化創造力,由美洲而亞洲,來到了古老的中華帝國大門口。西學東漸不僅成了中國近代以來的文化主潮,而且也是近現代中西文化交流的主要趨向。
與此相比,中西文化交流的另一趨向——東學西漸則顯得相當微弱。20世紀以來,一些西方漢學家、外國和中國作家向西方傳播中國文化方面做出了重大貢獻。林語堂就是其中之一。1974年林語堂八十壽辰,收到的最滿意的壽禮,是曾虛白送給他的一幅字:“謝謝你把源深的中國文化通俗化了介紹給世界。”這句話概括了對林語堂后半生在中西文化交流史上所做的貢獻。
一、林語堂道家思想的客觀性飽受爭議
有學者認為,林語堂所寫的中國已經失去了中國的本質,不再是民族意義上的中國。特別是《京華煙云》一書,總是在生活的細節上給人不夠真實的感覺,更像是把一個別處發生的故事移接到中國社會的背景下。徐訏就認為林語堂的小說創作缺乏真實感。在90年代西方后殖民理論的影響下,不少研究者更是認為林語堂創造的中國形象,是為了迎合西方讀者的審美期待,按照西方世界對中國的想象而創造出來的“假想的中國”。
林語堂的小說在文化上搖擺不定和缺乏生活真實性的原因,主要是他接受中國傳統文化道路是曲折的,而他兼有中西兩種文化而難免在對兩種文化的吸收與運用上有激烈的矛盾與沖突。林語堂的一生受到了多種文化的熏陶,其中很大一部分都來自西方,但他始終保持了較為完整的中國文化本性,他所推崇道家安身立命的生活哲學,近情疏理的處世之道,都源于他的中國文化本性。林語堂難免會以西方文化角度去評判中國文化,帶有自己的價值評價,但更多的是以西方民族的價值觀作為參照,來認識和評價自己的民族價值觀。
林語堂充分認識到了東西文化的差異,他說:“中國重實踐,西方重推理。中國重近情,西人重邏輯。中國哲學重安身立命,西人重客觀的了解與剖析。西人重分析,中國重直感。西洋人重求知,求客觀的真理。中國人重求道,求可行之道。”[1]而恰恰是因為林語堂的平和的心態、客觀的立場,才使得他能夠更自由的選擇和評價中國文化,他選擇的道家思想,也彌補了中國文化在西方傳播過程中缺少的一環。
林語堂遭遇這種批評的原因主要是:他是一個中國人,寫的是中國的人和生活,但是在國外寫的,用的是英語,而且長期以來,一直遭受到中國主流文學的排斥與批判。林語堂在2、30年代因為游離于社會主流思潮之外,逃避了知識分子的歷史使命,專注于文學的藝術性而受到了左翼作家的強烈攻擊。我們應該看到,這種攻擊并不是針對于林語堂創作的文本本身,也不是分析與研究作品的內在結構與藝術性,而是針對他本人的意識形態和政治立場。所以林語堂不是“東方主義”的自我表演,而是依據自己的聰慧和理解向西方展示了更自由的中國道家思想。
二、林語堂的英語寫作有益于道家思想和中國形象的傳播
道家的經典著作,如《道德經》、《莊子》,就是今天的讀者讀起來,也是需要下一番功夫的,更何況是有語言和文化背景障礙的外國讀者。林語堂用英語創作的《吾國與吾民》、《生活的藝術》,英語小說《京華煙云》等,讓中國道家經典以通俗而且更容易被接受的形式,出現在西方讀者的眼前。林語堂不是單純的再現道家經典,而是用現代的思想和語言去解讀經典。
在翻譯道家經典和中國詩詞時,林語堂是意譯派。西方讀者是林語堂寫作道家系列小說和論著時的讀者定位。當時西方讀者對中國歷史文化的了解微乎其微,林語堂采用將意境情節化的方式去翻譯中國古文,有助于西方讀者更為深刻的理解道家經典,不至過于抽象艱深。林語堂還是個散文大家,他所有的作品,都具有明顯的“散文化”傾向,他將其閑適、性靈散文風格融入到敘事中,而英文口語化的特點又符合了他這種閑談式的寫作風格。
近代中國人在西方讀者眼中的形象是這樣的:“中國人漸漸被看成了一個龐大的饑餓的民族,數以百萬計的人瀕于死亡,悲慘、疾病、乞丐和瘦骨嶙峋的兒童……到處都是饑餓、不足溫飽、文盲、無知和迷信。”[2]與許多作家全力發掘生活和人性的“丑惡”不同,林語堂更喜愛探討美好的事物,在他看來,大自然生機勃勃,人性也時常閃耀著光輝。對于人生的困境,許多杰出的人物選擇“抗爭”——扼住命運的咽喉,林語堂卻不以為然。他認為命運有時可以把握,但更多時候人是無能為力的,因此更智慧的做法是順應天命,以旁觀和幽默的方式待之。林語堂并不諱言中國人性格中軟弱、奸詐、消極的一面,但同時也指出中國人性格中有樂天知命、寬容大量,充滿心靈智慧的一面。他不但宣揚中國人生活的藝術,同時,他還批評美國人的“惡習”:講求效率、講求準時及希望事業成功。“美國人之所以不懂悠閑,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在:他們做事的情趣太高,把工作看得高于生存,比生存來得緊要。”[3]林語堂贊揚悠閑的生活方式,他所推崇的慵懶態度不是社會的、世俗的,而是哲學意義上的人生智慧,包含著道家內斂隱藏的精神。
20世紀的文學和人生,面臨著功利、世俗、忙碌、焦慮、苦悶的種種困境,人們好像坐在一輛無人駕駛的列車上,不知道將要駛向何方。他們無從體驗生活的豐足、美好、快樂和幸福。林語堂宣揚的道家思想,一方面滿足了西方讀者對神秘中國的好奇心,另一方面提倡了一種與工業時代相悖的生活方式,因此深受西方讀者的追捧。林語堂所提倡的道家思想,于21世紀、尤其與人類文化和文學的健康發展是有益的,而且是20世紀中國作家相對匱乏的,我們更應該重視,重新挖掘林語堂的新價值。
林語堂的道家思想是中國文化海外輸出的一個鮮明而生動的例子,為指導我們如何對中國傳統文化思想進行保存和傳播提供了極高的參考價值。
注釋:
[1]、林語堂,《林語堂自傳》,江蘇文藝出版社,1995年版,第173頁
[2]、楊博華,《19世紀美國文學想象中的中國》,《外國文學研究》,2001年,第1期,第20頁
[3]、林語堂,《生活的藝術》,陜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8年8月第2版,第159頁
參考文獻:
1、陳平原.在東西方文化碰撞中.杭州:浙江文藝出版社,1987
2、陳平原.林語堂評說七十年.北京:中國華僑出版社,2003
3、王兆勝.林語堂與中國文化.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 2007
4、胡明貴.林語堂與《浮生六記》及老莊哲學的文化塑形. 福建論壇(社科教育).2008,8:38-42
5、施建偉.把握林語堂中西熔合觀的特殊性和階段性——從《林語堂在海外》談起.華僑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93,1:69-73
6、吳中杰.《京華煙云》和林語堂的道家思想.華文文學.1988,1:38-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