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塵埃落定》中意象的運用

【摘 要】意象的運用在我國詩歌的發展過程中源遠流長，筆者在此談《塵埃落定》中意象的運用，是想通過作品中幾個具體的意象及凸顯的詩性特質，從小說的角度淺析意象豐富文本空間結構、深化主題意蘊、增強審美、闡釋空間的獨特價值。

【關鍵詞】意象 詩性 獨特價值 塵埃落定

【中圖分類號】I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4-4810（2012）24-0066-01

作為生命力極強的詩學范疇，意象在中國文學批評史上占據相當重要的地位。“中國詩歌長于意象抒情，它所創造的閃光的意象，隨時從這種處于文學正宗地位的文體向其他文體滲透。”抒情性意象倘若滲透入小說的文本空間，無疑也會增強小說敘事的詩化程度和審美程度，《塵埃落定》這部作品就采用隱喻和象征的手法，通過用充滿詩意與情思的體驗創造的一個“塵埃落定”的意象來描寫生命的消亡和封建土司制度的崩潰。

一 作品中具體意象的運用

作家獨特的審美體驗，往往通過獨特的意象表達出來。詩人出身的阿來，在小說中運用了很多意象，每一種強大而獨特的意象都具有自己無窮的闡釋魅力。

塵埃——世俗的終結與歸宿。《塵埃落定》中的“塵埃”具有多種指向性，可指人、人生、戰爭、情欲、財富、歷史……它們都像塵埃一樣升騰、飛揚、散落，始于大地而且歸于大地，讓讀者“從詩意的傳達中感受到了一種歷史的生動過程，一種社會嬗變的跌宕起伏，一種人的生存境況及命定的循環，一種模糊了智愚界限的人生真實，甚至是一種過去與現在的撞擊、最終難分彼此的沉重聲音”。

傻子——歷史的智者與主宰。一個與現實生活格格不入的傻子，麥其土司的兒子，事實證明是未來土司的繼承者，擁有著超強的超時代的感知力，能遠眺歷史感應時代的召喚，以一種超脫于時代和家族的思維方式洞察著浮華背后的一切。

白色——苦難的反諷與升華。《塵埃落定》在談到銀子時，首先就談到了一個關于銀子的夢：祖先里有一個人做了個夢。托夢的銀須老人要我們的人次日用白色的石英石作武器，同時，銀須老人叫抵抗的土人做了夢，要他們用白色的雪團對付我們。所以，我們取得了勝利，成為這片土地的統治者。那個夢見銀須老人的人，就成了首任“嘉爾波”——我們麥其家的第一個王。在這個玄而又玄的傳說中，白色成了帶來好運的吉祥之色，它遠比銀子本身的使用價值更為絕妙，在某種意義上來講，白色記載的是一段沉甸甸的歷史，是對苦難的反諷與升華。

夢——神秘的抗爭與覺醒。阿來的小說重視用夢與現實交織的手法來探索現代社會民族融合的文化根基。《舊年的血跡》等小說進行的是文化社會學的考察，小說中的色而古村就是一個“夢”，已成為“漢藏文化的一個小小的結晶體，是三大河流上游的高原、河谷、草地、森林中的民族精靈所在，也是阿來小說中人物的靈魂所在”。《塵埃落定》實際上也是在破譯一個夢——傻子二少爺的夢，“我”在似夢非夢中、在半睡半醒中目睹了最后一個土司王朝的崩潰。

翁波益西——見證的無言與悲涼。傳教未果的藏教徒翁波益西丟失了舌頭，成了麥其家族的史官，這是作者安置的人物中的意象之一，也是作者歷史眼光在小說中的流露，歷史的見證與記錄者居然是沒有舌頭的人，這是多么無言的悲涼與嘲笑。

罌粟花——罪惡的源頭與瓦解。罌粟花是歷史前進中產生的毒瘤，也是新力量瓦解分化舊勢力的一種方式，“在我所受的教育中，大地是世界最穩固的東西。其次，就是大地上土司王國的權力，但當麥其土司在大片領地種罌粟的那一年大地確實搖晃了。”強大的土司制度土司文化，在從未產生過的搖晃中動搖了，坍塌了，以一種寓言的方式倒掉了。

二 作品中詩性意象的獨特價值

“充滿靈動的詩意”的藝術魅力使《塵埃落定》這部作品具備了中國傳統意象詩的特質。在中國古代詩歌中，意象交融著詩人的情感、經歷、意志與形象而產生，正如李煜筆下的“一江春水”帶著詩人延綿不絕的愁思，馬致遠筆下的“小橋流水”籠罩著游子漂泊他鄉的悲涼。“意象”歷來被看做是詩歌生命的細胞，蘊藏著深厚豐富的文化心理積淀，然而《塵埃落定》中主人公既傻又不傻的豐富性或多義性，乃至歷史感或現實感，在中國當代長篇小說的人物畫廊中是絕無僅有的，“我”經常就被置于這樣的意象之中：

……我在早晨初醒時常常迷失自己不知身在何時何地。我要是貿然睜開雙眼，腦子里定會叫強烈的霞光晃得空空蕩蕩，像是壺酒，里面除了叮叮咣咣的聲音，什么也不會有了。我先動了一下身子，找到了身上一個又一個部位，再向中心，由腦子小心靠近，提出問題：我在哪里？我是誰？

如此詩性的語言和象征的手法不僅暗示了人類的生存狀態和個體的生存心理，而且更多的是對生命價值的深刻思考。整部作品中作者始終沒有讓主人公來演繹自己的創作意圖，而是和主人公談話，讓主人公的意識駕馭著敘述人的敘述，使作者與人物各自保持獨立性并構成對話關系。這其中不是一個由敘述人講述出來的完整的符合邏輯規律的、脈絡清楚的故事，更沒有一個統一的情節結構和客觀視角場景中的人和事，而是一組組的主觀鏡頭、一段段的思想碎片、神秘的奇思異想、夢與潛意識；不是主人公完整的人生經歷和確定的行為與性格特征，而是“思想的形象”，是“思想的形象同這一思想的載體的人的形象”完全結合的“思想的人”。于是，作品的這種社會指向性和獨特的敘述人與敘述視角使之在自我對話的敘述方式中獲得了詩意的契合。

總之，意象及意象的運用正是“借有形寓無形，借有限寓無限，借剎那抓住永恒”，是生命的境遇在個體內心深處經驗與智慧所反映出的精神所在，它有利于展示真實的自我，顯示生活固有的原生態，在豐富了小說抒情容量的同時，也增強了小說的暗示性、含蓄性，擴大了小說藝術審美的闡釋空間。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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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王以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