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開的謀殺格里高利懸案

馬禛

警察在離家7公里遠的沃洛涅河中發現了小男孩，小小的他手腳被綁在一起，顯得悲傷又無助，連帽衫的帽子遮住了他的眼睛，似乎死神也不忍心讓他直面殘忍的罪行。

10月法國孚日省的小鎮多賽勒已經十分寒冷，人和植物都收斂起了所有外放的活力來對抗嚴寒的冬天，鎮子外沃洛涅河還在湍急的流淌，再用不了幾天就會被急遽下降的氣溫凍住。34年前，四歲的小男孩格里高利·維勒曼就是在這個季節被人綁住手腳丟進了冰冷刺骨的水中，然后痛苦的死去。

保守小鎮里特立獨行的夫婦

最近Netflix將一部記錄劇提上了日程——《格里高利懸案》，這部劇講述的就是這起發生在34年前法國歷史上最大的懸案。

多賽勒位于孚日山脈深處，屬于十分偏僻的地區，鎮子不大，居民都相互認識。就像法國很多鄉下小鎮一樣，年輕人大多外出尋找新出路，剩下的都是老態龍鐘的老人。行道樹和綠植都修剪的規規矩矩，和所有建筑一樣千篇一律，毫無特色。

1984年的多賽勒幾乎和現在一樣，平庸、方正、保守。“那是個好時代，人人都講規矩”78歲的卡威娜說，她一生的所有時光都在這個小鎮度過。和所有年老喜歡回憶的老年人一樣，卡威娜給過去刷上了一層美妙的彩虹色。實際上多賽勒的生活從來不為人稱道，它交通不便利資源匱乏土地貧瘠，幾乎所有的家庭都在為生計掙扎。在那個時代即使在妙齡少女身上也幾乎看不到鮮艷的顏色，也很少能見到喜笑顏開的歡樂。

所以讓·莫里哀和克莉絲汀夫婦宣布他們會到國外進行新婚蜜月旅行時，才會如此引人矚目。“克莉絲汀從小就是個活潑愛動的性子” 阿芒迪娜說，她曾和克莉絲汀家是鄰居，“她總是充滿活力，生活得熱熱鬧鬧的，似乎什么也難不倒她。”

他們被人詬病的還不光是花費不菲的蜜月旅行，一年后，他們又買了一輛二手車，“看起來就像一輛新車，像那些工廠老板一樣。”卡威娜說。事實上這輛車并不貴，但也花掉了維勒曼夫婦當時的全部積蓄，“他們的這種做法惹怒了他們家族的其他人，包括讓的父親，他們大吵了好幾次。”阿芒迪娜說。

看上去這些麻煩絲毫沒有影響維勒曼夫婦的生活，恩愛的小夫妻經常開車到處游玩，就像他們那個年紀會做的一樣。然而在多賽勒卻顯得特立獨行。“很多人在等著他們破產”咖啡店老板奧賽斯暗示道。

令很多人失望的是維勒曼夫婦的生活越來越好，他們生下了格里高利，一個十分漂亮的小男孩，有著紅棕色蓬松柔軟的頭發，時時露出天使般純潔露珠般的笑容。緊接著讓·莫里哀受到了汽配廠老板的賞識，從普通工人升為工頭。不久后他們搬到了比較富有的住宅區。

然而就在此時生活急轉直下。

家族謀殺

1984年10月14日下午5點鐘，克莉絲汀發現在家門口玩沙子的兒子不見了，這時她接到了一個神秘電話，一個低沉聲音的男人聲稱帶走了格利高里。維勒曼夫婦趕緊報了案。

4個小時后，警察在離家7公里遠的沃洛涅河中發現了小男孩，小小的他手腳被綁在一起，顯得悲傷又無助，連帽衫的帽子遮住了他的眼睛，似乎死神也不忍心讓他直面殘忍的罪行。

案件發生幾天后，維勒曼夫婦收到了一封署名“烏鴉”的信件，信中寫到“你的錢買不回你的兒子，這是我的報仇，你這個混蛋。”這不是他們收到的第一次騷擾威脅，讓·莫里哀告訴警察，自從1980年他升職以后，家中經常接到不出聲的騷擾電話或者威脅語氣的匿名信，其中有一封寫著“我不是為了錢，我會讓你傷心難過一輩子。”

警方最先鎖定的嫌疑人是讓·莫里哀的堂弟伯納德·拉羅什，他15歲的妻妹穆麗耶爾·波爾對警察聲稱案發當天她看到伯納德·拉羅什將小男孩帶走。雖然不久后她又改了口，警方還是羈押了伯納德3個月之久，但后來經過調查洗脫了他的嫌疑。但讓·莫里哀堅信伯納德就是兇手，在他被釋放當天，在很多記者面前讓揚言要親手殺了伯納德。果然，1985年3月29日，讓槍殺了伯納德，被判5年監禁。

與此同時，警方和媒體通過一些好事者的言辭以嫌疑犯的身份調查克莉絲汀，當時很多主流媒體還腦補了各種匪夷所思的泯滅人倫大戲。然而警方在羈押克莉絲汀11天后釋放了她，但她仍處于司法管控下。6年以后，警方公布克莉絲汀有確鑿的不在場證明。

然后，令很多人困惑的是，維勒曼夫婦的社會關系十分簡單，要排查起來應該很容易，但此案就是沒有了任何進展，除了主審法官換了三次，卷宗的厚度從一萬七千頁增加到了三萬五千頁。期間，在1995年，“法國濫用監禁全國賠償委員會”賠償給了克莉絲汀一筆41萬法郎的賠償金，以補償她十年前“以喪子之痛”遭受的監禁11天的傷害，在當時這個賠償數目是絕無僅有的。

2001年，案發17年后，法國警方正式宣布：“格里高利謀殺案事件”成為懸案，并正式結案。但隨著科技水平和刑偵手段的不斷進步，原來忽略的一些證據會成為新的重要證據，2008年，警方宣布重啟該案件的調查。2014年，警方宣布在一些匿名信上找到了關鍵DNA線索。2017年6月14日，警方以“綁架和監禁致死”逮捕了讓的舅舅馬塞爾·雅各伯和他的妻子杰奎琳·雅各伯，還有讓的弟媳吉內特·維勒曼和已經現年48歲的穆麗耶爾·波爾，警方還傳喚了讓的父母，但兩者因身體原因未能成行。

不久后，警方宣布可以初步結案：伯納德·拉羅什和穆麗耶爾·波爾將格里高利帶離了監護人的視線，然后他們離開。隨后不止一位家族成員參與了謀殺。通過筆記鑒定署名“烏鴉”的匿名信均出自杰奎琳·雅各伯之手。

然而這些并不能安慰已經步入老年的維勒曼夫婦，就像2004年，巴黎法院判決，國家賠償三萬五千歐元給讓和克莉絲汀，以補償他們在司法審理中遭受的“國家失職”時，克莉絲汀所說：“我只想知道孩子在死亡前是否喊了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