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中國最缺的是什么?是資源?是人才?是技術?是民主?是法制?“說是也是,說不是也不是”,至少不是“最缺”。易中天認為: “你問當下中國最缺什么,我看最缺底線?!彼J為缺底線是很可怕的事情。“比方說,腐敗變質的食品,也敢賣;還沒咽氣的病人,也敢埋;自己喝得五迷三道,那車也敢開:明明里面住著人,那房也敢拆;還有‘共和國脊梁’這樣的桂冠,也敢戴,全不管那獎多么野雞,多么山寨!”
我贊成易先生的觀點。當今中國缺的東西很多,比較起來,最缺的是底線。在一些地方,做人的底線、做事的底線、信仰的底線、信念的底線、道德的底線、誠信的底線、公平的底線、正義的底線等都沒有了:制造假冒偽劣商品不是丑事, “誰造假誰光榮”;買文憑不是丑事,博士帽戴著很風光:吹牛皮放大炮不是丑事,吹得越多成績越大;官場作秀不是丑事,作秀越多領導藝術越高:闖紅燈不是丑事,闖得越多越有開拓精神;溜須拍馬不是丑事,拍得越多效仿的人越多:養情人不是丑事,養得越多越讓人羨慕……如此等等,丑事成了美事,壞事成了好事,偷雞摸狗成了高雅之事,寡廉鮮恥之人“一個比一個出格,一次比一次大膽”,大家“競相比爛”,道德觀、價值觀、羞恥觀被扭曲了!
一個人做人要有道德底線,一個社會也要有道德底線。沒有底線或是沖破了底線,就像懸崖邊高速行駛的汽車,一旦沖出路基就會跌入萬丈深淵,摔得粉身碎骨。底線是臨界點,底線是分水嶺,底線的底下是黑洞,底線的底層是地獄。底線是一條警戒線,越過這條線就有危險或災難。底線是道德的最后一道防線,突破了這條線,禮義廉恥、良心、愛心、責任心、真善美等,一切的一切都沒有了!
喬葉先生認為, “可以”這個詞與底線關系密切,它在底線之上,接近于底線。這晃晃悠悠的兩個字如一條粗壯的鋼絲繩,承載了許多紫陌紅塵蕓蕓眾生。這個世界最常見的狀態,就是它。在它之下,就是那道底線:不可以。人要做“可以”線之上的人,結交“可以”線之上的朋友,這條底線不能突破。否則,就沒有以后了。掉線的人一旦掉線,幾乎沒有再上線的可能,因為他掉的是底線。
掉底線的實質是“缺德”。德是“真理之花”,正義的化身,力量的源泉,向上的階梯。一個人什么都可以缺,就是不能缺德。沒有德,等于沒有靈魂的軀殼,會成為行尸走肉、脫骨扒雞。再窮再苦不可怕,怕的是缺德。人最大的貧窮是精神貧窮,社會最大的危機是道德危機,國家最大的災難是道德災難。道德缺失必定帶來社會亂象,一些人會缺心缺肝缺肺,缺鐵缺鈣缺骨頭,黃賭毒、假丑惡、貪腐騙、打砸搶等將大行其道。道之不存,國破家亡。
一個富人去拜訪一位哲學家,請教他為什么自己有錢后變得越來越狹隘自私了。哲學家將他帶到窗前: “向外看,看到了什么?”富人說: “我看到了外面的世界?!闭軐W家又將他帶到一面鏡子前: “現在看到了什么?”富人答:“我自己?!闭軐W家一笑: “窗和鏡都是玻璃做的,區別只在于鏡子多了一層薄薄的銀子。因為這一點點銀子,便叫你只能看到自己而看不到世界了?!薄般y子”讓人只看到自己,久而久之,必然失德?!般y子”是道德的天敵,道德回歸必須解決“向錢看”的問題。
《人民日報》曾刊文呼吁,中國社會遭遇“道德沙塵暴”,必須重新確立價值坐標。文章認為,在當今的社會轉型期,利益的分化與侵蝕、觀念的多元與錯位、社會的發展與陣痛,使得道德的挺立與生長面臨前所未有的復雜社會生態。必須呵護“道德生態”,推進“精神的成長”。
但丁說得好: “人不能像走獸那樣活著,應該追求知識和美德?!币粋€人“唯賢唯德”,才是真正的大寫的人;一個國家有道德支撐,才能建成高樓大廈;一個社會有“道德生態”,多數人就不會“掉線”。
(摘自《雜文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