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這個東西

一

婚姻這個東西，雖說只是兩個人的事情，可真要說起來，還真是復雜的很。

之所以如此復雜卻堅持要說，只是因為我的表姐。

表姐和表姐夫的婚姻，遭遇了專家筆下的所謂“七年之癢”，岌岌可危，馬上就要分崩離析。

當然，也許他們早就開始“癢”了，不只是在第七年上才感覺到的，可是外人哪里知道。說到底，婚姻的個中滋味，只有圍城里的兩個人咂摸的透，外人看見的，只是皮毛。

按說別人的婚姻，我沒有發言權。可是表姐和表姐夫的戀愛，我是見證了全程，所以才要在這里饒舌幾句。而我之所以見證了他們的戀愛，原因很簡單，我和他們兩個是高中同學。說起來，他們應該算得上是早戀了。高中時代有早戀現象的同學并不少，可是修成正果的并不多。何況，表姐后來高考落榜，而表姐夫卻是金榜題名，成為堂堂本科生中的一員。

可是當時表姐夫那非表姐不娶的錚錚誓言是日月可昭、天地可鑒的。

我比表姐小三歲，生理和心理又發育的相當遲緩，當時就是標準的傻姑娘一個。只覺得他們兩個的戀愛就是一部瓊瑤小說，卿卿我我的不行。有時看見他們彼此對視的眼神，自己都會羞澀的手足無措。

表姐夫上大學的四年里，給表姐寫了無數封信。他的字體瀟灑而工整，字里行間，滿是男子漢的剛毅和柔情。他對表姐的稱呼，從來都是一個字，而且還是表姐的小名。表姐喜歡把這些信展示給我看，在太陽底下公開晾曬她的幸福。我心里當然艷羨的不行，可是又覺得這些情呀、愛呀的，太過肉麻，還真不是我要的那種。

后來，故事順理成章。白馬王子迎娶灰姑娘。在以后的許多年里，他們倆都是親朋好友眼里的愛情典范。他們爭相傳頌表姐夫的忠貞不二，也預言表姐的幸福無邊。就連我，這個少言寡語的人，也受了他們的感染，無數次的把他們的故事，講給我的同學、我的同事、我的朋友……

二

可現在，他們的婚姻不過是剛剛走了七年，就已是搖搖欲墜，大廈將傾。

直接原因據說是“小三兒”的出現。其實“小三兒”這叫法，我一直覺得意味深長，一個“小”字似有輕蔑，一個“兒”字卻又飽含親昵，總之，感情復雜的很。

當然，表姐夫也的確是個英俊小伙，白凈面皮，一副書生氣，在他求學及工作的若干年里，我相信身邊一定不乏愛慕者，可他偏偏就喜歡上了表姐這個人高馬大、黑黑胖胖又喜歡嘰嘰喳喳的粗獷女人。也許，他正是喜歡她的大大咧咧、口無遮攔的天然模樣？外人還真是不得而知。其實愛情這個東西，最是沒有道理可講。愛了就是愛了，若真要子丑寅卯、因為所以的講出個里表來，恐怕就不是愛了。

可是不愛了呢，大概也是沒有道理可講。正如池莉所說，那千頭萬緒的一團亂麻，都可以歸結為一個字：“緣”。緣分盡了就是盡了，猶如地上的水被曬干了。

真的就這么簡單？！

就像表姐和表姐夫，如今也是事過境遷，舊情不再了。

可是一說到愛，人們想到的是天長地久；說到婚姻，人們想到的是白頭偕老。這，大概也是傳統意義里的終極目標。如果哪兩個人在中途便宣布解散、分道揚鑣，無疑，他們是失敗的、可憐的，甚至是大逆不道的。即便他們早就貌合神離、同床異夢，也得彼此將就、湊合、隱忍，然后，一條道兒走到黑！

說起來，婚姻這個東西，還真是難！

婚姻是愛情的墳墓，這個說法已經老掉了牙，可是無數的婚姻依然在證明著這句話的無比真理。

究竟是什么讓原本相親相愛的兩個人在婚姻里把愛磨光、消解，直到無影無蹤、及至從神仙眷侶變成仇敵怨偶？原先的甜言蜜語此刻也都成了尖刀利刃，惡毒無比的直插對方的軟肋。似乎只有讓對方感到切膚之疼自己才能過癮，才能解恨，才能快活。想當初可不是這樣，對方疼，自己也莫名其妙跟著疼，對方樂，自己也會傻呵呵跟著樂。可是，一旦愛情消失殆盡，一切也就土崩瓦解、不復存在。

親情就不這樣。即便彼此間也有齟齬、矛盾，可過去了誰也不會再提。即便是仇恨到登報聲明脫離父子關系，老死不相往來，那層血里、骨里、肉里帶著的關系，也是亙古不變的，誰是誰的父，誰是誰的子，是唯一的，不可替代的。

夫妻可不行。有朝一日，“小三兒”的位置得以扶正，原配充其量只是“孩子他媽”了，別的，都將灰飛湮滅、不復存在！

婚姻這個東西，真是不堪一擊，脆弱的很。

三

我曾仔細的問過表姐夫：你，為什么要離？

我的表姐夫真不愧是高等學府的高材生，他的回答有條不紊、滴水不漏。他說：第三者？她說有就有吧。可這并非根本原因。然后，他便歷數了表姐的種種不是，全都是些針頭線腦、雞毛蒜皮。卻又說的頭頭是道，無懈可擊。

也許真正摧毀一樁婚姻的，并不是什么驚天動地的大事，恰恰是平凡日子里的點點滴滴、細枝末節。日子，本就是些雞毛蒜皮的繁復和瑣碎。

“千里之堤，潰于蟻穴”，古人的話，總是說的如此精到而無情。

此時此刻，表姐的大大咧咧、不修邊幅、口無遮攔，又全都成了缺點。的確，在生活中活的太過粗枝大葉有時就是讓人感覺有點缺乏修養，不夠氣質。

可是，到底應該怎么做才是恰如其分。既有大家閨秀的典雅、又不失小家碧玉的乖巧，既能上得廳堂，又能下得廚房，這樣的老婆，在生活中，終是少見。

也許，我們都忘記了愛的初衷？也許，我們對對方的要求都已經超出了戀愛時的標準？可是，誰又不想追求完美？誰不想生活能日新月異，包括“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的大活人，我們也想能按照自己的想法，把他加以改造，直至千百次的嘗試、千百次的失敗，然后在千百次的吵鬧中千瘡百孔，兩敗俱傷！

婚姻這個東西，還真是難！

說到底，誰不想和和睦睦、白頭到老？可是你見過幾個從不臉紅從不吵鬧的夫妻？即便是有，恐怕你看到的也只是表象，只是冰山的上層，里面潛藏的本質和暗流，恐怕更加的面目猙獰。

也許任何一個家庭都有自己的暗礁和地雷，你得避著走，一旦闖入禁區，后果不堪設想。

與婚姻不可分割的，還有孩子。現在的表姐和表姐夫，就是在為孩子僵持不下，互不相讓。

說來也怪，婚姻里夫妻兩人早就形同陌路，可是對孩子的愛，卻都是有增無減。老婆可以不要，孩子可不能不要。他是我的骨，我的肉，我的血！有著和我一樣的基因排列和組合！他是無可替代的！別人的老婆可以變成自己的老婆，別人的孩子可變不成自己的孩子！

人啊，有時還真都是些無情的東西！

是啊，婚姻這個東西，說到底，還不是人這個東西。是人一手締造了婚姻，然后又親手把它掰裂、揉碎。到底是不是有些冥冥中的東西在主宰著一切，我，還真不知道。

我只是想，婚姻這個東西，有時還真不是個東西！

人這個東西，有時也真不是個東西！

（編輯 鳳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