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見過江秀平的人都說她很漂亮,美的讓你在看見她那一刻,根本找不到一個合適的詞來形容她。但如果把她臉上的每個五官分開來,其實沒有一樣會是標準的,就連她的皮膚都不是很白,可是在她身上卻散發出一種特別的氣質。而她的名字卻恰恰相反,拆開來每個字都好聽,但把它們組合在一起要多難聽有多難聽,說快了咋聽起來就是醬油瓶。
江秀平第一次遇到伍六一時,她怎么都沒有想到他們以后會成為朋友。那天她和好友正在路邊吃烤羊肉串,突然有人叫江秀平,還沒等江秀平反應過來,站在她旁邊的伍六一抓著吃了一半的羊肉串,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著她,似問非問道:“你叫醬油瓶?”江秀平輕蔑地瞟了他一眼,壓根就沒理他。
江秀平第二次遇到伍六一時,那天她正陪一外國客人在黃山翡翠谷游玩,突然有人叫道:“醬油瓶。”當她轉頭看見伍六一時,就快速地把記憶中所有的朋友都掃描了一遍,不過她還是沒想起來眼前這個能叫出自己名字的人到底是誰。直到伍六一說起那天吃羊肉串的事,她才記起眼前這個討厭的男人。
當江秀平第三次在杭州西湖遇到伍六一時,她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遇到鬼了,要不為什么每次只要自己出門,總能在陌生的地方遇到伍六一呢。只是這一次她沒有不答理對方,畢竟能在陌生的地方遇到同鄉,那是一件非常開心的事,而且她也從心里上開始對她們的相遇產生了好奇。
簡單的問候、簡單的寒暄,因為同是別在異鄉,剎那間讓她們忘了之前的陌生。臨別時,彼此還互留了電話號碼,然后相視一笑,走向各自要去的方向。
江秀平猜到伍六一總有一天會打電話給自己,但她絕沒有想到,當她剛從杭州返回時,伍六一的電話就來了。
伍六一在電話里帶著開玩笑的口吻,說:“美女,今天晚上陪我一起吃飯好嗎?”
“為什么?”江秀平推著行李一邊往機場外走去,她只想早點回家美美地睡上一覺,沒想到伍六一卻在這個時候打來電話。
“今天我生日啊。”
“今天你生日?”江秀平有點懷疑,但她很快明白過來了,原來他叫伍六一是因為他是六月一日出生的。
江秀平明白一個道理,什么飯局都可以推,唯獨朋友的生日和結婚是不可以推脫,所以她爽快地答應了伍六一的邀請。
二
蛋糕、蠟燭、朋友一樣都沒有,這是什么生日?
當江秀平拖著行李出現在伍六一的面前時,兩眼都直了。她不明白,為什么今天是他的生日,卻只有她一個客人。
“生日快樂!”江秀平還是很有禮貌的給伍六一送了條領帶。
幾分鐘前伍六一還很得意,可是此刻他卻笑不起來了。原本他僅僅是想請她吃頓飯,只是怕她拒絕,才騙了她。沒想到她竟然是剛下飛機,而且還特意為他買了禮物送自己,這不由令伍六一自責起來。
“我,其實……”伍六一語無倫次地半天,才說完一句話:“其實今天并不是我生日,我只是想請你吃頓飯,所以……”
其實江秀平并不笨,在她進門的那一刻就已經發現自己上當受騙了,只是她沒有想到伍六一竟然這么快就坦白了一切。看著伍六一的表情,江秀平突然很想笑。
“你不是請我吃飯嗎?怎么不上菜還想等其他客人?”雖然江秀平最討厭男人說謊,可是不知為何這一次她卻沒有生氣。
聽到江秀平的話,伍六一提著的心終于安定下來了,趕緊叫服務生上菜。
這一頓飯吃了多久他們就談了多久。他們談得很開心,談彼此的過去、談彼此的寄望、談他們在外遇到的趣事、談他們客人的故事,他們談了那么多,卻沒有人主動去詢問對方的私生活。
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其實很微妙,有時看似不可接近的朋友,一旦你溶入了對方的生活,就會發現原來對方是那么容易相處。而有些看似平易近人的人,真的接觸起來卻又是那么地不合節拍。伍六一開始以為江秀平是一個高高在上的女孩,江秀平也以為伍六一只不過是個玩世不恭的小混混,但自從這頓飯后,彼此的看法都改變了,而且關系也有了一個質的飛躍。
三
空閑的時候,江秀平會發個信息與伍六一聊聊。伍六一不忙的時候也會發個信息給江秀平,有時也會相約一起去海邊走走。
兩個陌生的人就這樣從相識到朋友,仿佛一切都是上天安排好的,不容你去選擇。雖然他們成了時常見面的朋友,但卻從來沒有人去探究對方的個人生活,好像那是一個不可觸摸的傷口,誰先開口了誰就是第一個受傷。
當江秀平以為他們還會像以前一樣,某天會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偶遇時,可結果卻偏偏沒有相遇,而當她以為再也不會相遇時卻又偏偏相遇了。那天江秀平正在陪一個客人在六朝古都南京游玩,沒想到卻在人潮洶涌的夫子廟看見伍六一,當伍六一也看見江秀平的時候,兩個人你望我我望你似乎都不敢置信,然后握手哈哈大笑。
相逢是一種值得每個人留戀或回憶的美好片章,其實每個人的生命中總會有無數次的相逢或偶遇,只是有的相逢會成為永恒,而有的相逢就像曇花一現,不留痕跡。
這一次,江秀平送走客人后沒有直接返回家,而是選擇留了下來陪伍六一游覽這座千年古城。經過幾天的相處,伍六一第一次知道,原來江秀平是靠做外國人的導游來賺錢的。江秀平也第一次明白為什么她會經常遇到伍六一,那是因為伍六一是一家國內有著非常知名度的大型企業的業務員,因為他曾經有一個夢想要踏遍中國大地,所以每到一處都不忘去有名的景點走上一走。
一座千年古城、一座有著太多歷史的城市里,大街小巷都留下了他們的足跡和笑聲,他們在笑聲中渡過愉快的三天。很多人都以為分別是痛苦的,但他們之間沒有,因為離別的時候他們彼此都還沒有從快樂中蘇醒過來,所以他們的分別只有笑容沒有悲傷。
伍六一是個不怕孤單的人,他習慣了一個人滿世界的行走,他習慣了一個人面對陌生的城市,他更習慣了一個人坐在天空下數星星,可是送走江秀平沒多久他第一次感覺到寂寞,是夜帶給他的空虛。看著繁星點點的夜空,他想讓自己靜下心來好好睡上一覺,可是任憑他怎么努力,大腦里始終不停地浮現江秀平的影子,他在心里不停地問自己,難道這就是愛?
愛,多么美好的一個字啊。它總是給人歡笑、給人淚水、給人快樂、給人留戀也給人痛苦。只是愛情中的淚水有時會是一種快樂,而愛情中的歡笑有時卻是一種痛苦。
伍六一一直想隱藏自己的愛,可是他越想隱藏越是藏不住,牽腸掛肚的思念讓他不知所措。他終于堅持不了,于是便用最短的時間處理好手中的工作,然后直奔機場……
四
看著熟悉的城市、熟悉的街道,伍六一一直撥打江秀平的電話,可是他得到的答復永遠都是那句: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己關機,請您稍后再撥。于是他就不停地發信息,可是任由他發了多少信息,一如石沉大海。
伍六一陷入了痛苦的深淵,他不明白為什么相隔短短的幾天時間,一切都變了。他想去找江秀平,可是他除了知道她的手機號碼外,根本就不知道她住哪里,茫茫人海中該去哪里尋找呢?
人不怕沒有希望,最怕希望之火剛剛燃燒瞬間之后就變成了失望。當伍六一以為自己的希望即將破滅時,他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那天晚上在街頭大叫醬油瓶的人。
“你不是江秀平的朋友嗎?”伍六一不管三七二十一沖上去一把抓住那個女孩問道。
女孩根本沒有想到突然有個人沖出來抓住她,嚇得用手不停地輕拍自己的胸口問道,你,你是誰?
我叫伍六一。
一聽到伍六一三個字,女孩原本還算和善的臉立刻變了,冷冰冰地問什么事?
我想麻煩你告訴我,怎樣才能找到江秀平。
不知道,女孩丟下堅硬的三個字拂袖而去。
伍六一被對方的話怔住了,一時竟不知道說什么。過了很久才反應過來,可惜一切都遲了,女孩的身影早己消失不見了。
幾天前他們還一起坐在陌生的城市看星星、吹夜風;幾天前他們還約定回來了一起去吃飯、一起去數星星;幾天前他們還談笑風生,可是現在卻了無音訊。望著茫茫人海,伍六一默默閉上眼,仰頭朝天,此時的他有一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伍六一從不喝酒,他說酒容易讓人糊涂,可是現在的伍六一有了想喝酒的感覺。有句俗語說酒不醉人人自醉,所以他很快就醉了,醉得死去活來,醉到最后連自己怎么回家的他都不知道。只是當他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收到了一封信,只見信里寫道:
伍六一:
見信好!當你收閱此信時,我已經去了一個陌生的地方,原本我應該當面跟你道別,可是我沒有勇氣,請原諒我的不辭而別!
記得第一次遇見你的時候,我很不喜歡你,可是慢慢地我發現,原來你是那么的善解人意。在你真誠地與我交往時,我卻騙了你。其實我不是一個好女孩,我只不過是一個靠出賣色相的女人,我知道這樣告訴你是對你的一種傷害,可是我必須說出來,否則對你來說不公平,對我來說藏在心中也是一種負擔。
在南城的那段時間,是我人生中最開心的歲月,我會把那段記憶珍藏心中,永遠地回憶……
——江秀平
看著手中的信,伍六一的眼淚一滴一滴地滴在紙上。“為什么?這到底是為什么?”伍六一對著窗戶外面的世界大聲的叫喊,然后使勁地把手中的信紙拋向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