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會主

2012年3月20日，孟菲斯灰熊隊以30萬美元的老將底薪，簽下了曾經不可一世的吉爾伯特·阿瑞納斯。合同期限，截至本賽季結束。曾經的“大將軍”和“0號特工”，如今卻要依靠給別人打零工來混口飯吃。你覺得他是在自貶身價，自取其辱嗎？如果你真的這么想，那是因為你還不夠了解他。用阿瑞納斯的話來說，去孟菲斯，也許是他在這個聯盟里重振聲威的最后一個機會。抓得住這個機會，下賽季他或許就可以重新掌控自己的命運之匙；抓不住這個機會，他可能仍然會是案板上的魚肉，憑人擺布，任人宰割。在過往的10個職業賽季里，阿瑞納斯并不是一個機會主義者。而現在，他則正在試著成為一個機會主義者。為了“大將軍”的名號，也為了他深深迷戀的這個賽場。

這是最后的機會

現在，他身上穿著的，是一件灰熊隊的10號球衣。“你有足夠多的理由去選擇‘1’號或‘11’號，可他們卻不讓你選擇‘0’號或‘00’號。”阿瑞納斯每每說起這件事，都感到十分郁悶。他迷戀他從前的背號，就像是一種信仰。

還沒走出新秀合同的達雷爾·阿瑟，就站在阿瑞納斯的身邊。而阿瑟身上穿著的，正是那件讓阿瑞納斯耿耿于懷的“0”號球衣。在灰熊隊的訓練課上，阿瑞納斯總是眼饞地盯著阿瑟的球衣看個不停，逼得阿瑟后來不得不站在離阿瑞納斯遠遠的地方，似乎生怕阿瑞納斯突然跑過來搶走自己的球衣。

如今，關注阿瑞納斯訓練課的人仍然不少，可理由卻已然發生了變化。人們并不完全關心阿瑞納斯的場上數據和表現，而是被很多拿無聊當有趣的原因所強烈吸引。記者們把更多的注意力，集中在了這位灰熊隊10號球員拿著他的iPad在干什么、玩什么樣的電玩、是不是在有意回避他們的鏡頭……總而言之，在長久地疏離球場之后，阿瑞納斯已經失去了一名NBA球員原有意義上的那種關注度。對于這一點，他自己也是心知肚明。

在灰熊隊，阿瑞納斯正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做一名奉公守法的好球員。在主帥萊昂內爾·赫林斯主持大局的灰熊更衣室里，他需要爭取更多的表現機會，以便從麥克·康利和杰瑞米·帕戈這兩個同位置競爭對手那里，搶占一些上場時間。此一時，彼一時。以往所有人都圍著他轉的那個時代，已經一去不復返。為了在孟菲斯獲得更大的生存空間，阿瑞納斯不得不收斂起從前那種張揚耍酷的個性。現實逼迫他不得不學乖，以適應球隊的要求。

對于阿瑞納斯來說，盡管以自貶身價的年薪簽約灰熊隊，并不是一件什么光彩的事情。可是，這畢竟是一個卷土重來的好機會。進入聯盟10年以來，他還從未像現在這樣，珍惜在場上打拼的每一分鐘。本賽季，灰熊隊仍然保持了上賽季的強勁勢頭，以西部第四的排名順利打入季后賽，阿瑞納斯無疑將獲得更多展示自己才華的機會。他需要抓住每一根可以讓他收復失地的“稻草”，至少讓他拿到NBA的長期飯票，不再變得那么舉步維艱。

很多人都認為灰熊隊這一次“撿到”阿瑞納斯，是做了一筆合算的買賣。盡管這位三次全明星球員已經30歲，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阿瑞納斯的身體狀況和體能，都不存在太大的問題。最重要的是，他的球技并沒有因為遠離球場而荒廢。而經過在奇才隊的那件離奇更衣室事件，以及在魔術隊郁郁不得志的半個賽季之后，這位“0號特工”對賽場的饑渴、對勝利的渴望，無疑將為灰熊隊提供更多的助益，尤其對他們的季后賽旅程，更是如此。

說起來，灰熊隊似乎對爭議性的后場球員有著一種特殊的偏好。2009年秋天，他們簽下了已經在聯盟走投無路的阿倫·艾弗森。盡管那一次的“冒險”只維持了兩個月，可灰熊隊卻好像扮演“拯救者”的角色漸漸上了癮。這一次，讓泥足深陷的阿瑞納斯煥發職業生涯“第二春”，又被灰熊隊當成了一件可以完成的任務。

不過，在主帥赫林斯的戰術體系里，阿瑞納斯距離進入他的輪轉陣容，還有些遠。不過，阿瑞納斯對此卻表現得十分豁達，并非常理解赫林斯的選擇。

2010-11賽季，當魔術隊從奇才隊手里接過阿瑞納斯這塊滾燙“山芋”的同時，也接過了6200萬美元的沉重薪金負擔。好在勞資談判之后，阿瑞納斯被買斷了合同，這也使得灰熊隊可以不用承擔任何經濟風險，而在阿瑞納斯身上放手一搏。30萬美元的老將底薪，對于灰熊隊老板邁克爾·海斯利來說，還揮霍得起。而如果阿瑞納斯在孟菲斯就此一發而不可收拾，那灰熊隊就算是賺到了。

這不是最后的機會

“現在，無論球隊需要什么，我都會按要求去做。我把自己定位為一個角色球員。”3月31日客場與雄鹿隊的比賽過后，阿瑞納斯平靜地對ESPN記者說。此役，他上場16分鐘36秒，7投2中，得到4分、6個籃板和2次助攻。“我所做的，只是投入到比賽當中，然后按照教練的要求完成我的本分。就像今晚，在康利因為腳踝傷病無法上場的情況下，如果球隊需要得分，那么我就射穿籃筐；如果他們需要傳球，我就為隊友當鋪路石。我盡了最大可能少犯錯誤，以免傷害到球隊。”

其實在灰熊隊，阿瑞納斯在后場的競爭壓力還是相當大的。與雄鹿隊一役，當康利因傷報廢的時候，主帥赫林斯選擇了讓菜鳥杰瑞米·帕戈作為先發球員出場。而接下來，梅奧是赫林斯在板凳席上的第一替補后衛人選。為了應對康利缺陣，赫林斯甚至還臨時從D聯盟上調了后衛約什·塞爾比。結果，塞爾比先是搭乘飛機到了芝加哥的奧海爾國際機場，然后又租用了一輛汽車長途跋涉了90英里，才抵達了密爾沃基北部。一路下來，塞爾比已經筋疲力盡，幾乎只剩下大喘氣的份兒了。就這樣，阿瑞納斯陰差陽錯地獲得了出場的機會，并緊緊抓住了它。

其實，自從3月20日宣布與灰熊隊簽約，阿瑞納斯已經先后在與開拓者隊和快艇隊的比賽中小試牛刀。可是，效果卻并不十分理想。他的狀態顯得過于松懈，緊張不起來，這讓赫林斯有點兒為難。另外阿瑞納斯長期累積而成的膝傷，也讓教練組心存忌憚。他們還拿捏不定要怎樣使用他，才算是合理的。

而與雄鹿隊一役，當赫林斯在后衛線排兵布陣的時候，陷入捉襟見肘的窘境、無計可施時，他毅然決定拿阿瑞納斯試試運氣。結果卻取得意想不到的奇效。甚至讓他有點鎮驚。

無論是對位詹寧斯還是尤杜里，阿瑞納斯都表現得相當得心應手。這讓赫林斯感到喜出望外。兩天之后與雷霆隊一役，他再次讓阿瑞納斯以奇兵的身份出戰。結果，灰熊再次勝利凱旋。孟菲斯人開始躲在背子里偷笑了。

“我知道球隊已經確立了值得信賴的輪轉陣容。我想說的是，我就站在這里，帶著一個賽場老兵的豐富經驗和領導力。”阿瑞納斯說，“也許目前他們并不是那么迫切地需要我。當康利無法參賽的時候，我的名字才被叫到。我了解自己的角色，我的角色就是隨時為上場做好準備，尤其是季后賽。”

灰熊隊當然也想好好利用阿瑞納斯，可是，他們有些擔心他的體能。畢竟他已經離開球場一段不短的時間，縮水賽季的高強度和激烈沖撞，他能承受得了嗎？可是阿瑞納斯卻并不認為這會成為一個問題。這位此前出了名的“訓練館老鼠“，甚至透露了自己獨家的體能訓練方法，以證明他完全可以應付。

“我通常會在一張小型蹦床上練習彈跳力。每天都練，從來不曾間斷。凱莉·蘭伯特教授為我專門制定的那套體能訓練計劃，我也每天都保質保量地完成。為了保持肌肉的緊張度，我還使用了冰、火結合的療法。我可以負責任地說，我的身體完全沒有問題。”盡管如此，赫林斯教練卻仍舊不敢放任自流，他督促阿瑞納斯自覺加練，把失去的時間和訓練量盡快補回來。

“現在的我，正處于‘訓練營模式’。比賽之外的時間，我都是在騎單車和投籃練習中度過的。不把最后一絲力氣使出來，我是不會罷休的。”阿瑞納斯笑著說，“我已經不再年輕。盡管縮水賽季的賽程相對較短，可時光總是飛逝而過，留給我掉眼淚的時間已經不多。過去這段時間，我失去了很多東西，有人現在甚至都叫不出我的名字，更別說那個‘大將軍’的綽號了。”

是的。在灰熊隊，赫林斯教練稱呼他“吉爾伯特”。而不是“0號特工”，更不是什么“鐵板燒”。隊友也直呼他的名字，阿瑞納斯對此還不太適應。或許只有等到他從賽場上找回他失去的光榮，那些他曾經引以為榮的綽號，才能重新回到他的名下。

他還有多少機會

其實在那段遠離球場的日子里，阿瑞納斯也不是沒有機會重返聯盟。亞特蘭大和新澤西都曾經給他打過致意的電話。但是當時，阿瑞納斯已經打定主意，再也不碰籃球了，他對NBA已經失去信心。最關鍵的是，他的心感到很受傷。可是，一通來自孟菲斯的電話，讓他感覺到了明顯的不同。

“當時我直接問他們，‘是不是球隊的所有人都已經知道了這通電話的內容？’我之所以如此執著于這個問題，是因為不想后來面臨這樣一種難堪的境況——球隊的總經理希望得到你，可是教練們對你卻并不感冒；或者教練是認可你的，然而球員們卻認為你是一個沒用的廢物。那樣的話，可就太悲劇了。”

阿瑞納斯的擔心，其實并不是沒有道理。這樣的事情也不是沒有發生過。“然后我說，‘如果所有人都對這個交易沒有異議，那我就過去；否則，我們再談下去也沒有任何意義。’當時，他們毫不猶豫地消除了我的疑問和顧慮。他們說，‘過來吧，加入我們，以一個資深球員的身份。’嘿，這正是我想聽到的一句話呀。所以第二天，我就預定了飛往孟菲斯的機票。”

隨著人員組合的不斷成熟，和戰績的日益提升，灰熊隊最近幾個賽季的野心已經人盡皆知。今年，他們的既定目標，是打進西部決賽嘗嘗鮮。如果阿瑞納斯能為實現這個目標做出貢獻，那對灰熊來說，無疑是一件幸事。對此，球員們也都是充滿期待。

“我們知道這個聯盟里充斥著一些可怕的謠言和毀謗，”不久前回到灰熊隊替補席上的大前鋒扎克·蘭道夫深有感觸地說，“在我的印象里，吉爾伯特是一個團隊型的球員。很高興他來到孟菲斯，他一定會為球隊提供幫助的。我對這一點深信不疑。”

前鋒魯迪·蓋也對阿瑞納斯的到來感到鼓舞。“有時候，事實和人們用眼睛所看到的，也許恰恰相反。我認為他并不是那種來到一個地方，然后把一切弄得不可收拾的人。每個人或多或少都可能做過一些出格的事，誰也不是上帝。或許從前他作領軍人物時過高的曝光率和關注度，把一些東西夸張地放大了。我不認為這會成為他打好球的障礙。他會找到狀態的。”

目前這支灰熊隊需要后衛線的人員儲備，阿瑞納斯也許會滿足他們這個需求。至于球隊不想惹麻煩上身的這條底線，阿瑞納斯也盡了最大努力。他已經盡量讓自己遠離媒體的視線。

“我就是我。每個人都用他們想象中的我，為我定了罪，因為他們以為自己知道事情的真相，可那并不是真的。”阿瑞納斯說，“而對于那些真正了解我的人來說，他們才真的知道哪些事情是我絕對不會去做的。可在媒體的眼里，我是一個無惡不作的壞蛋。”

為了幫助人們認清他究竟是一個什么樣的人，阿瑞納斯在博客和推特上對自己進行了一番深入的剖析。無論球迷是否已做好了和他一起敞開心扉的準備，他都已經率先坦白了自己。

“當我是一個推客的身份時，我認為是大家在為我提供娛樂。而當我作為一個博主的時候，我覺得是我在娛樂大家。這時候，我是誰并不重要，我說了什么，才是最重要的。”阿瑞納斯說，“人們看了勒布朗·詹姆斯的比賽，總是評價說‘真是強硬的比賽，打得真不錯。’可在我看來，打球完全是一種樂趣，大家就像一群演員，每個人都在扮演自己的角色。球迷來看我的比賽，他們看到的，應該是‘0號特工’這個角色。而當我回到家里的時候，我才是阿瑞納斯。人們也許并沒意識到，他們在球場上看到的阿瑞納斯，和生活中的我，其實并不是同一個人。”

不過，在前一段令人沮喪的灰暗日子里，阿瑞納斯失去了扮演“0號特工”的那方舞臺，因為他離開了供他表演的那塊NBA賽場。娛樂、金錢、名譽、樂趣……從他離開球場的那天起，就全部離他而去。現在也許是到了他奪回失去天堂的時候了。就從現在開始，就在孟菲斯，讓一切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