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人球員的少數派報告

式微的白皮膚

今年NBA季中交易似乎很令人失望。湖人為彌補交易費舍爾而留下的控衛黑洞招來了拉蒙·塞申斯，也令他們失去了盧克·沃爾頓和賈森·卡波諾。對，你可能意識到了，這兩位都是白人。由此，賽季初一度被“漂白(湖人曾擁有五名白人球員，另三人是史蒂夫·布雷克、約什·麥克羅伯茨和特洛伊·墨菲)”的紫金軍團，再度恢復常態。即便如此，湖人隊還是聯盟中擁有白人球員最多的，森林狼與爵士隊的白人球員也與湖人相當。此外，由于卡波諾被騎士隊裁掉，喬爾·普爾茲比拉回到了波特蘭，因此擁有兩位白人球員的NBA球隊僅剩下9支。與上世紀NBA剛成立時，大多數球隊都沒有黑人球員正相反，現在像快艇、灰熊、太陽、活塞、奇才和凱爾特人，他們的陣容中根本沒有白色。

也許有人會產生誤解——太陽隊沒有白人?你把納什忘掉了吧。我們必須澄清，我們這里所指的白人球員要滿足兩個很苛刻的條件。第一，他必須是在美國土生土長，因此這就意味著一大批偉大的外籍球員要被我們排除在外；第二，他的父母必須都是白人。像布雷克·格里芬是黑白混血，基德和巴蒂爾也不能算，他們都擁有印第安血統。即便麥克·畢比的確長得很白，但他真的不是純正的白人。畢比的老爸亨利是白人，還在NBA打過九年球，這沒有問題，但他的母親是白人和黃種人的后代，亂得很。

而且，這37位美國本土白人也并非個個都是精英。在聯盟現役150名首發球員中，白人球員只有8人，這個比例只占到可憐的5.3％。雖然如今森林狼隊離季后賽漸行漸遠，但樂福和里德諾卻牢牢占據了球隊兩個首發位置。在NBA，你再也找不出第二支以白人為核心的配置了。而且隨著盧比奧的成熟，里德諾成了不錯的交易籌碼，森林狼的這對白人核心搭檔難言穩定。在NBA近十年里，也許只有麥克鄧利維和墨菲在步行者時的“白人首發雙星”組合值得稱道。但從2D03到2010年，兩人八年間先后轉戰勇士和步行者隊，真正聯手首發也只有一半時間而已。再看看目前那些擁有單核白人首發的球隊，籃網(克里斯·亨弗里斯)、勇士(大衛·李)、猛龍(阿隆·格雷)，他們的戰績都不夠好。

被外籍球員蠶食的百人勢力

關于NBA中的白人球員如何式微、我們可以從一個問題開始——誰是最后一名成為全明星首發的美籍白人球員?我的一位朋友是前NBA球隊的助理教練，而且本身就是個白人。當我問起這一問題時，他沉吟半晌，接著遲疑地回答說：

“凱文·樂福?”

不、連續兩年他只是全明星替補。

“克里斯·穆林?”

不。

“拉里伯德?”

不。

想想你所能回憶起來的白人球員吧。

“哦，那他一定是約翰斯托克頓。”

1997年，由于成為NBA史上的“助攻王”和“搶斷王”，斯托克頓無可爭議地成為西部全明星首發。但在那之后，15年過去了，居然再沒有一名美國本土出生的白人球員能延續這一榮耀，這令那些白人球員相當汗顏。更確切地說，盡管聯盟的白人球員來來往往，但球迷們就是不愿意投票支持白人球員成為全明星。

很多球迷在看球的時候，總是把本土白人和外籍白人混為一談。實際上自從1998年之后，聯盟球員就分為三大群體：非裔美國人、國際球員和美籍白人。今年的全明星賽更是延續了14年來的一項傳統(1999年，NBA全明星賽停辦)：非裔美國人的全明星首發人數達到7-9人，國際球員的這一數目則為1-3人次，而白人淪為空白。在樂福之前，也僅有國王隊的布拉德米勒2004年在全明星替補席上出現過，他也僅在洛杉磯匆匆打了10分鐘，得到8分、3個籃板的表現還算高效。

“我不認為球迷們能分清以上這三類球員到底有何區別。”體育倫理學專家理查德拉普奇克說，“在他們眼里，只有白人球員和黑人球員。請不要把這歸咎為美國白人球員正在減少，也不要為難尋“下一個大鳥伯德”而感到哀傷。這個問題的本質在于美國新一代白人青年可選擇的機遇太多樣了。但也說明NBA在招募白人天才球員方面努力得不夠。”

2009年，當時還在尼克斯打球的大衛·李，也曾像現在的樂福一樣扯起了白人球員崛起的大旗。那一年，李場均可以搶到11.7個籃板，位居聯盟第三，而他雄冠聯盟的賽季65次“兩雙”甚至比德懷特·霍華德還多上4坎。可在那年的全明星最終票選中，李還是沒有擠進東部前鋒10強之列。事實上，只有尼克·科里森和盧克·里德諾這兩名白人球員擠進各自位置的前10強，但他們卻無一被教練選為全明星替補。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在15名國際球員擠進各自位置的前10強之列中，有四人出現在了全明星賽場上(全部都來自西部)。在上世紀80年代，NBA白人球員開始呈衰退之勢，但大多數當打的白人球員還都能起到球隊大腦的作用，他們就像美式橄欖球中的四分衛，用思想指揮著球隊前進的方向。但在斯托克頓及馬克·普萊斯等“聰明的白人控衛”退役之后，聰明的白人球員就變成了“稀有品種”。更多的白人球員能在NBA立足，不是依靠對籃球的領悟能力，而是他們的精湛射術和敬業能力。事實上，他們不過是一種新型的“藍領球員”罷了。樂福可算是用腦子打球的球員，大衛·李與漢斯布魯、亨弗里斯等人都只能劃歸到新藍領之列。想想1992年的美國“夢一”陣容，伯德、穆林、斯托克頓、萊特納，白人球員曾占據了1／3的江山，如今這個時代已經變得如此陌生。

有趣的是，有關美籍白人和國際球員的比較，還產生了一段交集。伯德在1986年連續第三年也是最后一次贏得常規賽MVP稱號。在他之后，再也沒有一位美籍白人球員能捧得波多洛夫獎杯。就在伯德捧杯的一年前，保加利亞巨星喬里·格洛切科夫成為第一位被NBA球隊(太陽)在選秀會上選中的社會主義國家籃球運動員。而在伯德捧杯的一年后，奧拉朱旺又成為第一名外籍全明星首發。這似乎也標志著一個時代的結束，及另一個時代的開始。此后，在NBA全明星首發陣容里，便出現了越來越多外籍球員的身影。自1994年開始，除了1996年，每年都有外籍球員躋身到全明星首發陣容中。而白人球員的身影則瀕臨絕跡。相對應的是過去20年里，外籍球員的大量涌入并沒有沖擊到NBA的黑人球員勢力(科比、勒布朗·詹姆斯和德懷特·霍華德還是超級巨星)，但白人球員的數目卻開始銳減。“顯然，你很難無視外籍球員的存在。”拉普奇克說，“他們極高的身體素質也只有那些美國的黑人球員能夠與之抗衡，因而美籍白人球員首發的機會只能越來越少。”

現在，你可以輕松舉出由白種外籍球員組成的強勁首發陣容：納什、吉諾比利、保羅·加索爾、諾維茨基和博格特，甚至他們的二三套陣容實力也相當可觀。而要找出一套美籍本土白人先發，你恐怕要抓破腦袋才能勉強拼湊出：里德諾、戈登海沃德、樂福、大衛·李，除了這四個人，你在小前鋒位置上很難有令人信服的人選。

如果這支球隊真的存在，他們會在聯盟達到什么高度?如果讓公牛隊的飲水機專員布萊恩斯卡拉布萊恩擔任主教練，在他的指引下，這支球隊也許會以東部第七或第八的身份勉強殺進季后賽。但在季后賽首輪，無論面對凱爾特人、公牛還是熱火，他們很快就會被淘汰出局。就像美國著名籃球勵志電影《火爆教頭草地兵》中的Jimmy Chitwood被囤積在小鎮一樣，現在NBA中的本土白人球員更多都來自郊區或者是小城市。因為大城市中的白人青年選擇向上的機會太多了，而對于小地方的人來說，打NCAA及NBA仍具有誘惑力。熱火的麥克米勒在北達科塔長大，而尼克·科里森、科克·辛里奇和凱爾·科沃爾都來自愛荷華州。另外，一些來自城市郊區的白人球員也有著很優質的籃球血統，如麥克·鄧利維、凱文·樂福、盧克·沃爾頓和已退役的斯澤爾比亞克等。圣母大學一直以更能容納全國各地的白人球員而聞名，他們已經為NBA輸送了四位現役白人本土球員：墨菲、克里斯·奎恩、馬特·卡羅爾和盧克·哈蘭高迪。

值得慶幸的是，目前白人在兩個與NBA有關的群體里還擁有優勢：教練和球迷。

不屈的底色

最近，一場由黃蜂替補中鋒賈森史密斯對布雷克·格里芬實施二級惡意犯規的鬧劇，再

次將白人球員推上了風頭浪尖。近年來，以斯班瑟·霍伊斯為代表的一批2.10米長人，被認為有身高沒技術，球迷為這些白人球員被打上了“肉盾”和“軟蛋”的烙印。他們認為，由于與黑人在對位上的能力差異，似乎白人球員只能靠這種有違職業道德的非常規手段來出鏡了。

但是，作為NBA歷史不可分割的版圖，白人球員不可能輕易臣服。樂福是個很特別的巨星。當他成為拿到“30+20”次數最多的NBA現役球員時(7次)，人們得以再度審視聯盟中躲在角隅處的白人勢力。樂福本賽季場均可以得到26.5分，他因此成為自1982年以來第七位賽季場均達到25+的白人球員。此外，他的場均籃板和制造罰球數都是聯盟第二好的；即便博格特被交易到勇士，他還是難以威脅到大衛·李球隊頭號得分手的角色；雷恩·安德森雖然不是魔術隊的領袖，但他霸占了聯盟三分投射和命中數榜的頭名。然而，安德森還不是捍衛白人在遠程火炮領域絕對優勢的排頭兵，在三分命中率前五強中，諾瓦克、鄧利維和馬特·邦納占據了三席。

公允地說，除了樂福，再沒有哪位白人球員有資格成為球隊領袖。李只是數據好看，但在金州內線球員永遠不可能成為球隊基石；戈登·海沃德雖然已是爵士隊的鐵打主力，但隨著主教練蒂龍·科爾賓基于釋放他的得分火力，越來越多地把海沃德放到第二陣容中，加上埃爾·杰弗森和保羅·米爾薩普的壓制，這位白面殺手實際在三五年內已不可能成為猶他的特權球員了。那么，在明尼蘇達之外，下一個由白人操縱話語權的樂土在哪里?最大的可能是夏洛特。在山貓隊沒有大牌球星壓陣，一直被寄予厚望的領袖半成品D.J.奧古斯汀一直打得不咸不淡，倒是拜倫·穆林斯本賽季飛速進步，是球隊最好的空接終結者，他非常有希望成為下一個樂福。

在未來，美籍本土會走進死胡同嗎?我看還不至于那么悲觀。他們依然有能力在首發陣容中謀得一席之地，再不濟也有機會成為板凳席上的奇兵。至少在季后賽上，你不會為缺少白人球員的點綴而煩惱。但是，為了避免J.J.雷迪克式悲劇的重演，白人球員應該打破陳規，不必等到上滿四年大學、天賦與創造力被用盡后再進軍NBA，這樣他們就會有更大的發揮空間。人們遲早會意識到，這些白人不會是一群只知道在場邊聽著鄉村搖滾Dancing Queen的廢物，他們依然有左右戰局的智慧與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