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型投資集團介入對于海濱旅游地影響研究——廣東惠州巽寮灣案例

[摘要]通過面向社區居民的深度訪談和問卷調查發現，大型投資集團北京金融街公司整體介入開發對于巽寮灣海濱度假區的經濟、社會和生態環境均產生了顯著影響。當地居民按照對影響感知的不同可劃分為積極的支持者和淡漠的反對者，其中積極的支持者占大多數。總的來看，金融街公司整體介入有力推動了巽寮灣度假區再開發進程。走部分當地居民從中受益，現階段當地居民對于金融街公司介入巽寮灣開發的影響感知和態度較為積極。在國內眾多投資集團大規模介入海濱旅游地開發的背景下，巽寮灣度假區再開發的旅游與社區一體化模式具有一定的積極示范意義。

[關鍵詞]投資集團；海濱旅游；影響；居民感知；巽寮灣

[中圖分類號]F5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5006(2012)01-0017-09

1 引言

隨著我國旅游資源市場化開發的日益深入，實力雄厚的大型投資集團開始廣泛介入各地旅游資源開發，對于市場需求旺盛且投資潛力巨大的海濱旅游資源格外青睞。2000年以來，海南島優質的海岸線大多成為國內外大型投資集團爭奪的熱土，在其帶動下，鄰近的廣東海濱旅游也在孕育新一輪發展熱潮。2003年北京金融街控股股份公司(以下簡稱金融街公司)成功落戶惠州稔平半島，擬投入巨資對巽寮灣度假區進行整體開發，緊接著碧桂園、萬科、中信等國內地產行業巨頭紛紛在稔平半島搶灘登陸，拉開了又一輪廣東海濱旅游大開發的序幕。這些實力雄厚的大型投資集團往往采取成片開發模式，占地少則數十公頃，多則數百甚至上千公頃，對海濱旅游地進行統一規劃整體開發。外來投資集團強勢介入很可能對海濱旅游地的經濟、社會、生態環境等產生深遠影響，對這種影響進行系統評估對于許多熱切盼望投資集團到來的海濱旅游地政府及當地居民來說至關重要。

過往關于旅游投資方面的研究成果大多借鑒管理學和經濟學的研究思路和技術方法，研究主題包括旅游投資的宏觀戰略分析、旅游投資環境綜合評估，以及旅游投資風險評價等方面。目前，國內旅游投資的集團化和規模化趨勢日益顯著，來自發達地區的大型投資集團已成為國內旅游投資的主力軍。而囿于研究可進入性的限制，以往對于大型投資集團在旅游開發中的行為特征及其影響的研究成果還不多見。陸林等基于浙江省案例研究發現，投資住宿、餐飲等中小型旅游企業、大中型休閑觀光農業園區、開發自然或文化旅游資源是浙江省民營資本進入旅游業的主要渠道。筆者曾以三亞亞龍灣國家旅游度假區為例，研究了亞龍灣公司的開發管理行為及其影響。保繼剛等指出，在我國旅游業招商引資過程中，由于來自發達地區的投資集團與相對落后的東道地區在權力關系上不平等、信息不對稱以及地方官員績效考核制度不合理等因素，投資集團的旅游投資行為往往帶有制度性機會主義特征。鐘士恩等通過梳理國外邊緣旅游的研究成果，提醒我國中西部“邊緣的邊緣”地區在旅游招商引資過程中需要加強當地政府和居民對于旅游業發展的主導控制權，以避免重蹈國外不發達地區陷入邊緣旅游的覆轍。總的來看，在目前國內投資集團大規模介入旅游開發的背景下，投資集團的旅游投資行為及其對旅游地發展的影響正引起學界濃厚興趣。已有研究大多聚焦于外來投資集團強勢介入可能會給后發旅游地帶來一定風險，但從社區感知角度對這種影響進行系統性評估的研究成果還未出現。

2 案例及研究設計

2.1 研究案例

巽寮灣度假區位于廣東惠州惠東縣稔平半島西部，緊鄰大亞灣經濟開發區，與深圳大鵬半島隔海相望，距離深圳和廣州分別為139千米和227千米。度假區海岸線長約16千米，規劃面積約24平方千米，以“石奇美，水奇清，沙奇白”而著稱。度假區管委會屬鎮級管理單位，下轄新港、赤砂、欖涌、漁業4個村民委員會，總人口8869人。盡管經歷了20世紀80年代末至90年代中期廣東海濱旅游發展熱潮，但在地方政府的努力下巽寮灣度假區得以保留了相當規模的未開發用地，因此成為“廣東省最具開發潛力的海濱旅游區之一”。2003年北京金融街公司整體進駐后，聘請國際知名設計公司對巽寮灣度假區進行了整體規劃，劃分成3個功能組團：北區自然生態組團，中區旅游服務核心組團，南區高端度假休閑組團，擬發展成為“以旅游、度假、郊區型居住為主導的，生態環境優越、配套設施齊全的國際化海濱旅游度假區”。

在目前國內大型投資集團頻繁涉足海濱旅游開發的背景下，巽寮灣案例具有突出的研究價值和意義。首先，巽寮灣是大型投資集團介入并實施成片開發的海濱旅游區，投資商北京金融街公司是國內實力雄厚且具有影響力的大型投資集團，能夠為巽寮灣高水平大規模開發提供充足的資金和技術支持。其次，金融街公司介入并實質性開發巽寮灣已有數年時間，對于巽寮灣經濟、社會、環境等方面影響已逐步顯現。第三，金融街公司介入后保留了巽寮灣度假區內的絕大部分原住民社區，社區居民能夠直觀且深刻感受到金融街公司進駐后巽寮灣發生的變化。因此，巽寮灣案例研究具有典型性。

2.2 量表設計

國內外學者在社區居民對于旅游影響的感知量表設計研究方面做了一些有益的探索，但這些量表多適用于社區居民對于一般意義上旅游影響感知的測量，無法用于剝離和測量金融街公司整體投資開發這一因素對于巽寮灣發展的影響。在開發適用于本文研究目的的量表時，課題組遵循了這樣的研究思路：金融街公司介入后做了哪些與巽寮灣開發有關的工作?這些工作中哪些工作的影響是當地居民能夠感知到的?這些工作對于巽寮灣發展產生了怎樣的影響?筆者于2009年7月28日-8月9日利用參加《惠東縣旅游發展總體規劃》編制工作的機會，對惠東縣人民政府副縣長、惠東縣旅游局局長、惠東縣規劃局副局長、巽寮灣度假區管委會委員、金融街惠州置業有限公司項目部，以及巽寮灣內的漁業村和欖沖村村委進行了深度訪談，訪談資料經整理后形成調查項目庫(items p001)。圍繞研究問題，課題組進一步對項目庫中各題項的表面有效性和內容有效性進行定性評估，經刪減合并后提煉出25個題項形成調查量表。采用李克特5級量表(Likert 5-point scale)，分值1代表非常贊同，2代表贊同，3代表說不清楚，4代表反對，5代表非常反對。預調查于2010年5月28日進行，在巽寮灣隨機對16位當地村民進行了問卷調查，并對4位普通村民、3位家庭旅業業主和巽寮中心學校校長進行了深度訪談，對問卷量表中若干語義表達不當和不符合當地閱讀習慣之處進行了修正。

2.3 信度和效度檢驗

信度分析是為了檢驗量表各題項的穩定性和一致性，衡量每一題項與總體的相關度及可信賴程度。一般認為，如果與總體的相關度小于0.30的題項被剔除后，Alpha系數大于該題項的整體Alpha系數，那么該題項應被刪除；如果小于該題項的整體Alpha系數，那么該題項視為可信。在沒有題項被刪除的情況下Cronbaeh’s Alpha系數大于0.70，那么該量表中各題項是可信的。本研究中的評價量表由25個題項構成，經檢驗每個題項與總體的相關度都大于0.30，Alpha系數都大于0.7，且在沒有任何題項被剔除的情況下整體Alpha系數為0.7703，因此，該量表具有較高的可信度水平。

效度是指測量量表所達到的真正意義上測量其所要測量內容的能力或程度，從內容效度(content validity)和結構效度(construct validity)兩方面對量表進行效度分析。首先，本文所用量表是在相關文獻研究基礎上，根據研究問題和研究對象進行調整和修正，并經過數輪深度訪談和預調查后修改完善而得。各題項設計既具有研究目的的針對性和影響范圍的綜合性，又充分考慮到社區居民的感知水平和配合完成問卷調查的能力，因此具有較好的內容效度。運用因子分析并采用最大變異法(varimax)進行轉軸確定研究量表的結構效度。因子分析發現KMO=0.832，表明量表各題項間的共同因子多，適合進行因子分析。除了“金融街投資開發后，巽寮灣的社會知名度越來越高”題項共同度為0.48外，其余題項的共同度都在0.6及以上。因子分析提取出了6個公因子(分別是積極和消極經濟影響感知、積極和消極社會影響感知、積極和消極環境影響感知)，累積方差貢獻率64.32％且每個題項在公因子上的負荷都在0.4以上，所以本研究量表的結構效度良好。

2.4 數據收集及樣本結構

正式調查于2010年6月8～9日進行。在巽寮中心學校校方的大力協助下，利用該校小學部召開家長會的機會，在家長會現場發放問卷148份，要求家長將問卷帶回家填寫并交由孩子第二天帶回學校統一收回。筆者在學校教導主任的陪同下，向該校初中部的。7個班級學生發放了260份問卷，要求學生將問卷帶回家由家長填寫后第二天帶回學校統一上交。在問卷發放現場筆者就本次調查目的、問卷填寫及回收注意事項等進行了詳細說明。正式調查共發放問卷408份，回收287份，回收率70.3％，其中有效問卷256份，有效率89.2％。為避免在問卷錄入過程中出現人為錯誤，將有效問卷進行逐一編號以便于檢查核對問卷信息。經賦值后將問卷結果錄入計算機，并經過人工核對確保問卷信息錄入無誤后，使用SPSS 15.0對問卷結果進行統計分析。

94.8％的調查樣本來自巽寮灣度假區內的4個行政村，其中巽寮村(59.0％)和漁業村(24.5％)的樣本比例較高，赤沙村(3.2％)和欖沖村(8.0％)的樣本比例較低。男性樣本比例較大，占65.4％，女性樣本比例為34.6％。近9成的被調查者在本地居住時間超過10年，能夠充分感受到金融街公司進駐后巽寮灣發生的變化。被調查者的職業屬性以農民或漁民為主(40.1％)，其次是打工者，私營業主、村鎮干部和無固定職業者比例相當。年齡結構基本覆蓋了從青少年到老年的各年齡段人群，以31～40歲和41～5Q歲的中青年為主。文化程度普遍不高，以初中為主(59.1％)，其次是小學及以下(20.9％)和高中(13.0％)。月收入水平大多介于801～1200元(39.2％)，其余各階段收入水平分布較為均勻。總的來看，被調查者的性別、年齡、居住時間、文化程度、職業、月收入水平等樣本分布均較廣泛，樣本具有較好的代表性。

3 研究發現

3.1 被調查者對經濟影響的感知

大多數被調查者都認同金融街公司投資開發對巽寮灣發展產生了積極的經濟影響。80.51％的被調查者贊同“金融街投資開發后，來這里(巽寮灣)的游客數量越來越多”。對多位私營旅業業主和村民的訪談還發現，近年來，隨著金融街公司的大規模投資開發，巽寮灣游客結構中，團隊游客數量大幅度增加，而散客比例持續下滑，這影響到以散客為主要客源的家庭旅館、餐飲、休閑漁業等社區旅游企業的經營。“很多游客都是跟旅游團來的，旅游團和大酒店有關系，不和居民打交道，我們的生意越來越難做了。”社區旅游企業經營壓力增大的另一主要原因是競爭日益激烈，“船在增多，餐飲店、賓館都在增多，餐飲店從30多家增加到現在的194家，生意都不好了”；“現在賓館多了，賓館房價就很便宜了，原來鐘點房一個小時100(元)，現在只要一個小時50(元)”。可見，金融街公司介入激發了本地居民的商業意識，帶動了社區旅游企業數量大大增加，49.0％的被調查者認同“這里的老百姓越來越知道如何賺錢”。另一方面，金融街公司的大規模投資開發也加速推動了巽寮灣由散客為主的小規模旅游地向大眾團隊旅游目的地發展的進程。盡管客源團隊散客比例發生改變，市場競爭也日益激烈，仍有超過半數的被調查者認為“這里家庭旅館的生意越來越好”。

金融街公司進駐前，巽寮灣尚沒有五星級度假酒店，接待設施以三星級為主，規模和平均房價水平相對較低。2006年金融街公司投資近6億元，率先在巽寮灣南區興建了灣內首座五星級喜來登度假酒店，并委托喜達屋酒店管理集團管理。酒店開業后引爆了巽寮灣高端度假酒店市場，在它的示范和帶動下，巽寮灣南區高星級度假酒店組團漸成規模，目前已開業和在建的五星級酒店數量已達到4家。金融街公司對于巽寮灣高端度假酒店的引領和推動作用得到了當地居民的高度認同，69％的被調查者贊同“金融街投資開發后，巽寮灣的五星級酒店越來越多”，74.1％的被調查者表示在金融街公司的帶動下，“來這里投資的外地老板越來越多”。隨著巽寮灣內旅游企業數量和規模日益擴大，旅游就業機會大量增加，68％的被調查者認為，“金融街公司為當地老百姓帶來了大量旅游就業機會”，甚至已經出現了季節性旅游用工短缺的現象，“旅游旺季時賓館飯店人手不夠，請的臨時工一天都有八九十元的工資”。調查中還發現，金融街公司進駐也提升了灣內星級酒店的整體房價水平。以德澤園假日酒店為例，金融街進駐前該酒店旺季房價水平約為300元／間晚，喜來登酒店開業后受到該酒店千元以上價格定位的影響，德澤園假日酒店的旺季房價水平也上升到500～550元／間晚。

在金融街公司開發巽寮灣所帶來的消極經濟影響中，社區居民對于征地問題的反映尤其強烈。57.3％的被調查者否認“金融街集團征用您的土地，給您的征地補償是合理的”，均值高達3.54。征地問題也一定程度上造成了當地居民與政府和金融街公司之間的矛盾。訪談中發現，當地居民普遍對征地補償問題表示不滿，但也有外來旅游餐飲店業主表達了不同觀點，“政府是對的，(征地補償)應該一刀切按規定來”，“現在還有些村民搶建搶種，這種老百姓只為了自己的利益，是刁民”。超過半數的被調查者認為，“金融街集團大量征地，老百姓喪失了基本的生活保障”。“政府是強制性征地，百姓只覺得眼前還過得去，以后沒錢沒地，對子孫毫無好處”。“他們(指當地百姓)不會想的長遠，只顧眼前”。金融街公司的大規模開發也推高了巽寮灣內地租和房價，56.6％的被調查者對此表示認同。58.2％的被調查者認為，“金融街投資開發后，拉大了當地老百姓之間的貧富差距。”“征地補償按人頭分每人三萬，一家六七口人就是二十幾萬，金融街的開發使這里的村民都成了暴發戶，有商業頭腦的就蓋房投資掙大錢。”

3.2 被調查者對社會影響的感知

社區居民對于金融街公司進駐所帶來的積極社會影響感知強烈。絕大部分被調查者認同“金融街投資開發后，巽寮灣的社會知名度越來越高”，“越來越多的重要活動在巽寮灣舉行”，“經常有領導來巽寮灣視察”，而且“經常在媒體看到巽寮灣旅游廣告”。巽寮灣社會知名度提高對當地教育事業也產生了顯著積極影響。“原來這里(指巽寮中心學校)很少人知道，也沒有老師愿意來這里教書，現在出名了，教師也好招了”，“現在政府增加了對學校的教育投資，來這里投資發展的外來老板也紛紛對學校捐資助學，金融街每逢春節、教師節都會來學校慰問教師，還投資300萬建設希望小學，(金融街公司進駐)對(這里的)教育大有好處”。金融街公司在投資旅游開發的同時，也給本地居民提供了更多的休閑設施，55.2％的被調查者表示“金融街投資開發后，我在這里生活工作更加方便了”。研究還發現，金融街的投資開發顯著提升了巽寮灣內星級酒店的整體服務水平，但對灣內眾多非正規旅游企業欺客宰客現象的改善作用不大，大部分被調查者并沒有明顯感受到“金融街投資開發后，巽寮灣內強買強賣的現象減少了”。

侵占公共海灘的開發行為表達了不滿。“他們(指金融街公司)憑什么把海灘圈起來不讓我們經營?”“那里(指鳳池島海灘)已經被他們占了，我們去不了”；“我們世世代代都是在這里(指海灘)游水，這是我們的地盤”。41.3％的被調查者認為，“金融街進入后，引起了與當地百姓之間的矛盾沖突。”盡管如此，僅有23.9％的被調查者認為“金融街投資開發后，當地百姓的生活質量比以前下降了”，因此，大部分當地居民從金融街公司介入巽寮灣開發中受益是不爭的事實。

3.3 被調查者對環境影響的感知

超過80％的被調查者感受到“金融街公司投資改善了巽寮灣的道路、水電、通訊等設施”。金融街投資開發后巽寮灣的基礎設施狀況大為改觀，灣內主干道濱海路寬度由9米拓寬到了30米，日處理污水1.8萬立方米的巽寮污水處理廠正在規劃建設，新建大型酒店均要求配套污水處理系統。金融街公司進駐也帶動了政府對于巽寮灣周邊整體交通基礎設施的投入，目前在建和擬建的項目包括廣惠高速公路延長線、稔平半島環島快速路、東部沿海高速公路和跨海大橋等。除了基礎設施外，金融街公司也投資改善了巽寮灣的旅游服務設施，56.2％的被調查者表示“金融街投資增設了一些旅游公共廁所、停車場等設施”，巽寮灣旅游環境更加成熟配套。金融街公司還組織專門人員負責清潔海灘，超過半數的被調查者發現“金融街投資開發后，巽寮灣海灘比以前更干凈了”，但也有近三分之一的被調查者對這一說法表示反對。

在消極環境影響感知方面，47.4％的被調查者認為“金融街過度開發海灘資源，造成部分海灘生態環境惡化”，這在金融街投資開發的鳳池島公寓項目中表現較為突出。此外，金融街的大規模開發也對巽寮灣環境造成了一些負面影響，超過半數的被調查者感受到“金融街投資開發后，破壞了這里原本安靜的生活環境”。

3.4 被調查者對金融街公司介入后影響感知的聚類分析

采用兩階段聚類分析法對金融街公司介入后被調查者的影響感知進行聚類分析，缺失項用各題項均值代替。結果顯示，被調查者按照對各因子的感知差異可被分成兩類：第一類別樣本數量為156個，占樣本總量的60.9％；第二類別樣本數量為100個，占樣本總量的39.1％。對兩個類別群體的影響感知進行獨立樣本{檢驗(如表5)，發現除了“地租和房價上漲越來越高”題項外(p=0.192)，在其他題項上兩類樣本群體感知均值均存在顯著差異(p<0.05)，說明聚類分析結果理想。根據兩類群體在各題項均值得分，并參考相關研究的命名方法，將兩個類別群體分別命名為積極的支持者和淡漠的反對者。

積極的支持者對于金融街公司進駐開發對巽寮灣產生的積極影響感知強烈。他們普遍認為金融街公司投資開發后，巽寮灣的游客、外來投資者以及五星級酒店數量越來越多，本地居民的商業意識得到提升，旅游就業機會顯著增加，家庭旅館的生意日益興旺。大規模旅游廣告投放、一系列重要活動舉辦以及政府重視程度提高，大大提升了巽寮灣的社會知名度。同時，金融街公司進駐也明顯改善了巽寮灣的道路、水電、通訊等基礎設施和旅游休閑設施，海灘的清潔程度提高，居民在這里生活工作更加便利。這類居民在金融街公司進駐所帶來的消極影響感知方面大多持中立態度。他們不確定當地人使用海灘機會減少、部分海灘生態環境惡化、百姓之間矛盾沖突和貧富差距拉大以及地租房價上漲是否與金融街公司開發巽寮灣有關，對于征地補償是否合理、百姓生活質量是否下降、生活環境是否受到破壞等消極影響感知模糊。

淡漠的反對者對于金融街公司介入后對巽寮灣產生的積極影響感知較為冷淡。他們并不認為金融街公司到來給當地帶來了大量旅游就業機會，老百姓的旅游經商意識、家庭旅館的經營效益也沒有明顯提高，巽寮灣五星級酒店數量增多與金融街公司進駐關系也不大。他們對于金融街公司進駐后巽寮灣社會知名度提高的感知也較為模糊，沒有明顯感知到金融街公司為本地居民增設了一些休閑設施，也不認為金融街公司給他們生活工作提供了更多便利。淡漠的反對者對于金融街公司開發巽寮灣所帶來的負面影響感知強烈。他們尤其反對金融街公司對當地居民的征地補償是合理的說法(Mean=3.880)，認為金融街公司大量征地使得當地居民喪失了基本的生活保障，且拉大了當地老百姓之間的貧富差距。對征地補償的強烈不滿可能是他們對于金融街公司進駐持反對態度的主要原因。此外，他們還認為金融街公司開發巽寮灣剝奪了本地人享受海灘的機會，引起了與當地百姓之間的矛盾沖突，海灘環境質量并沒有顯著改善，部分海灘甚至出現生態環境惡化。

4 結論及討論

本文通過面向社區居民的深度訪談和問卷調查發現，金融街公司整體介入開發對巽寮灣海濱度假區的經濟、社會和生態環境均產生了顯著影響。當地居民按照影響感知的不同可大致劃分為積極的支持者和淡漠的反對者，其中積極的支持者占大多數。

整體上居民感知較強烈的積極經濟影響主要有；巽寮灣游客(Mean=2.08)、外來投資者(Mean=2.16)以及五星級酒店數量越來越多(Mean=2.26)，當地居民的旅游就業機會顯著增加(Mean=2.38)。居民感知較強烈的積極社會影響主要有：巽寮灣社會知名度顯著提高(Mean=2.08)，越來越多重要活動在巽寮灣舉行(Mean=2.24)，巽寮灣旅游廣告投放增加(Mean=2.25)，政府領導對于巽寮灣的重視程度提升(Mean=2.38)。積極環境影響方面感知較強烈的主要是巽寮灣的基礎設施得到顯著改善(Mean=2.10)。因此，金融街公司整體介入開發為巽寮灣帶來了積極的經濟、社會和環境影響，61，9％的被調查者對于金融街公司開發巽寮灣持“非常支持”或“支持”的態度也印證了這一結論。盡管如此，一部分居民對于金融街公司介入巽寮灣開發的消極影響感知也較為顯著。整體上居民感知較強烈的消極影響主要有：老百姓獲得了合理的征地補償(Mean=3，54)，拉大了當地居民貧富差距(Mean=2，49)，圈占海灘導致本地人使用海灘機會減少(Mean=2，48)。現階段金融街公司引致當地居民反感的主要原因是征地補償標準偏低。此外，保障一部分相對弱勢居民的社會經濟利益，合理規范商業利益對于公共利益的過度侵蝕，也是促進海濱旅游地和諧可持續發展的重要方面。

總的來看，金融街公司整體介入有力推動了巽寮灣海濱度假區再開發進程，且大部分當地居民從中受益。現階段當地居民對于金融街公司介入巽寮灣開發的影響感知和態度較為積極，這符合社會交換理論(social exchange theory)的解釋框架，即居民對于旅游收益的感知程度高于旅游成本，往往傾向于支持當地旅游發展”…。在國內眾多投資集團大規模介入海濱旅游地開發的背景下，巽寮灣案例具有一定的積極示范意義。當地大部分居民之所以在巽寮灣再開發中受益，一是地處珠三角的區位優勢使得當地居民普遍具有較強的商業意識和旅游就業能力，能夠積極參與到外來投資集團推動的海濱旅游發展中并獲得收益。筆者對于海南三亞亞龍灣度假區及其社區關系的研究時曾發現，東道黎族社區相對保守的就業心理和落后的受教育水平使其在亞龍灣旅游開發的背景下日益邊緣化[31 J。二是得益于當地政府和金融街公司推行的旅游與社區一體化發展模式。在巽寮灣度假區新一輪總體規劃中，社區聚居的巽寮灣中區并沒有因旅游開發而被大規模異地安置到度假區之外，而是被賦予了度假區旅游服務核心組團的功能定位，客觀上也為當地居民提供了多種方式參與并分享旅游發展收益的機會。

還應指出，基于社區感知的視角來評估金融街公司介入巽寮灣開發的影響有一定局限性，無法揭示出大型投資集團與海濱旅游地政府及旅游企業之間更為深刻的利益博弈。前期研究已發現，初期地方政府和外來投資集團形成了強有力的互助共生型權力關系，社區居民、中小旅游企業等則大多被排除在決策體系之外。隨著金融街公司介入巽寮灣開發進程的逐步深入，地方政府和投資集團之間圍繞著土地利用及項目開發不斷進行著商業利益和公共利益的博弈，經歷了由最初的蜜月期到磨合期、到矛盾多發期的演變。地方政府和外來投資集團之間的利益博弈和權力關系演變將對海濱旅游地發展產生決定性影響，引入權力關系的分析視角進一步從地方政府、外來投資集團等重要利益相關者角度進行綜合影響評估是未來研究方向。

致謝：本研究得益于筆者與惠東縣城鄉規劃局謝游副局長的多次溝通和交流，中山大學保繼剛教授為本研究開展提供機會，惠東縣旅游局賴文廣副局長、惠東縣巽寮中心學校鐘科校長和方英奇副校長在調研過程中給予了大力支持，一并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