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劉斌和妻子郭麗雙雙下崗,經過商議,夫妻倆開了一家跑腿公司。為啥開跑腿公司呢?因為干這行,一不要本錢,二不要店面,只要領個營業執照,在家里安一部客服電話就能開張了。
跑腿公司開張后劉斌印了許多小廣告,挨家挨戶到處散發。可幾個月過去了,公司的生意一直不景氣,那部客服電話偶爾才聽見鈴響。
郭麗認為光散發小廣告還不行,得琢磨別的辦法擴大公司知名度。劉斌眼珠一轉,立刻想到了網絡。如今是網絡時代,去那兒做宣傳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而且還不用花錢。于是,他在同城的多家熱門網站連續發帖,不斷為自己的跑腿公司做廣告。這一招果然奏效,打那以后,劉斌跑腿公司的客服電話漸漸熱鬧起來了。劉斌和郭麗成天為客戶東奔西跑,腿是酸了點,人是累了點,但夫妻倆的心里卻甜滋滋的。
四月初的一天,一大早公司的客服電話就響了。劉斌接起來一聽,電話是個叫張振宇的男子從法國打來的。
張振宇告訴劉斌:他的父親半年前剛去世,眼下自己正在巴黎經商,有樁要事脫不開身,清明節無法趕回國內。昨天張振宇在網上看到劉斌跑腿公司的廣告,就想請劉斌跑跑腿,替自己為父親上墳。
劉斌一聽傻了眼,他的跑腿公司幫人買過車票、接送過孩子、聯系過業務……可替人上墳卻還是大姑娘坐花轎——頭一遭!
電話那頭的張振宇懇切地說:“劉老板,我很想趕在清明節為父親上墳,實在因急事纏身,不得已才請你代勞,費用的事咱好商量。”
聽了這話,劉斌的心不禁一動。是呀,代客上墳也是一種市場需求,應該納入跑腿公司的業務范圍。他馬上答應下來,和張振宇談妥跑腿費,并約定了上墳的具體細節。
清明節這天,劉斌起了個大早,準備好上墳要用的一切東西,騎上電瓶車直奔郊外的永安公墓,找到張振宇父親的墳頭,劉斌立刻忙開了。他先把墓穴周圍的野草除盡,又給墓碑上的銘文刷了新漆,然后擺好香燭供品,趴到地上認真跪拜起來……
劉斌是個很敬業的人,工作始終一絲不茍,代客上墳也毫不馬虎。在祭奠的過程中,他充分調動自己的情緒,居然擠出了幾滴傷心的淚。
劉斌沖著墓碑連連磕頭,嘴里大聲說:“爹呀,兒子振宇給您上墳來啦!”
就在這當口兒,旁邊的小樹林突然閃出一個留小胡子的男青年。等劉斌磕完頭站起來,小胡子機警地朝四下望望,見沒有別人,他摸出香煙湊到劉斌跟前,笑著問:“大哥,能借個火嗎?”
劉斌忙掏出打火機。小胡子點著煙,道了謝,又從煙盒里取出一支敬給劉斌。劉斌接過來,兩人抽著煙,熱絡地聊了起來。
聊著聊著,劉斌忽然覺得一陣頭暈目眩,眼前的景物頓時變得模糊而飄渺。他使勁揉了揉眼睛,努力想看清周圍的一切,可這全是徒勞。沒等弄清是咋回事,劉斌兩眼一黑,咕咚一聲倒在了地上……
過了好一陣,劉斌才漸漸從昏迷中蘇醒過來。他睜眼一看,發現自己被人五花大綁,躺在一個黑黢黢的山洞里。
劉斌嚇壞了,忙扯開嗓子呼喊:“快來人啊,救命啊!”
剛喊了這一句,幾道雪亮的手電光立刻齊刷刷照了過來。劉斌瞇起眼睛細看,發現身旁站著四個兇神惡煞般的彪形大漢,那個給他煙抽的小胡子也在其中。
一個臉上有刀疤的家伙朝劉斌踢了一腳,惡狠狠地問:“姓張的,欠朱老板的那筆錢,你到底還不還?!”
劉斌聽得一頭霧水,戰戰兢兢地辯解道:“我、我不姓張,我叫劉斌……你、你們說的朱老板,我根本不認識!”
小胡子一把揪起劉斌,啪啪給了兩記響亮的耳光,罵道:“奶奶的,落到咱哥們手里還敢裝蒜?!”
劉斌被打得滿嘴冒血泡,結結巴巴地說:“我、我真的叫劉斌,從、從來沒借過朱老板的錢……”
小胡子和同伙們一聽更來了氣,他們掄圓拳頭,噼噼啪啪,像打沙袋一般朝劉斌身上狠揍起來。劉斌被打得鬼哭狼嚎,可嘴里仍一個勁地直喊冤枉。
小胡子揪著劉斌的耳朵,咬牙切齒地說:“我在墳頭瞅了半天,又親耳聽見你說兒子張振宇來給您上墳啦,你就是張振宇本人,這還能有假?!”
劉斌聽出了一點頭緒,知道眼前這四個家伙認錯了人,把自己當成了張振宇。于是他趕忙嚷道:“各位先別打,肯定有誤會,請大哥們聽我好好解釋……”
見劉斌不像在撒謊,小胡子示意同伙們暫時停手。趁這空隙,劉斌喘著氣道出了自己為張振宇跑腿上墳的前后經過。四個歹徒聽得目瞪口呆,你看看我,我瞅瞅你,一時辨不清真假。
愣了半晌,小胡子從懷里摸出一張照片,對著手電仔細瞧,端詳了好一會兒,才跺著腳,懊喪地說:“哎,真的搞錯了,這家伙跟張振宇有幾分像,但不是同一個人!”
“那、那可咋辦?這個冒牌貨該如何處置?!”刀疤臉指著鼻青臉腫的劉斌,焦急地問。
小胡子眼里閃過一道兇光,果斷地說:“這小子記住了咱們的長相,所以不能留活口,干脆把他丟在這兒,咱們出去時把洞口封死!”
刀疤臉點點頭:“只好如此了。”
另兩個歹徒也表示贊成。
聽了這番對話,劉斌嚇得魂不附體,一個勁地哀求四個歹徒饒了自己。
小胡子搖搖頭,彎下腰,沖地上的劉斌獰笑道:“算你小子晦氣,做了張振宇的替死鬼!”說完這一句,小胡子和同伙們扭頭便走。離開山洞時,他們用石塊把洞口牢牢封死,并在外面做了巧妙的偽裝。
山洞里的劉斌被綁住了手腳,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現在,就算他能掙脫繩索,插翅也飛不出這地獄般的山洞。
四周一團漆黑,除了寂靜還是寂靜,劉斌絕望到了極點。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罵自己:干嗎別出心裁,替人跑腿上墳呢?瞧瞧,跑來跑去,結果把命給跑丟了……可憐老婆孩子到死都不曉得自己的下落,千百年后,也許考古工作者會在這洞穴里發現一具森森白骨……哎,我劉斌真是倒了八輩子霉!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劉斌又渴又餓,漸漸進入了昏迷狀態……
也不知過了多久,劉斌的眼前又出現了幾道晃動的手電光,一片雜沓的腳步聲由遠而近。緊接著,他的耳畔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那是妻子郭麗在不停地呼喚自己!劉斌心中一喜,又昏了過去……
等劉斌再次醒來,發現自己躺在潔白的病房里,一旁的郭麗向他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昨天,劉斌一早就出去替人上墳,可直到下午還沒回來。郭麗反復打他的手機,始終沒人接聽。郭麗著了急,就跑到永安公墓尋找丈夫。來到張振宇父親的墳頭,發現祭品等物仍擺在供桌上,電瓶車也鎖在一旁,獨獨不見了劉斌。郭麗感覺事情有點不妙,正慌亂間,她猛地想起一件事。幾天前,張振宇在電話里和劉斌商談上墳細節時,曾約定要將上墳的全過程錄像,張振宇在收到影音文件后才肯付清全部跑腿費……于是,郭麗就四處尋找那個微型攝像頭。不一會兒,郭麗在一棵槐樹的枝丫上發現了固定在那兒的攝像頭。
回到家里,郭麗把攝像頭連到電腦上,查看錄像的全部內容。在錄像的最后部分,她看見丈夫抽了小胡子的煙就昏倒了,隨后,小胡子背起劉斌下了山……那支香煙肯定摻有麻醉劑,原來丈夫被人綁架了!郭麗趕緊向110報案。
公安機關研究了錄像內容,鎖定了作案嫌疑人小胡子。通過調閱檔案資料,警方發現小胡子是個有前科的慣犯,立刻對他實施抓捕。小胡子被捕后,交代了綁架劉斌的原因。
小胡子是黑社會討債集團的頭目。去年,某公司的朱老板花重金請他替自己討一筆巨額欠賬。欠債人叫張振宇,此人東躲西藏不肯露面,小胡子找了好久一直沒找到他。最后,小胡子打聽到張振宇是個孝子,而張父在半年前剛剛去世。小胡子靈機一動,決定清明節前后在永安公墓靜靜守候,這樣或許能抓到張振宇。結果,代客上墳的劉斌做了冤大頭……聽完小胡子的供述,警方立刻趕往關押劉斌的山洞……
聽到這兒,劉斌如夢方醒,看看窗外的天色,忽然問妻子:“現在是啥時候?”郭麗回答:“現在是4月6日的傍晚。”“哎呀,糟糕!”劉斌拍著大腿驚叫起來。“咋了?!”郭麗盯著丈夫,不安地問。劉斌說:“我原先計劃好了,4月7日早上要去省城給外公上墳,現在無論如何來不及了,這可怎么辦呢?!”郭麗不以為然地撇撇嘴,笑道:“嗨,這有啥難,你上網找家省城的跑腿公司,請他們替你上墳不就得了!”
(責編:小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