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6月17日上午,暴雨,魚塘的棚屋外,武漢東西湖區(qū)個體私營協(xié)會水產經紀人行業(yè)協(xié)會成立。28歲的李軍上臺,一臉羞怯,“我當選會長,希望得到大家的支持、配合?!迸_下歡呼聲一片。4年前,李軍還欠債累累,居無定所,如今他帶領當?shù)?10多農戶養(yǎng)魚,每年銷售額將近一個億。
養(yǎng)鱖魚利潤驚人
拿出結婚錢率先養(yǎng)殖
李軍年幼時,父親早逝,母親靠擺地攤把李軍和哥哥拉扯大。李軍19歲中專畢業(yè),母親托人為他找了一份工作,在常青花園小區(qū)當保安,希望他有個固定收入。可李軍一次和幾個朋友吃飯后,卻做出了一件讓母親十分失望的事。
李軍和朋友要了一盤鱖魚,價格100多元,“沒想到這么貴!”沒多久,一則消息把他給吸引住了:養(yǎng)殖鱖魚前景好,一斤50元。養(yǎng)魚居然這么賺錢,李軍有了創(chuàng)業(yè)沖動。
在李軍的家鄉(xiāng)武漢東西湖區(qū),村里基本家家都養(yǎng)魚。他把想法跟父母和盤托出,話還沒說完,就遭到了母親的強烈反對?!澳銊倓傞_始走向社會,就想去搞這搞那,搞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別人都不敢認可這些東西。我們自己更不敢認可。”母親的擔心不無道理,荷包湖農場水源充足,魚塘多,具備鱖魚養(yǎng)殖條件??纱蠹茵B(yǎng)的都是青魚、草魚、鰱魚、鳙魚四大家魚,荷包湖農場就有多個養(yǎng)殖鱖魚失敗的例子,即使有幾十年養(yǎng)魚經驗的村民也不敢輕易嘗試養(yǎng)鱖魚。原來鱖魚十分挑食,只吃體積是自己八分之一的小活魚。餓了就自相殘殺,對環(huán)境的適應能力差,缺氧就死。
李軍不死心,找到哥哥李允商量。在接下來的兩個月,兄弟倆幾乎跑遍了武漢大大小小的農貿市場、超市和餐館,問鱖魚的價格,看一下大小。最后,連魚行的老板都認識了他們,“一個月起碼要看20遍,光問不買?!?/p>
考察結果,一斤鱖魚的成本也就是10元錢以內,批給魚販子起碼是38元錢以上。李允動心了,陪李軍回家一起說服母親,把家里的10多萬元的積蓄拿出來養(yǎng)魚。哥哥談了對象,這筆錢本來打算給李允買房子結婚的。母親的心愿就是能夠過上安穩(wěn)日子,看著兄弟倆早日成家。
錢沒要成,李軍以為養(yǎng)魚肯定沒戲了,可沒想到哥哥李允卻做出一個意想不到的決定。“作為哥哥,我支持他,因為他做的事情確實是他想去奮斗的一個事業(yè)。”
李軍拿著母親給的10多萬元,并又借了十幾萬元的外債,在老家租了16畝魚塘養(yǎng)起鱖魚。蓋棚屋,找魚苗,置增氧機,李軍信心滿滿。
連續(xù)失敗債主堵門
一招成功徹底翻身
花了兩個月時間,李軍到漢江邊找漁民收集了萬余條小鱖魚苗。曾養(yǎng)過鱖魚的蔡師傅告誡他,“鱖魚要吃小活魚,死魚不吃,餓了就互相殘殺,且對水質要求很高,缺氧就死。”
李軍從廣東買了300萬條小麥鯪魚作為活餌料養(yǎng)殖。但給鱖魚喂多大的餌料魚,又是一門學問,“太大,吃不下去;太小,增加了鱖魚的捕食活動量,影響生長速度;太多,耗氧高,鱖魚難受。”
7月的一天,離鱖魚上市僅3個月。李軍每天待在魚塘,不敢有絲毫懈怠。一天晚上,李軍像平常一樣定好鬧鐘,準備一個小時后起床巡塘。當李軍從夢中醒來,猛地一看,卻已經是凌晨四點。李軍驚得從床上一跳而起,拿著手電筒就往外跑,卻發(fā)現(xiàn)大事不妙。
鱖魚紛紛浮出水面,浮頭就意味著死亡。當李軍開始抽水、轉塘時,一切為時已晚,整塘鱖魚瞬間全軍覆沒,血本無歸。
第二天,李軍養(yǎng)的鱖魚翻塘的事在村里引起了轟動,大家紛紛跑過來看。母親看著一池塘死魚,坐在堤上就大哭起來,“媽媽這一生不容易呀,我們又回到原先那幾年了,上十年那是討飯去了。”村民們的嘲諷?!白呗芬S著大班子走,別人沒養(yǎng)這個魚,他自己養(yǎng)這個魚,你看附近有沒有,自己出風頭。”“我們養(yǎng)一二十年的魚都不敢養(yǎng),你這剛起步你就想養(yǎng),你比人家能干一點?你比人家聰明?”
李軍絕望了但并不認輸,他總結了失敗教訓:野生鱖魚不適宜人工養(yǎng)殖;餌料投放比例要掌握好;鱖魚病蟲害預防要及時。
李軍赴黃岡羅田縣找?guī)煾祵W技術,一去就是3個月。“你年紀這么小,有這個闖勁,讓我佩服?!睅煾祵⒆约旱镊Z魚育苗孵化、養(yǎng)殖技術,全部教給了李軍。
哥哥知道弟弟并不死心,便借錢又引進一萬多尾鱖魚苗。
李允當時在做水果批發(fā)生意,每天早晨四五點起床,賣完水果就回魚塘幫忙,晚上兄弟倆輪流巡塘、守夜。可是不久,李軍就發(fā)現(xiàn)哥哥變得有點異樣,身上水腫。
醫(yī)院檢查結果,哥哥患的病叫做腎病綜合癥。李軍哭了,母親也哭。如果病情惡化,就得換腎,要花上一大筆錢。
然而禍不單行的是,鱖魚的“吃飯”的難題,又讓李軍栽了跟頭?!梆D料供應不足,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鱖魚自相殘殺?!?年的時間,李軍先后虧損20萬元,債主無數(shù)。債主紛紛上門追債,一看李家無錢還債,直接抱走他家的電視等值錢物件。臨近春節(jié),母親和哥哥喊李軍回家過年,李軍總是借口魚塘忙,不肯回家。“覺得自己就像一個騙子,騙了母親,也騙了哥哥?!备绺绲牟∏闀r好時壞,隨時都可能有生命危險,李軍想要把自己的一個腎給哥哥,但是手術費怎么辦?家里已經窮得連買米買油都困難,李軍開始四處聯(lián)系人賣魚塘。
不久,有人打電話給李軍。買主和李軍談好價格,上李軍家來交錢的時候,卻吃了一個閉門羹。哥哥李允丟給買主一句話:“這個魚塘你給一百萬,我也不會賣?!碑斖?,哥哥就把李軍罵了一頓,我是個無底洞,只會拖累這個家,魚塘是咱今后生活的出路。堅決不能賣!
孩子才剛剛滿月,哥哥李允作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為了保下弟弟的魚塘,他以7萬的低價賣掉剛買不到3個月的新房。當初他四處湊錢也要買下新房,是為了給妻子和孩子一個安定的家??勺约含F(xiàn)在得了重病,以后家里全得靠弟弟。魚塘是改變家境唯一的希望。
連敗3年的李軍決定放手一搏。何時下餌料,每畝下多少,何時換水、消毒,這一切李軍都了然于胸,關鍵是找魚食。李軍每天都到湖邊日夜不停地收小活魚。為了讓自己的鱖魚吃飽飯,李軍讓附近的村民幫自己養(yǎng)殖小活魚,并四處借錢,承諾以高價收購。
2005年,李軍收獲了8000斤鱖魚,一出水便銷售一空。當時,鱖魚30多元一斤,毛收入近30萬元,純利潤15萬元。李軍趁勢擴大養(yǎng)殖面積。
看到李軍養(yǎng)鱖魚掙了錢,以前冷嘲熱諷的鄉(xiāng)親們紛紛找李軍拜師學藝。此后,來找李軍“取經”的村民眾多,其中包括仙桃、漢川、監(jiān)利等地的養(yǎng)殖戶,李軍共帶了20多個徒弟。
高峰時領先轉向
成立合作社做大產業(yè)
村里興起了鱖魚熱,可是大家卻發(fā)現(xiàn)李軍又開始瞎折騰了。李軍擴大了養(yǎng)殖面積,拿出70畝養(yǎng)殖鱖魚,還用30畝養(yǎng)殖新品種“黃顙魚”。放著掙錢的鱖魚不養(yǎng),分精力跑去養(yǎng)黃顙魚?!案愫靡稽c,你就跳起來了,你錢來得容易了,把這個錢敗下去就心里又舒服了?!崩钴娪殖闪嗽馊俗h論的熱點。
李軍為什么這么做呢?原來李軍發(fā)現(xiàn),以前幫他養(yǎng)了餌料魚的養(yǎng)殖戶,看到李軍養(yǎng)鱖魚賺錢,紛紛選擇養(yǎng)鱖魚不養(yǎng)餌料魚了。養(yǎng)鱖魚的人越來越多,而餌料魚卻沒人愿意養(yǎng)?!拔颐刻?,甚至每時每刻都在想餌料魚。如果說大面積的養(yǎng),餌料供應不足的話,沒有餌料魚,拿錢都買不到餌料魚,這個時候必定是失敗,我已經看到了那一步?!?/p>
養(yǎng)鱖魚遲早會陷入瓶頸,因為小活魚產量有限,養(yǎng)殖成本不斷增加。而鱖魚大量進入市場,價格卻在下降。李軍覺得必須尋找新的品種,就這樣黃顙魚引起了他的注意?!?005年時,我就開始注意黃顙魚,黃顙魚不用吃活餌料,這個蠻好,以后喂餌料這塊就不用操心了。黃顙魚一般重量才三四兩,一兩以上就可以上市了。黃顙魚可高密度養(yǎng)殖,耐低氧,抗病能力強,產量易保證,風險系數(shù)相對較小?!?/p>
李軍了解到,當時武漢市場上的黃顙魚大多都是野生,人工養(yǎng)殖是空白。市場上黃顙魚的價格大概是每斤14元,雖然賣價比鱖魚低,但是飼料喂養(yǎng),成本劃算,適合大面積養(yǎng)殖。
李軍開始大面養(yǎng)黃顙魚。2007年底,鱖魚價格下滑四分之一,黃顙魚的利潤已經遠遠趕超鱖魚了。
看著李軍總是先人一步,大家又跟著他養(yǎng)起了黃顙魚。李軍成立專業(yè)合作社,將黃顙魚統(tǒng)一銷售,銷往了武漢及周邊城市。“合作社提供技術,從種苗、飼料、魚藥、技術支持、成魚銷售等方面,為廣大養(yǎng)殖戶服務,產、供、銷一條龍?!焙献魃缟鐔T年收入少則10萬元,多則80萬元。社員200多人,養(yǎng)殖面積達3000余畝,年產值過億元。
李軍再次擴大了養(yǎng)殖品種和規(guī)模,在黃陂承包了300多畝水域,養(yǎng)殖鴨嘴鱘、鱸魚。如今,哥哥的病得到有效控制,一家人都在魚塘忙上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