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紀末,“全球化”詞匯流行之后,慣常用來區分國家,一類全球化國家,另一類非全球化國家,后者只能被動遭資本劫掠然后淘汰,富者更富,窮者更窮。但是,看一眼歐元區危機,又得出另類分法:扎根型社會與出走型社會,兩類社會的差異表現在市場對其未來的信心。
然而,社會是否容易遭遺棄,跟統治精英與人民經營自身社會的態度有關,國際資本只是借形勢獲利。扎根型社會其實不懼危機,即便發生政治地震、金融海嘯或自然風災,市場遽然下滑,卻不影響長期投資的意愿,因為相信這個國家不會突然從地圖上消失,就像戰后的法國、金融危機后深陷債務的美國、福島核災后的日本,人們信任國家會由谷底反彈,只是時間問題。企業設總部及個人仍安家于此,所有人在世界各地賺了錢,都會設法把錢匯過來,讓孩子注冊就學,自己規劃退休。
而出走型社會的很多貪官污吏毀了母國經濟后,都知道要去瑞士開戶頭,到澳大利亞買房產,入籍加拿大享醫療福利。而他的社會慘遭遺棄,就從他開始,國際投資客只是追隨他的腳步。出走型社會里,人們因為出生而住在當地,很少自愿移民,精英階級大多受外國教育或領外國護照,只留一腿在當地,利用優勢撈錢掌權,鞏固家族利益,政府不受信賴,法治無法落實,政商勾結,貪腐見怪不怪,逃稅現象是民間默契。
這類社會最易受天災人禍影響,稍一風吹草動,社會財富立刻大搬風,人才外流。希臘危機發生后,資金即大量出走,連民眾也在提款機前排隊提領歐元,年輕人稍有能力便移居天涯。希臘政治領袖均有家族背景,首相英語講得比希臘話還好,他們的有錢人從19世紀開始就習慣跟國外強權合作,包括二戰期間的納粹政權。
出走型社會抱怨長期活在其他強國陰影下,人民對母國的不信任感,以及缺乏承諾才是社會遭遺棄的主因。國家前途不穩定,像藏在云霧里的島嶼,時隱時現。今日這個國家在,明天不知道在哪里。跟公司一樣,如果消費者覺得這家公司說倒就倒,老板容易跑路,當然不會首選他家產品。
這絕對是惡性循環,因為認為母國沒前途而不押注自己的未來,把故鄉當做搖錢樹,只負責摘果子,卻不施肥,無論賺多少錢,財富永遠不會留下。沒有投資,沒有建設,更不可能有未來。全球榮景,跟著笑呵呵;全球不景氣,這類社會首當其沖,因為大家都想把錢儲放在安全一點的國家。而會留下來的便屬于掠奪型投資者,專圖短線暴利。
社會如何跳脫遭遺棄的命運,真的只能靠集體覺悟,精英反省己身權力與責任,企業不把母國當作跳板而是基地,每個公民都積極工作付稅,保護國土環境,健全法治。全球化時代流動已成常態,各國拼的已不是變成所謂全球化社會,而是努力不讓自己變成出走型社會,唯有扎根,才能欣欣向榮。(摘自美國“世界新聞網”)(編輯/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