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能自拔 這是一座市立公園,噴泉潺潺,綠樹成蔭,周圍是維也納最壯觀的建筑:新歌特式的市政廳,有經典石柱的議會大廈,華美的霍夫堡宮曾是奧地利哈布斯堡王朝的宮苑。
五六月間,各色玫瑰綻放,花壇成了鮮花的海洋。
有一次,我在玫瑰園間閑逛,前面是兩位上了年紀的維也納婦女,牽著小狗在散步。
頭天晚上,維也納風雨交加。草坪上散落著一些玫瑰花瓣兒,其實,大多數玫瑰叢都安然無恙。
但是,其中一位婦女悲哀地搖著頭,說:“看,全完了。”話音間,帶著濃重的維也納腔。
同行的婦女嘆了口氣說:“真不幸。”
維也納人的“想不開”——不去看生活中光明的一面,有時候仍會讓我跌眼鏡。
也許這說明,即使已經在這兒住了10多年,我還是一個外國人。
當然了,不滿,乃人之天性,有人說,這也是進步的動力。但在維也納,許多人看上去是精心打造自己的不滿意,然后沉浸在其中不能自拔。
他們還有一個特別的詞:raunzen,粗略翻譯一下,大意就是,發牢騷,數落,或者,沒完沒了地抱怨。
今不如昔 這在外人眼里,更加不可思議。想一想,維也納大多數人的生活質量都很高,這不光包括富人、中產,普通的老百姓也在其中。維也納是我所知道的管理最為完善的城市之一。
與許多歐洲國家的都市比起來,維也納都要算是一個安全的地方。我的女性朋友根本不會擔心半夜獨自一人步行回家。
過去幾十年,維也納人享受到價廉物美的住房以及其他公共服務設施。擰開水龍頭,流出的是從阿爾
GLsWjPfbaIChlSlMvznPvGNP9BV5y3K445lx7EefXw8=貝斯山來的礦泉水。
但是,你要是只聽一些維也納人的話,難免得出一個結論:這個地方真是江河日下。在烤香腸的攤檔前、酒吧里,永遠都能聽到“一切今不如昔”的哭訴。
5月,歐洲大多數地方都在緊縮度日,維也納卻永久性地下調清潔、高效的公交系統年票價格,從原來的449歐元(約合371英鎊)降到了365歐元。換句話說,也就相當于每天一歐元。現在,維也納已經額外售出數千張年票。
但是,這是維也納,用不了多久,人們就開始抱怨。
有人很惱火,因為每次乘車單獨買票的價錢更貴了。過去幾個星期,我多次被告知,地鐵會越來越擁擠,讓人無法忍受;乘有軌電車,永遠都甭想有座了。
一日,坐在環線電車上,一位朋友說,“千萬別拿這些牢騷太當真,這只不過是他們放放氣、減減壓的一個方式。”
但是,另外一名維也納人卻不是這樣肯定。他說:“內心深處,有些人真是這樣想的。如果一生永遠住在一個地方,你不知道拿它和什么做比較,你也沒概念自己的日子到底有多好過。”
他對我說,這對社民黨來說,也成了一個問題。極右翼黨派過去幾年一直在奪走地盤。
朋友從咖啡杯上挪開視線,嘲諷地笑著說:“對他們來說,這還真是一個難題。因為,別人嘮嘮叨叨發牢騷的時候,有一件事你千萬不能做,這就是,提醒對方,他們的日子其實很好過。”
“外國佬” 幾年前,我在中東一個沖突地區報道兩個來月后返回維也納。
在機場,我叫了一輛出租車回家。坐進車30分鐘,司機沒住嘴,以生動的語言向我講述維也納的生活變得如此糟糕,多臟,多擁擠,多貴,人有多粗魯。
也許是因為太過疲勞,我終于忍住不了。
“你根本不知道,自己能住在這樣一個地方是多大的福氣。這兒一切運轉正常,你們有好醫院,干凈,安全!”
司機沒有回話,仿佛很不屑,從鼻子里哼了一聲。
我很清楚他哼這一聲的潛臺詞:“外國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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