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954年7月,我從武漢地質學校畢業,到中南地質局報到后,中南地質局將我和19名同學分去搞水文地質。我被分到中南地質局402隊,該隊當時在湖南省漣源縣斗笠山搞煤礦區勘探。到斗笠山后,大隊地質科長把我分去石頭坡工作區負責水文地質工作。當時工區的條件很差,我們住在老百姓家,沒有電燈。
寧鄉清溪沖煤礦是我負責完成的第一個水文地質初勘礦區
寧鄉清溪沖煤礦位于寧鄉縣花明樓區,距劉少奇故居約4公里雙江口的雙獅嶺。礦區水文地質條件復雜,過去采礦,礦井水量很大,雙獅嶺礦區因水大礦井被淹,無法開采,所以在進行礦區地質勘探工作之前首先要查清礦區水文地質條件,才能確定該礦是否可以進行下一步地質勘探。水文地質工作特別重要,故大隊又把我派到清溪沖去負責該礦區水文地質初勘。
1956年底,清溪沖礦區工作暫告一段落,我們轉到湘潭譚家山礦區。1958年402隊從湘潭譚家山遷到云湖橋礦區,之后又因工作需要去了煤炭壩煤礦區進行勘探。
1964年4月省局把我調到局里接替工程師工作,主管全局水文地質、工程地質工作,結束了10年野外工作生活。
戰火中援越工作經受考驗
1965年,正當美帝國主義把越南戰爭從南方向北方不斷升級的時候,地質部根據我國援助越南經濟協定,派遣地質專家組到越南幫助越南地質總局對太原鐵礦和老街銅礦進行地質勘探。
我由于負責完成過幾個水文地質條件復雜的礦區水文地質勘探,有較豐富的實際工作經驗,能夠獨立解決礦區水文地質條件復雜的水文地質問題,因此被選派出國當專家,那一年我29歲。此時的越南正是戰火紛飛,美國飛機每天投放上百上千噸炸彈在這一片土地,一片片房屋,一批批工程被摧毀,大量人員慘死。這是一個很殘酷的環境,接受此任務是生與死的考驗。
12月6日,列車帶我們到了河內。
12月9日,太陽快落山的時候,越南地質總局派車來送我們去礦區。為什么在日落時才出發呢?翻譯向我們解釋:“白天行車不安全,容易碰上敵機;而日落到天全黑還有1—2小時,此時行車不用開燈,敵機來了看不到目標,所以此時行車最安全。”這是他們在戰爭中積累的經驗。
太原鋼鐵廠是中國援建項目,設計生產能力為年產30萬噸鋼,相當其時湖南湘鋼的規模,大部分廠房和職工生活設施已基本建成,設備已全部運到,并且已安裝了一部分。我們此次來太原,主要是指導越南技術人員,做好礦區水文地質補充勘探工作。
我們住在進步鐵礦區專家住地,其實就是三棟樹皮做蓋的茅屋,連晚上點的煤油燈,都是我們中國帶去的。
美軍為了挽救其在越南南方的不斷失敗,對北方采取狂轟濫炸,從1966年起,太原市地區幾乎天天被轟炸。
越方為了保護我們的安全,決定將我們的辦公室從房里搬到山上探礦洞口辦公。那里樹木茂密,在洞口修一間草房,天空中根本看不到,敵機一到上空,越方保衛人員便趕我們進洞躲藏。
我在洞口用竹子搭了一個架,在架上放一塊木板作為辦公桌子,寫東西、畫圖就在上面進行。就這樣在山上辦公了兩個多月,進步礦區水文地質勘探工作結束。
進步礦區水文地質工作結束后我轉到檳榔寨鐵礦區工作,這里比進步礦區更危險。在檳榔寨,美機除用大炸彈之外,同時用大量子母彈來轟炸高炮陣地,炸村莊。在D山附近的一個村莊,因樹木茂盛,敵機很難找到目標,所以他們先用汽油燃燒彈將村莊房屋燒毀,使老百姓不得不從火海中跑出來,然后他們再用子母彈、鋼珠彈殺傷人群,真是狠毒。我們在越南親眼見到美國在此地犯下的罪行,對個人來說也經歷了戰爭的考驗。如果有人問,你們在越南當專家是怎么度過?我會告訴大家,我們就是在炸彈底下度過的。
檳榔寨礦區20世紀60年代初期已由蘇聯專家指導進行過勘探,但是沒有進行多少水文地質工作,使幾個礦區均無法進行開采。
為盡可能利用已打的鉆孔巖心資料,查明本區巖溶發育和分布規律,以減少為研究巖溶發育情況而專門設計鉆孔,我要對已有巖心進行重新編錄。檳榔寨礦區巖心庫位于選礦廠附近,選礦廠屬于敵人重點轟炸的目標,稍有偏差就落到巖心庫來。我們看巖心時,聽到太原鋼鐵廠拉起警報,馬上離開巖心庫,跑到附近山坡去躲。后來越方為保護我的安全,在巖心庫外挖了一個防空掩蔽體,敵機來轟炸時,就跳入掩蔽體進行躲避。就這樣,每天堅持到巖心庫去看巖心,直到把幾十個鉆孔巖心都編錄完才離開這個非常危險的地方。
援越任務勝利完成后,越南地質總局長代表越南政府授予我友誼獎章。
斯里蘭卡當地群眾和同行好心相勸:
“不要在此地浪費時間和錢財”
1982年斯里蘭卡總理班達拉奈克夫人訪華,要求中國政府幫助斯里蘭卡普特蘭、奇勞等四個城鎮解決干旱缺水問題。中國政府答應了該項援助。地質部點名要我帶隊前往斯里蘭卡考察。
普特蘭、奇勞鎮位于斯里蘭卡西北部海邊,沒有地表淡水,淺層地下水都是咸的,是一個嚴重缺淡水的地區。
這里曾有丹麥、日本、英國、加拿大等國家的專家進行過考察,提出的結論都是:“地表無淡水,地下越深越咸,只有局部很淺地方有點淡水,無集中供水意義。”缺水問題成為當地工農業和城鎮發展的最大問題。
我們是在此條件下接受了國家交給的任務,到該地區進行供水可行性考察。從地方供水部門到當地群眾都好心勸我們不要在這里浪費時間和錢財。
我們沒有因此而放棄進一步深入調查工作,我們的任務是來找水,要通過自己的努力工作來作結論,而不是聽別人說不行就不行。
通過調查,我發現深層可能有淡水。因為鎮區的東邊是山坡,巖層向海邊傾斜,而且在生物灰巖之上,有一層泥灰巖,裂隙巖溶不發育,在沒有斷裂破壞條件下是可以起到隔水作用的,外國人關于本地區沒有地下淡水的結論可能是錯誤的。
后來結果證明,我的判斷是正確的。我們在普特蘭打深孔,打到了豐富的地下淡水,否定了外國專家對普特蘭無地下淡水的結論。
中國供水工程組在被多個國家專家判為“無地下淡水的普特蘭地區”連續打出豐富的地下淡水之后,斯里蘭卡國家電視臺多次進行了報道,不但在普特蘭地區家喻戶曉,也成了首都科倫坡重大新聞被很多人所知。斯里蘭卡國家公共外事部還專門在奇勞為我們舉辦了盛大的慶功宴。
羅仕康,1954年武漢地質學校畢業,原學機械,因國家需要轉入地質專業。畢業后分配到中南地質局402隊,湖南漣源斗笠山煤礦勘探隊,從事水文地質、工程地質工作。1955年調往寧鄉清溪沖煤礦區工作。1959年分到湘潭專署地質局煤炭壩礦區工作。1964年調到湖南省地礦局,主管水文地質、工程地質工作。1981年任湖南省地礦局地礦處副處長,1988年任局副總工程師,1991年兼任地礦局地環處處長。1992年獲國務院特殊津貼。1996年退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