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迪老師原是寧波四中資深的語文教師,退休后受邀在老年大學獻愛心多年。三年前校文學社誕生了,他順理成章地成了文學社的首席顧問。但他的身體卻江河日下,尤其是走路力不從心,但他仍時時關心著文學社這個新生命的成長。
照例說當顧問老師,與原來的任課老師大不一樣,只要顧問顧問就行了。但是,社員們與他一往情深,有的要求他為社刊《浪花》作講評,有的還要求他傳授寫作“秘笈”,有的要求他為大家的出書當主編……胡老師總是和以往一樣,做到有求必應;且文學社的每次活動,他從未遲到的。為此,我曾不解地問他為何對文學社情有獨鐘?他幽默地說“我是癩頭兒子自中意”。雖然文學社的經費捉襟見肘,我作為一社之長曾多次告訴他以后來校不妨打個的,車費由文學社報銷,但是他仍是“我行我素”,堅持乘公交車來學校。
胡老師還不時地為文學社的興旺而出謀劃策,如他多次告誡理事會要堅持“讀萬卷書,走萬里路”的好傳統;要積極地發展新成員,特別是理事會班子的年輕化;要辦好作為連接社員之間紐帶的社刊《浪花》等等,使我們文學社成立三年來始終保持青春活力,而深受大家的歡迎。
去年底在文學社的迎新年茶話會前,我想到胡老師德高望重,希望他能為大家作新年致辭,他欣然同意。致辭時,他顫顫巍巍地走到講臺前,從口袋里摸出精心準備的稿子,作了一次聲情并茂的演講,激起了一次又一次熱烈的掌聲。他的這些發自肺腑之言,是一名老教師對改革開放后祖國所取得的巨大成就由衷的贊嘆;是他對國家的未來充滿著憧憬和希望;更是他與學生的一次促膝談心和交流;誰知此刻的他,正與病魔進行著頑強的抗爭。
原來,去年胡迪老師全家歡天喜地地為他做了八十大壽,沒想到一次體檢中,發現他竟被病魔瞄上了,而使他的家人為他暗暗地捏了一把汗。但是,胡老師不但坦然面對病魔的糾纏,并作出了一個令人震驚的決定——放棄手術、化療等目前一套行之有效的、與病魔抗爭的措施,而使他人很不理解。他坦誠地說能活到八十歲,也知足了。更令人感到意外的是,對病魔突然造訪,家人沒有對他“封鎖”消息,而他想到把這個消息“泄露”出去,說不定會騷擾“左鄰右舍”,于是叮囑家人對外“封鎖”消息,因而也把我們這些“摯友”蒙在鼓里。
茶會上,我根據部分社員的愿望,竟不識時務地又向他提出,來年為社刊《浪花》第五期作點評的要求,沒想到他又爽快地答應。今年3月即將迎來文學社的新年第一課時,他終因不堪病魔的折磨,而被送進醫院救治時,還不忘打電話來請假。那天上課,大家都擔心他的健康而認為他不會來了,誰知這時從課堂后面傳來了熱烈的掌聲而使我詫異;我回頭一看,胡老師靜靜地從后面進來了。他邁著蹣跚的步伐,向大家微笑致意。下課后,他又默默地走了。原來那天下午他堅持來參加活動,正逢其在外地工作的兒子來探望他,而他硬要兒子從醫院送他來學校的。為此,其子女對他與文學社那種一往情深也有些不理解。
5月份的那一課提前了,我又想到他對文學社的那份特殊感情,就打電話了解他的病情。誰知打了多次,卻一直沒有人接電話;一個不祥之兆浮上我的腦海。最后,終于讓我打通了,而接電話的卻是胡師母。在我的一再詢問下,胡師母終于說出了實情,并稱正在中醫院救治。當我獲知這個消息后,如五雷轟頂,并想到自己在胡老師重病中仍提出種種“苛求”,而深感內疚。
聞悉胡老師重病住院的訊息后,社員中有的不顧自己年老體弱,有的委托他人照顧在病床上的妻子……紛紛趕到醫院探望。學校的有關領導和系主任余迪化老師,也專程到醫院探望和慰問。那日上午,我們文學社理事會等一行十來人來到胡老師住院的病房,看到胡老師身著一件藍色的T血衫,仰坐在病床上打吊針。雖然他身體格外消瘦,但精神矍鑠,神態安詳。當我們這些“癩頭兒子”走到他的身邊向他請安時,他慈祥的臉上,掛滿了微笑。在談到他的病情時,他說雖然已無力行走,但在病床上看一些報紙,每天的生活也充實。胡老師理性地對待疾病,沉著與病魔抗爭,所凸顯出的人格魅力,無不使在場的人肅然起敬。最后,大家要胡老師多多保重身體,而戀戀不舍地和他告別;他也叮囑大家,要多保重身體。
胡老師與我們文學社的社員,相聚已經十年有余,從他在老年大學擔任“文學與寫作班”的任課老師起,我們都是他的弟子,也是他的晚年“摯友”,是他手把手地教我們寫作,一字又一字地幫我們修改作文,一期又一期地為我們編輯班刊。如今他的弟子沒有辜負他的期望,大多成了校文學社的骨干,其中有八人還加入了市作協組織。
難怪乎,他曾在校報上發表的《八年同窗情難忘》一文中,提到與我們相處的幾年,是他人生中最快樂的;難怪乎,胡老師與文學社會有那種“癩頭兒子自中意”的情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