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軍事部門應對石油峰值的主要做法

　　石油是軍隊油料保障的物質基礎，被稱之為“戰爭血液”。縱觀現代戰爭，石油具有極其重要而又特殊的地位，是制約戰爭進程的重要因素。然而，全球石油峰值的臨近使石油供應壓力日趨加大，石油短缺的可能性也不斷增加。在各國還在爭論石油峰值之時，美國軍事部門已開始著手應對石油峰值問題。中美兩國面臨著相似的石油供需狀況，即既生產大量石油，又大量進口石油，因此，研究美國軍事部門應對石油峰值的舉措，對中國應對可能的石油危機具有重要的借鑒意義。
　　
　　石油與軍事密切相關
　　軍事活動需要消耗大量石油資源，且其往往成為制約戰爭特別是現代戰爭成敗的關鍵因素。二戰前后軍事活動的主要差異體現為軍事武器的機械化水平，而機械化的軍事武器需要動力性較好的燃料作為動力。一戰期間，新興軍用武器如飛機、坦克、艦艇等開始使用石油。二戰期間，以石油為主的液體燃料徹底取代煤炭，成為主要燃料，在很大程度上決定戰爭成敗。如關于二戰德國的戰敗原因分析中，有一種分析認為德國戰敗與其石油資源的匱乏密切相關。有學者認為德國由于燃料危機，貿然發動斯大林格勒戰役，結果致斯大林會戰失敗，使德軍喪失了獲得維持戰爭機器運轉能源后盾的最后可能，并且其戰線不斷收縮，并逐步進入防御，直至完全失敗[1]。石油不僅在戰時極為重要，在和平時期其作用也不可小視。為了維持軍隊的作戰能力，和平時期軍隊也需進行日常訓練和軍演活動，其中絕大部分燃料是石油。2010年克里斯汀?帕斯摩爾研究員和美國新安全中心的主席納格爾在一份題為《增強未來軍隊：國防部準備應對后石油時代》的報告中指出：目前美國77%的作戰機器依靠石油作為燃料[2]。
　　在石油稀缺性日趨凸顯的背景下，各國出于對自身石油安全的考慮，正在加緊布局海外戰略資源區，而軍事手段是實現其戰略目標的重要保障。據國際能源署《世界能源展望2011》預測，在新政策環境下，2009—2035年全球石油需求仍將保持增長，年均增速達到0.6%[3]。而有許多機構和學者預測全球石油峰值將在1995—2030到來，均值出現在2014年[4]。石油峰值的到來必會引起全球供需失衡。在此背景下，軍事作為實現國家意志和維護石油安全的一種重要手段，在其中將發揮重要作用。以美國為例，通過軍事手段來改變國際石油地緣政治格局；通過軍事存在控制世界石油戰略要地和運輸通道；通過軍事合作影響國際石油秩序[5]。
　　
　　美國軍事部門認為石油峰值
　　將對其產生重大影響
　　石油被稱之為現代工業的“血液”，也是現代軍隊的“命脈”。當世界石油產量走向“后石油時代”，無論是繼續使用價格不斷走高的石油，還是尋找同樣價格不菲的替代能源，都將使軍隊建設面臨一連串前所未有的挑戰。美國作為世界軍事強國，石油作為現代軍事部門主要的燃料供給源，全球石油峰值的到來必將對美國軍事部門產生重大影響。美國軍方于2005年9月發表了一份重要報告，指出石油生產正在接近峰值，在未來5—10年內，石油開采增長速度會減慢。隨著全球石油生產峰值的到來，地緣政治和市場經濟將引起價格劇烈上漲和安全風險[6]。2010年美國空軍司令部發布的《聯合作戰環境2010》中指出，在全球能源供給不能滿足需求的狀況下，各國有可能對能源開采設施進行軍事保護[7]。筆者對上述報告進行了總結，歸納要點如下：
　　（一）石油峰值將會引發高品質燃料供給風險。美國高精端軍事武器設備的發展需要油品質量的提高，為此帶動高品質燃料需求增長。美國內煉油廠設備、加工工藝和技術的更新耗時較長，成本較大，致使國內產量無法滿足需求。以軍用噴氣燃料為例，國內煉廠僅能提供總需求的50%左右。而石油峰值的到來必然會加大勘探開發難度，降低原油品質，重質高硫原油增多，進一步加大煉化難度，致使有效產能下降[8]。因此，從長期來看，如果不及時對煉油廠進行改造，提高對劣質油品的加工能力，將在很大程度上制約美國高品質軍用燃料的國內供應量，致使其大量依賴進口，從而增加高品質燃料的供應風險，進而約束軍事部門高精端武器設備的使用。
　　（二）石油峰值加劇政治危機，軍事用油消耗將激增。首先，石油峰值來臨，石油生產國將會充分發揮自身資源優勢，有可能取代美國在中東地區的支配地位，從而引發政治危機。其次，軍事活動是解決國際爭端的一種手段。由于政治危機出現，美國將會采取軍事活動來解決問題，如伊拉克問題。第三，軍事武器機械化水平越高，軍事用油消耗激增。如在伊戰爭期間，當動用重型武器時，軍方每天消耗的石油超過400萬加侖（見表1），其中絕大多數是由美國軍隊消耗。通過士兵人均燃料消耗比較發現，伊戰中美國士兵人均消耗的燃料是1944年二戰期間的16倍。從1944年到2005年，美國士兵人均燃料消耗每隔20年成倍數增長，年均增長率為3.5%[9]。
　　（三）石油峰值到來將加重國防部預算壓力，增加國防部管理風險。石油峰值主要通過三種途徑加大軍事成本，加重國防預算：一是需求持續增長，石油峰值的到來必然使得長期油價持續走高，引起煉廠的原料油成本上漲；二是煉廠為了適應油品質量的下降，在長期內必然會對設備進行改造升級，導致加工成本上升，致使石油煉制產品價格高漲；三是運輸成本隨成品油價格的上漲而增加。除此之外，石油峰值也會加大國防預算管理風險的增大。因為石油峰值到來導致的石油稀缺性的凸顯、石油價值的增大，以及這種稀缺性導致的地緣政治的變動將引起短期油價的大幅波動，從而引起對油價管理的難度加大。
　　
　　美國軍事部門應對
　　石油峰值的舉措
　　美國國防部作為美國最大的單一燃料消費體，已意識到降低石油消耗的重要性。2001年，美國國防科學委員會受國防部委托就提高武器裝備的用油效率進行研究[11]。2005年，國防部發布報告對未來全球能源局勢進行展望，指出未來軍事用油面臨眾多挑戰，國防部需要從現在開始加強軍事用油管理以應對未來不確定的能源問題。2006年，國防部決策輔助機構（JASON）就軍事用油相關節能技術進行評估 。2010年9月美國智庫“新美國安全中心”發布了一份題為《增強未來軍隊：國防部準備應對后石油時代》研究報告。通過對現有文獻的總結歸納，美國軍事部門應對石油峰值的主要措施有：
　　（一）加大研究力度，增加替代燃料供應，緩解供應壓力。目前美軍正在研究與實驗的替代燃料可以分為三類：一般意義上的替代燃料、氫燃料電池和垃圾氣體。替代燃料應具有基準燃料的屬性，以提高其在軍用裝備中的互換性。替代燃料若要獲得合格認證，必須具有JP—8航空油的屬性（產生同樣的單位能量輸出），以確保飛行安全性。
　　目前已進入測試應用階段。氫燃料電池是國防部一個潛在的替代來源，已在國防部的一些裝備與設施上應用，主要用于靜態設備，如基地發電、地面車輛和步兵便攜式的應用設備。垃圾到天然氣技術是指把固體的垃圾轉化為天然氣。根據軍方的一項研究顯示，基地內產生的79%的垃圾（主要是軍用食用垃圾）都可以轉化為能源。
　　（二）購買商業噴氣燃料，進行深度煉化，彌補軍事噴氣燃料短缺。隨著石油峰值的來臨，高品質原油來源日益短缺，美國自身煉廠能夠生產的軍用噴氣燃料量供給力不足，同時全球范圍內軍用噴氣燃料的產能都將面臨挑戰。美國軍用噴氣燃料需求增加，軍方已經增加了商業噴氣燃料的購買量，通過再次加工的方式實現軍用噴氣燃料的供給。再次加工的方式與從國外直接購買軍用標準的噴氣燃料而言，具有成本優勢。因此未來，美國軍方將通過加工升級商業噴氣燃料的方式滿足軍用噴氣燃料需求，同時也會加劇軍方對商業噴氣燃料的購買量。
　　
　　（三）嘗試采用民用燃料替代傳統軍事噴氣燃料，節省美國空軍軍費開支 。美國空軍從20世紀70年代開始使用JP—8型燃料，這種燃料與Jet A型燃料非常相似，兩者的區別僅僅在于添加劑數量的不同。軍方認為JP—8型燃料較好的原因是這種燃料含有防止發動機腐蝕的添加劑且可以在更低的溫度中使用。2011年1月美國空軍時報報道，美國打算逐步使用民用煤油以減少在航空燃料方面的開支。美空軍在軍用運輸機上使用Jet A型燃料的試驗從2010年開始，預計到2011年底結束，截至2012年年初，美軍運輸機共加注了1.4億加侖（約5.3億升）的Jet A型燃料。根據計算，共節約燃料費4000萬美元。現今美國空軍共在4個基地進行加注民用燃料的試驗，2012年夏天還將有6個基地加入試驗。
　　（四）提高燃料效率，減少浪費，降低能源需求。為了增加燃料的單位效率，美國國防部努力將設備輕型化，改進著陸重量，增加模擬練習與自治加油，增加直航，減少飛機輪換等方法。通過燃料單位效率的提高，從需求一側降低對燃料的需求，緩解供應壓力，并且能夠減少美國國防部的燃料預算，降低財政壓力。
　　輕質復合材料可以增加國防部所有平臺的燃料效率。美國國防部機型的特征之一是確定了最大的起飛和著陸重量。如空軍在著陸狀況允許的情況下，增加了KC—135的著陸重量，可節省燃料。模擬飛行研究可降低新兵培訓和老兵日常訓練的燃料消耗。如2007財年預算，國防部增加了對模擬飛行研究的支持。僅這一項，估計可以節約1億美元。直線航行能夠減少燃料消耗。美國與他國之間的飛機輪換每次大約消耗15—45萬加侖。如2006年，國防部預算中列示，僅僅這一手段就可以節省4600萬美元。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其他方法能夠減低燃料消耗。例如借鑒商用航空工業的經驗，去掉一些不必要的齒輪和其他部件，減少多余的重量；安置電子檢測儀，跟蹤燃料實際消耗情況，制定相應的硬性節能標準等等。
　　（五）加強部門間合作和政府間石油外交，降低政治危機爆發率。在軍事用油的整個消費過程中，涉及到生產、運輸、儲存、環保及法律等各個環節的問題，這就需要同其他部門的緊密合作。例如美國環保部門對軍方的燃料消耗和排放提出了更高的指標，無疑給軍事用油帶來雙重打擊；在發展替代燃料過程中，國防部同樣需要來自其他部門的資金和技術支持。目前美國軍方外在本土以外的軍事用油，一般都是通過與石油公司合作，簽訂長期供銷合同進行購買。同時石油外交也是保障石油供應的一個有效手段。政府間有效的石油外交策略能夠確保國內石油供應安全，從而降低因石油產生的地緣政治問題，從而可大大降低政治危機爆發率。
　　
　　對中國的啟示
　　隨著中國經濟快速增長，石油需求快速增加，中國目前已經成為世界第二大石油消費國和進口國，石油對外依存度已經達到56%。預計未來還將不斷上升，石油安全供應形勢非常嚴峻。同時，未來的趨勢是軍事活動對石油的依賴程度也會不斷增長。更需注意的是中東北非的動蕩仍在繼續，還有升級和惡化的可能性。面對嚴峻挑戰，中國應借鑒美國國防部應對石油峰值的做法，未雨綢繆，確保中國中長期能源安全問題：一是深化對石油峰值及后石油時代的認識，組織各方面的專家，共同研究石油峰值所帶來的問題及挑戰；二是加快替代能源的開發利用，尋找適合中國現有資源現狀的石油替代之路；三是加大軍事武器裝備技術研發支持，進一步提高軍事用油的效率，減少用油浪費；四是提高煉廠的煉化能力，提高資源的有效利用率；五是與石油生產國加強政治聯系，通過政治外交的手段保障中國的能源進口；六是從國家能源結構入手，進行能源結構調整，降低對石油資源的依賴，從而增加對軍事需求的供應能力。
　　【本文系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項目編號：71073173），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大項目（項目編號：11&ZD164），教育部哲學社會科學研究重大課題攻關項目（項目編號：09JZD0038）的階段性成果】
　　(作者單位：中國石油大學
　　（北京）工商管理學院)
　　（責任編輯：魏銀萍）
　　[1] 王守謙.德國二戰石油困局[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