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四時期馬克思主義傳播對中國社會意識形態領域的影響

　　 ［摘 要］ 意識形態領域的革命是最主要的革命，五四時期，隨著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廣泛傳播，中國的社會意識形態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從接受科學社會主義到對帝國主義的本質認識；從把中國革命看作世界革命的一部分到重視人民大眾的力量再到對新民主主義的認識的深化過程，顯示出馬克思主義的巨大威力。研究此問題不僅使我們看到馬克思主義的傳播對中國社會意識形態的影響作用，也堅定了我們對馬克思主義的信仰。
　　 ［關鍵詞］ 五四時期 馬克思主義 傳播 意識形態 影響
　　
　　 社會意識形態是社會意識在社會現實中的表現和表述形式。社會意識是指社會的精神生活過程，從反映社會存在的角度來說，包括社會心理和思想體系。它影響社會存在，先進的社會意識對社會存在有巨大的推動作用。五四運動之前在意識形態領域曾有過三次較大的思想解放運動，每一次思想解放運動都是新與舊的思想和勢力的斗爭，對當時的社會民智開啟、思想解放，社會進步有不可磨滅的貢獻。縱觀三次解放運動，其核心就是在中國發展資本主義，達到強國惠民的目的。這讓幾千年來深受封建思想禁錮的國人似乎看到了國家的前途和希望，但每一次革命的失敗，不僅讓他們的夢想破滅也讓他們認識到在中國走資本主義的道路終究是行不通的。結果是人民生活更加艱難，社會更加黑暗，促使一批擁有愛國主義思想的志士仁人不得不重新尋找和探討中國的出路。“十月革命一聲炮響，給我們送來了馬克思列寧主義”，在黑暗中摸索的先進分子終于看到了中國革命的前途和勝利的曙光，他們滿懷革命的激情投入到馬克思主義的傳播活動中，五四時期達到高潮。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傳播猶如一線光明照亮了國人前行的路，對中國社會特別是意識形態領域產生了深刻的影響。
　　 一、從學習西方資產階級思想轉變為接受科學社會主義思想
　　 在馬克思主義傳入之前，近代中國探求救國真理的先進分子也曾提出“中學為體，西學為用”、“師夷長技以制夷”、“自強”、“求富”等思想和主張。追求過資產階級民主共和、自由平等、民主科學的政治理想，但殘酷的現實粉碎了他們的夢想，在苦苦的探索中迷茫前行，不知道國人的出路究竟在那里。十月革命的勝利及馬克思主義的傳播，讓國人找到了現成的樣榜。特別是俄國的國情與中國相似，俄國的勝利是在馬克思主義思想的指導下取得的勝利，中國的先進分子開始效仿俄國，把俄國當作倡導和追求的模式，由研究資本主義變為傳播社會主義。潘公展在《近代社會主義及其批評》一文中描述到：“一年以來，社會主義底思潮在中國可以算得風起云涌了，報章雜志底上面，東也是研究馬克思主義，西也是討論鮑爾希維主義，這里是闡明社會主義底理論，那里是敘述勞動運動的歷史，蓬蓬勃勃，一唱百和，社會主義在今日中國，仿佛有雄雞一唱天下曉的情景。”與此同時，第一次世界大戰和十月革命使他們了解到資本主義社會自身有著不可克服的各種矛盾，看到了社會主義的新曙光，認識到社會主義必將代替資本主義的社會發展規律。正像李大釗所言：“歷史上殘余的東西——什么皇帝咧，貴族咧，軍閥咧，官僚咧，軍國主義咧，資本主義咧——凡可以障阻這新運動的進路的，必挾雷霆萬鈞的力量摧拉他們。他們遇見這種不可當的潮流，都像枯黃的樹葉遇見凜冽的秋風一般，一個一個飛落在地。由今而后，到處所見的，都是Bolshevism戰勝的旗。到處所聞的，都是Bolshevism凱歌的聲。人道的鐘聲響了！自由的曙光現了！試看將來的環球，必是赤旗的世界！”［1］P117資本主義制度在中國先進知識分子的眼中黯然失色，社會主義的思潮風起云涌，在之后的社會意識形態領域中占主導地位。
　　 二、從對帝國主義的現象了解上升為對其本質的認識
　　 在中國的歷史長河中，整個近代史就是一部血淚史、屈辱史，也是中華民族與帝國主義的斗爭史。鴉片戰爭后帝國主義侵占我領土、掠奪我財富、蹂躪我人民、踐踏我主權，激起廣大人民群眾對帝國主義的切齒痛恨，但這種仇恨只停留在表面事件的認識上，并沒有深入了解其受苦受難的根源，更不知道帝國主義給中國人民造成的災難是其本性使然。知識分子倡導的“西學為體，中學為用”的主張是從西方的經濟、政治和思想方面希望對國人產生影響，認識也只停留在船堅炮利、自由民主和個性解放上，對資本主義內在的各種矛盾沒有認識，更看不清它的本質。19世紀初主要的資本主義國家發生了大面積的經濟危機，國內矛盾四伏，達到不可調的地步，為了轉嫁矛盾不息犧牲被侵略國家廣大人民的利益。惲代英說：“資本主義是應該推倒的，因為資本家是以少數人利益荼毒大多數人的劫星。”［2］P124第一次世界大戰給人類造成的巨大災難，深深點醒了對帝國主義還存有幻想的知識分子，他們利用馬克思主義為武器讓中國人民看清了帝國主義的嘴臉，知道了帝國主義是侵略戰爭的制造者，是工人階級及殖民地半殖民地國家勞苦大眾受剝削、受壓迫的根源，中國社會災難制造的元兇。尤其是巴黎和會成為帝國主義的分贓會，中國不僅沒有收回青島和山東的權益，甚至把德國在山東的權益轉讓給日本，這樣的殘酷現實讓中國人民看清了帝國主義的本質。李大釗曾尖銳地指出，日本的大亞西亞主義，“不是平和的主義，是侵略的主義；不是民族自決主義，是吞并弱小民族的帝國主義”［1］P126。李大釗的一番話是對帝國主義的本質的絕好闡釋。毛澤東說中國人民對于帝國主義的認識“第一階段是表面的感性認識，表現在太平天國運動和義和團運動等籠統的排外主義的斗爭上，第二個階段才進入到理性認識階段，看出了帝國主義內部和外部的各種矛盾，并看出了帝國主義聯合中國買辦階級和封建階級以壓榨中國人民大眾的實質，這種認識是從一九一九年五四運動前后開始的”［3］P266。
　　 三、把中國人民的自身解放斗爭上升為世界革命斗爭的高度
　　 漫長的封建社會使我國長期處于閉關鎖國的狀態，雞犬之聲相聞老死不相往來。鴉片戰爭打開了中國的國門，在列強的欺凌和西方文明的摧殘之下，中國人民眼中的世界就是對“洋人”的仇恨，他們不明白帝國主義的本性是侵略、掠奪，也不知道在世界上還有與自己相同命運的人。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傳播喚醒了災難深重的人民大眾，他們在不斷探索中國革命的出路和前途的同時，也深刻地了解了世界無產階級同中國人民一樣被壓迫被剝削，開始把自己的命運和世界人民的命運緊密聯系在一起。李大釗在他的《新紀元》中寫道：“這個新紀元是世界革命的新紀元，是人類覺醒的新紀元。我們在這黑暗的中國，死寂的北京，也仿佛分得那曙光的一線，好比在沉沉深夜中的小小的明星，照見新人生的道路。”第一次世界大戰后資本主義國家無產階級與資產階級的矛盾愈演愈烈，工人運動此起彼伏，社會主義革命波瀾壯闊，“共產主義之為物，在今日全世界上已成為無產階級全體的救時良方”。［2］P431中國的五四運動正是在世界革命運動的影響下興起的，成為世界革命的一部分。1912年李大釗在《國民》雜志一周年紀念會上的演講中講到：“此番運動(五四運動)僅認為愛國運動、尚非恰當，實人類解放運動之一部分也。”馬克思主義的傳播，讓深受帝國主義、封建主義、官僚資本主義三座大山壓迫下的中國人民看到，在世界被剝削、被壓迫的國家中到處是朝氣蓬勃的工人運動，洶涌澎湃的社會主義革命，這種殖民地、半殖民地的共同遭遇把他們的命運緊緊地聯系在一起，深刻地認識到無產階級只有解放全人類，才能最后解放無產階級自己。從而使中國人民的革命斗爭擁有了國際主義的情懷。
　　
　　 四、由輕視民眾、脫離民眾的思想轉變為認識到工農大眾的偉大力量
　　 馬克思主義傳入之前，在中國的思想解放運動中，基本上以先進的知識分子為主，他們懷著救亡圖存的理想，苦苦尋求中國的出路，其中也不乏為民請命，拋頭顱、灑熱血的英雄壯舉，但往往是孤軍奮戰，不愿意發動廣大人民群眾，也從根本上認識不到人民群眾的作用，從意識形態深處認為民眾生性愚鈍，還有“群氓”的思想作祟。戊戌變法流產，辛亥革命失敗，都證明了“沒有工農這個主力軍，單靠知識青年和學生青年這支軍隊，要達到反帝反封建的勝利，是做不到的”［3］P530。五四運動見證了無產階級的強大力量，讓先進的知識分子看到廣大民眾的反對帝國主義、封建主義、官僚資本主義的堅強決心和頑強的革命斗志，認識到人民群眾在變革社會中的巨大作用。“民眾勢力的偉大，在民眾本身”，“民眾的勢力，是現代社會上一切構造的唯一基礎，”只有民眾才是“永久的勝利者”，“要想把現代的新文明，從根底輸入到社會里面，非把知識階級與勞工階級打成一氣不可”［1］P146。五四運動后一些具有馬克思主義思想覺悟的先進分子不僅認識到工農群眾的重要作用，并且身體力行。1920年五一勞動節《北京大學周刊》出版了《勞動紀念號》，《新青年》也出版了《勞動節紀念號》。北京大學的進步學生起了模范帶頭作用。1919年3月鄧中夏等人組織了“北京大學平民教育演講團”。1920年初開始到北京長辛店的工人中發表演講。在眾多的擁有馬克思主義思想的進步人士的努力下，馬克思主義開始為工農大眾所接受。在傳播馬克思主義的過程中，也讓先進的知識分子、進步人士和青年學生對中國的國情有了深入認識，“我們中國是一個農國，大多數的勞動階級就是那些農民。他們若不解放，就是我們國民全體不解放；他們的苦痛，就是我們國民全體的苦痛；他們的愚暗，就是我們全體國民的愚暗；他們的利病，就是我們政治全體的利病”［4］P649。深刻認識到中國革命要想取得勝利就必須走與工農相結合的道路。“只要知識分子加入勞工團體，那勞工團體就有了光明；只要青年多多的還了農村，那農村生活就有了改進的希望；只要農村生活有了改進的效果，那社會組織就有進步了，那些掠奪農工、欺騙農民的強盜，就銷聲匿跡了”［4］P652。這些理論和思想幾乎成為當時具有共產主義思想的先進分子的共同心聲。馬克思主義在中國傳播也使先進的知識分子思想認識進一步深化，有了本質的飛躍，許多進步青年走與工農相結合的道路，為今后中國共產黨建立的，以工人階級為領導，以工農聯盟為基礎，人民民主專政的社會主義國家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五、從對革命量的認識轉變為質的變化，認識到新舊革命的不同
　　 波瀾壯闊的太平天國運動，是中國近代歷史上規模最大的一次農民起義，席卷了大半個中國，建立了自己的政權，頒布了自己的綱領，在中國民眾中產生巨大影響。但終究因為階級的局限性，認不清洋人的本質，更主要的是沒有先進的思想為指導，最終悲壯落幕。辛亥革命是中國歷史上第一次比較完全意義上的反帝反封建的資產階級民主革命，它推翻了統治中國兩千多年的封建王朝，建立了民主共和制度，頒布了《中華民國臨時約法》，使民主共和的思想深入人心，但由于資產階級的軟弱性不能把革命進行到底，也沒有一個徹底的反帝反封建的革命綱領，革命失敗。“說它失敗是說辛亥革命只把一個皇帝趕跑，中國仍舊在帝國主義和封建主義的壓迫下，反帝反封建的革命任務并沒有完成”［3］P528。1918年8月孫中山在《辭大元帥職后通告海內外同志書》一文中自己都認識到“夫去——滿洲之專制，轉生出無數強暴之專制，其為毒之烈，較前尤甚。于是民愈不聊生矣!”五四運動之前，幾次大的革命運動使國人的意識形態領域不斷發生變化，但這種變化仍舊停留在資產階級民主階段，即舊民主主義階段。馬克思主義在中國傳播后，國人的認識發生了質的變化，蔡和森指出：“我近對各種主義綜合審締，覺社會主義真為改造世界對癥之方，中國也不能外此。”［5］P231922年李大釗在《平民政治與工人政治》一文中指出資產階級的舊民主不是“平民政治”，“真實的平民政治非打破這虛偽的議會制度必不能實現”。“現在的平民政治正在由中產階級的平民政治向無產階級的平民政治發展的途中”。同時在他的另一篇文章《十月革命與中國人民》中談到：“凡向中國這樣的被壓迫的民主國家的全體人民，都應該很深刻的覺悟他們自己的責任，應該趕快的不躊躇的聯合一個‘民主的聯合陣線’，建立一個人民政府，抵抗國際的資本主義。”這個由舊民主主義向新民主主義的轉變的思想認識，為毛澤東的新民主主義革命理論的形成提供了寶貴的思想借鑒。
　　 毫無疑問，五四時期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傳播，對中國社會產生了巨大的影響，它直接促成了中國共產黨的誕生，也使中國人民找到了革命最終勝利的法寶，從此中國革命的面貌就煥然一新。我們研究馬克思主義在傳播過程中，對中國社會意識形態領域的影響，是對中國革命影響的細分，從單一的角度詮釋馬克思主義的重要作用，以便在今后的社會主義革命事業中，特別是在社會意識形態領域中捍衛馬克思主義的真理，堅定對馬克思主義的信仰，把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和大眾化進行到底。○
　　
　　參考文獻：
　　 ［1］李大釗選集［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9.
　　 ［2］林代昭等.馬克思主義在中國－從影響的傳入到傳播（下）［M］.北京：清華大學出版社，1983.
　　 ［3］毛澤東選集［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8.
　　 ［4］李大釗文集（上）［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4.
　　 ［5］蔡和森文集（上）［M］.長沙：湖南人民出版社，1978.
　　責任編輯 馬永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