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由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出版的《危險的國家》揭開了美國的神秘面紗。
中國的政治傳統講究經世致用,強調對歷史經驗及教訓的學習與借鑒;而作為從某種程度上講沒有“歷史”的美國,其國家治理則更多地是不斷試錯的過程,在數百年的歷史長河中,它仿佛是一個精力充沛,同時卻又缺少經驗的年輕人,每每給自身和世界帶來巨大的影響,正是從這種意義上說,美國,是一個“危險的國家”。
當然,羅伯特·卡根所說的這一“危險的國家”,所指向的并不是其政治軍事行動本身的威脅,因為每個有力的國家政權要想爭取國際地位都必須展示其政治軍事實力,“但是,侵略性的領土擴張主義并非造成年輕的美利堅合眾國在他人的眼中顯得危險的唯一特質。美國革命性的意識形態及其附帶的似乎要吞噬掉其所觸及的一切文化的自由主義和商業社會所構成的危險,如果不是甚至比前者更令人擔憂,那也是與之旗鼓相當的。”卡根的這種看法無疑是很有道理的。可以說,如果當初的英國北美殖民地民眾只是追求自身生活的滿足,并以英式生活為最高目標的話,那么,這種殖民地不管經濟力量有多么強大,在政治文化的世界版圖上,依然只是大英帝國的一個部分,只是這個“日不落帝國”邊緣的一大塊區域,帝國的重心始終在倫敦,而不是北美的某一個城市。因此,有一位于1760年游歷過北美殖民地的英國人發現,殖民者“滿懷期待和焦慮,盼望著美國向其他世界發號施令的那一命中注定的時刻的到來”,而這就意味著,有朝一日,他們將從大英帝國的“邊疆”地帶轉變成新世界的“核心”。
但是,這一轉變過程并非一帆風順。卡根指出,從美國獨立之日開始,其外交政策和國家身份就密不可分地聯系到了一起,這種情況整整持續了兩個世紀之久。和之前所有既存的國家類型不同的是,“美國人現在不是因為有共同的祖先、共同的歷史和共同的土地而相互綁在一起,而是因為他們一起忠于自由的共和制意識形態。他們呼吁將國際法作為規范國家行為的最佳手段,因為他們知道自己沒有其他手段能約束像英法這樣的大帝國。他們調整自己以適應自己并不滿意的現實,他們明白,這個現實與他們的志向很不相稱。他們期待著有一天,美國可以作為一個更加強大的國家開始塑造這個世界,使它更加接近自己的理想。幸運的是,對于年輕的美國來說,世界就是按照這種方式設定的,這也使得這個目標的實現成為可能”。當時獨特的世界環境,為美國自身的發展與外交理念的施展提供了豐厚的土壤。
有一點不得不提,那就是,“美國是世界上第一個現代的商業化和自由化的共和國”,簡而言之,它所秉持的內政外交政策更多地是基于眾多美國民眾的自身需要,而非歐洲帝國皇室貴族的自身好惡,正因此,卡根指出:“美國外交政策的首要目標不只是保護這個國家和人民,而且還要維持和保護其獨特的特質及其史無前例的自由,這個目的本身影響到其外交關系的本質和發展方向,也使它區別于18世紀其他具有不同政府形式和政治經濟形式的國家。”可以說,18世紀和以后兩百年的這種思想意識,成為美國自身擴張的主要推動力量。
正是在著力于自身內部問題的政策指引之下,盡管當時美國的早期領導者對于自身的實力深有顧慮,但是,自身國家領土的擴張,卻是其始終致力不渝的目標。
在美國內戰結束之后,其對外政策也發生了相應的變化。如卡根所言,歷史學家常常將美國崛起為世界大國的時間點定位在19世紀90年代早期,但是,卡根在這里顯然還是看低了美國邊疆開發“危機”所造成的誘因的價值。實際上,美國國內對領土(狹義與廣義的)開發的欲望在很大程度上影響到了未來的政策走向。正如美國地理學家弗雷德里克-特納(Frederick Turner)所說的:“只有把視線從大西洋沿岸轉向大西部,才能真正理解美國的歷史”,這種轉變影響深遠,它不僅促進了美國民眾的混合民族性的形成,同時又徹底擺脫了對英國的依賴,形成了一種獨特特色的“美國夢”。從整體上看,整個19世紀美國向西部的大擴張最終大體塑造了當今美國的版圖,并使美國的對外政策開始轉向“邊疆”:一種自身邊疆之外的“新邊疆”——外部事務。
到今天,美國國家力量與外交政策的觸角依然無處不在,筆者也清醒地看到,盡管美國自身發展遭遇到了某些困境,但是,就美國這個國家自身所展現出的理想主義與政策轉變靈活度而言,我們自己需要走的路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