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們只做了自己能做的,但力量終歸太小了。”云南省彝良縣蕎山鄉,發燒已經兩天的何忠云在哽咽。一次余震,讓震區中王勝美老人剛送給他的一小袋核桃散落一地,他小心翼翼地把它們一個個重新撿起來,眼淚奪眶而出。
從9月7號云南彝良縣發生5.7級大地震,造成泥石流、山體滑坡、道路垮塌等災害。何忠云是四川筠連縣蒿壩鎮紀委書記、人武部部長,他帶領了第一支進入災區的外省救援小分隊。
“我們是親戚”
累并感動著,這是何忠云在這次救災中的最大感受,“以前聽祖海演唱《為了誰》,還不覺得什么,這些天,才切身領會了‘泥巴糊滿褲腿汗水濕透衣背’的味道,我們的努力挽回了災民的損失,但要是,我們的力量更強大一點……”
“9月8號上午,我正在村上處理一起山地災害引發的糾紛,接到縣人武部要求迅速集結趕赴云南災區的指令后,我當即吹響了民兵集結號。”何忠云回憶,“開始還怕民兵不愿意來,電話打到各村民兵連長,等我回到鎮上,聚集的民兵將近100人。聽說是到彝良救災,大家積極性高漲。我們筠連和彝良隔得近,本來就是親戚嘛。”
可是縣人武部只給了14個民兵的名額,上級要求是“個個要身材有身材、要體力有體力”。何忠云帶著這支隊伍,當晚8點就到了彝良。
“去洛澤河!到重災區去!”面對民兵們的強烈要求,何忠云堅定了往震中走的決心。可是總指揮部允許進入震中的救援隊必須是有裝備、有資質、有經驗的專業隊伍,何忠云的隊伍最終被編入筠連縣民兵連第一排,駐扎在角奎鎮新場村。“真是可惜,眼睜睜失去了在一線‘戰斗’的機會。”
新場距離震中有10多公里,但仍然遭遇了地震沖擊,一些木結構房屋被破壞,部分年久的樓房被震開裂。
慌亂的村民一看見紅五星和綠軍裝,就圍了上來,“親人解放軍啊,到我家看看吧,我的房子垮了”,“我家的糧食還埋在廢墟里呢,中午晚上都沒有吃飯啊。”何忠云事后表示,“其實越是在危急關頭、緊急時刻,老百姓最信任的人還是解放軍,盡管自己是‘山寨’的,但心里依然有著幫助群眾的責任感和使命感”。
他當即拿著擴音喇叭大聲喊話:“鄉親們,我們是民兵,我們來自筠連,我們和彝良山水相依,血肉相連,我們是親戚,是一家人,放心吧,我們一定會全力幫助你們,我們馬上到指揮部安排任務,隨即就開展上門救助。”
在接下來的幾天里,何忠云帶著手下的30多名民兵,每天走村串戶,搶運物資、排除危房、搶修道路、轉運傷員,困了瞇一覺,餓了吃幾口,只為救災。
“當逃兵要就地正法”
從9月10號晚11時至11號晨6時,彝良縣一直暴雨不停,災區遭遇50年不遇的特大洪災,馬路上盡是黏稠的紅色泥漿,踩下去,泥漿幾乎要過膝。
彝良變成了一座泥城。彝良通往縣境以外的3條通道,一度全部被阻斷。當天,彝良縣衛生局新聞發言人張進介紹,已有63位災民因洪災被送進縣醫院,而縣醫院里的狀況則十分糟糕。小米溪河水位暴漲,導致依河而建的彝良縣醫院大面積被水淹。救災帳篷在暴雨中幾乎全部損壞,高壓鍋受損,醫療用品不能消毒。
11號7時,筠連縣民兵應急連接到緊急任務,立即到彝良縣醫院執行救災任務。險情就是命令,何忠云和戰友們飯也顧不上吃,冒著大雨,向目的地出發。但剛剛行駛到一半,就被一路的泥石流、大石頭堵死了。
險情不能等,何忠云就和民兵們果斷棄車,跑到了彝良縣醫院。因洪水過境,門診部的各個科室全部癱瘓,上級給了他們命令,必須在當天6點前保證門診部恢復使用。
“弟兄們,上!”何忠云耍一把臉上的雨水,挽起褲腿就往齊小腿的泥濘中走去。抬帳篷,拖開陷在淤泥中的車輛,拆除被卡住的醫療器械……何忠云忙得不可開交;“注意安全,這邊來兩個人,請讓開一條病人通道……”何忠云喊得聲嘶力竭。
一直忙到中午12點,門診部門口的大院終于清理完畢,至下午5時,彝良縣人民醫院門診部大樓全面恢復正常工作。帳篷內住滿了患者,連大堂都鋪了地鋪,隨時安置送來的傷者。一名醫生說,絕大多數傷者是外科傷和骨傷。醫生、護士忙碌地穿梭在不同帳篷,復查、送藥。
在羅炳輝紀念館廣場上,何忠云看到一頂頂藍色的救災帳篷,這才明白,災民們又度過了一場生死劫難。當晚回到連隊駐地,身體單薄的何忠云發燒了,副排長吳順海說,你明天就不要到一線去了,留在家里休養吧。正說著,民兵寢室里傳來了吵嚷聲。原來,因為道路阻斷,連部后勤處從筠連縣城運送物資沒能及時運達,累了一天,全身濕透的民兵們連干衣服都沒有換,不免發起了牢騷,有的還吵著要回去了。
何忠云一聲大喝,“敢!要是在戰場,開小差當逃兵就地正法,你們愿意當逃兵嗎?”這句話鎮住了場子,何忠云做起了民兵的工作。“出在路頭,不比屋頭,困難總是有的,你們受苦了,大家都是看得見的。沒有干衣服,大家都著急呀,相關人員從各個渠道給大家組織服裝。抗震救災是一項光榮而艱巨的任務,你們賭氣回去了,且不說我們的救災工作受影響,你們回去怎么跟鄉親們講?你敢說因為條件艱苦自己提前回來了嗎?”何忠云咳嗽著說:“多喝點炊事班燉的姜湯,然后蜷進被窩里睡吧,明天還有任務呢。”
蕎山鄉的訴說
9月12日一早,何忠云又和連隊開拔到彝良縣蕎山鄉。
這里海拔1200多米,距離彝良縣城37公里,其中有10公里屬泥石路,地震加上洪災,原本就彎道多、坡度大的道路更加坑洼不平,十分難走。天空灰蒙蒙的,走著走著突然下起了疾雨,時鐘的滴答聲,催促著一線救援隊伍與時間賽跑,跟未被救出的生命賽跑。
據蕎山鄉安監站站長洪坤勇介紹,地震造成該鄉傷亡118人,災情嚴重。農村大量的房屋都在地震中變成了危房,急需拆除和轉移物資。
安樂村村民涂發翠家里沒有勞動力,就在她犯愁之際,何忠云帶著小分隊過來了。“大嫂,你先收拾一下,我們幫你搬。”不到兩個小時,涂發翠滿屋家伙什兒一件不落地搬到了安全地帶。“太感謝何排長了,像這些床啊、回風爐啊,我一個女人家,簡直拿它沒辦法,你們筠連民兵真是太好了。”
地震后,王勝美老人的石棉瓦房子一直歪歪斜斜地站在原地,一人在家的她只得東家住一晚,西家呆兩天。何忠云的隊伍來后,她家的危房得到了拆除,何忠云又安排民兵幫老人搭建了救災帳篷,選了些家具,幫老人布置了一間新房子。老人搜尋出一撮核桃,可是民兵們一個都沒嘗。
老人抱怨:“茶也沒喝一口,煙也沒抽一支,何排長啊,你叫我老太婆怎么好意思呢?”何忠云只好小心翼翼地收著,想尋找一個時機還給老人。
負責何忠云救災小分隊的鄉上聯系人李榮華說,這支小分隊來得太及時了,因為該鄉青壯年大多外出打工去了,家里基本都是婦女、老人、兒童,根本無力自救,民兵的到來,簡直就是雪中送炭。
在災區,何忠云照常堅持記筆記,他有了不少新感悟。他說,在這里的每一天,總是那么充實,也總會有一些事跡讓人感動,他要把在災區的經歷記錄下來,把那些感動銘刻在心里,今后更加勤勤懇懇地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