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案例一:
64歲的周老伯曾患有高血壓、腦血栓和1型糖尿病。2011年4月下旬因腦血栓病復發入住某醫院。經十幾天的護理治療,病情未有明顯好轉。想到一側腿腳行動不便,病情越發嚴重,且還要忍受病痛及治療反應的雙重痛苦折磨,周老伯幾次流露出厭世的悲觀情緒。一日深夜人靜之時,周老伯利用陪護親屬熟睡之機,離開病房。由二樓經樓梯來到五樓,打開窗戶,從五樓窗口墜下身亡。
事后,因醫院不同意賠償,周老伯家屬以醫院收取特別護理費用,但護理和監護不力,以及醫院病區的窗戶沒有安裝防護設施,沒有盡到安全防范義務等為由,將該醫院告上法院,要求其承擔賠償責任。法庭審理后認為,該醫院方不存在管理或護理上的過錯,墜樓死亡的損害后果與醫院的診療行為無因果關系。判決駁回其訴訟請求。
案例二:
56歲的汪某患有精神分裂癥多年。2011年8月初因病情復發被送進某專門醫院接受封門治療。4天后,轉入開放病區繼續治療,并一直有家人陪護。轉入開放病區的第二天下午6時許,因陪護的親屬離開一會兒,汪某從病房走出,來到走廊西側通往樓頂的鐵門前,見門鎖處于未鎖狀態,將門打開,來到病房頂樓,從樓頂跳下身亡。事后,汪某的妻子找到該醫院要求承擔賠償責任,該醫院認為對患者的診斷正確,治療無過錯,在汪某病情稍穩定后轉入開放病區治療亦并無不當。病人自殺的直接原因,是陪護人監護責任不力所致,并非醫護人員的責任,拒絕承擔賠償責任。
經起訴,法院以該醫院未盡到合理限度范圍內的安全保障和注意義務,存在一定的過錯,判決其承擔30%的賠償責任,并賠償受害人妻子精神損害撫慰金2萬元。
同樣是患者跳樓自殺,為何判決結果截然不同?
分析點評:
《侵權責任法》第五十四條規定:患者在診療活動中受到損害,醫療機構及其醫務人員有過錯的,由醫療機構承擔賠償責任。這種過錯責任主要體現在非正確醫療服務上,而一般情形下,對患者人身安全并不負有監護義務。
醫院的責任在于提供科學完善的醫療服務,醫院對患者采取的護理措施,其目的是對病人進行生命體征觀測,而不是對病人進行看管,限制病人活動自由,對病人的人身安全并不負有監護義務。
《侵權責任法》第六十條(一)項規定:患者或者其近親屬不配合醫療機構進行符合診療規范的診療,醫療機構不承擔賠償責任(醫療機構及其醫務人員也有過錯的,應當承擔相應的賠償責任)。作為完全民事行為能力人之患者自殺,是其對自己生命健康權的放棄,與醫院診療護理中有無過錯沒有必須聯系,與醫院的護理亦沒有必然的因果關系。即使醫院在日常的管理和護理過程中存在某些瑕疵,也不是患者自殺身亡不可或缺的要件。因此,對于完全民事行為能力人之患者,如果醫院按照規定行使了規定的護理或看護的義務的,病人系自殺死亡的,應當認為醫院無過錯,依法不應承擔責任。當然,若是因醫院違反規定沒有盡到看護或醫療的責任的,同時病人自殺和醫院沒有盡到責任有因果關系的,則應當認定醫院存在過錯,應當為病人自殺承擔一定的責任。
案例一中的周老伯作為一個完全民事行為能力人,醫院無需對其進行人身監護,其死亡是因自己跳樓自殺,并非是醫院治療、護理中的過錯所致,醫院不應對其死亡承擔賠償責任。法院的判決無疑是正確的,也體現了法律的公平正義。
對于案例二的情況,因為患者是精神病人,屬于無或限制行為能力人。這些患者大都沒有辨認和控制的能力,不能夠意識到自己做出的行為所產生的后果。法律對無或限制行為能力人有特別的保護規定,最高人民法院《貫徹執行<民法通則>若干問題的意見》規定:對于在幼兒園、學校生活、學習的無民事行為能力人或者在精神病院治療的精神病人,受到傷害或者給他人造成損害的,單位有過錯的,可以責令這些單位適當給予賠償。
案例二中的醫院存在2個方面的過錯。一是存在不作為過失。醫療行為既包括積極的作為也包括消極的不作為。醫院不作為的特征就是不履行特定義務而侵害了病人的權利。患者汪某的死亡,從現象上看是其自殺而致,但他是一名精神病人,屬無或限制民事行為能力人,對自己的行為既不能完全辨認亦不能完全控制,對損害結果也不可歸咎于他自己。而該醫院作為從事精神病防治的專門醫院,在對病人的診療護理中未盡到應盡的監督、看護之責,如由進院時的封門治療很快就改為開放區治療等。二是該醫院的安全保障義務存在瑕疵。該醫院的患者都是精神病人,而該醫院病房區內通往樓頂的門鎖卻處于“失職”狀態,根本未能起到對精神病人的安全保障作用,過錯明顯。正是由于醫院方未履行其業務上的特定義務和職責,其不作為的行為已構成了損害發生的原因,換言之,如果醫院履行特定義務職責,安全保障義務到位,那么自殺死亡的后果或許是可以避免的。
當然,造成汪某死亡的原因不是一個,病人家屬作為監護人對病人的死亡,也有一定的責任。那么,依據《侵權責任法》第二十六條規定:被侵權人對損害的發生也有過錯的,可以減輕侵權人的責任。因此、法院判決該醫院承擔30%的賠償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