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在一番饕餮盛宴之后,如果你發現沒有足夠的錢買單,那么就麻煩了。2008年次貸危機宣告了最近這場筵席的結束,在各國央行迅速、猛烈的量化寬松后,貌似危難的時刻已經度過;可是這時歐元區也到了買單時間,一直在享受生活的歐洲人突然發現他們已經或者正在走向破產,歐元榮耀一夜盡散。科技進步使人類愈來愈有能力去戰勝自然,但在面對我們自己掌控的社會經濟時卻是另一番景象。雖然各種理論在不斷糾葛與發展,一次次歷史教訓也被廣泛研究,但經濟周期仍然在不斷考驗著全球經濟。管理者試圖以宏觀調控弱化經濟衰退影響并控制經濟過熱,但是行至當下,再看目前的經濟狀況和調控能力,我們必須要面對和承認這樣的事實——刺破繁榮之后,經濟的復蘇之路必然是漫長甚至痛苦的。
回顧近幾十年全球幾次重要經濟危機的歷史,政策調控這種“外力”因素并不是起死回生的神藥,其作用效果很大程度上依賴于經濟內在的健康程度。眾所周知,日本泡沫經濟破滅嚴重破壞了金融機構的資產負債表,盡管日本政府將貨幣及財政政策幾乎用到極致,但經濟增長仍無法有效啟動。上世紀八十年代末爆發的儲貸危機使美國經歷了一次地產泡沫破滅的洗禮,政府進行了痛苦的買單,房地產市場仍隨之調整了五年之久。不過地產魅力無窮,二十世紀初科網泡沫破滅后房地產再次托起了美國經濟,直至更大的泡沫破裂。對次貸危機后的巨額救助一定程度上使局勢得以穩定,但是與其感謝美國政府,不如說是美元地位的功勞。印刷美元讓美國經濟走入增長了么?顯然沒有,不能排除美國一步步走向日本式泥潭的可能。更多不再贅述,我們要清醒認識到,泡沫經濟破滅的影響如同扎破一只脹滿的氣球,如果經濟主體的資產負債狀況得不到修復,經濟運行體系沒有理順甚至固守原有體制,那么印鈔救助就如同向破損的氣球充氣。
誠然,推動經濟復蘇一定需要政策配合,但這只是一個必要條件,繁榮破滅后的真正復蘇很難由調控政策主導。要想經濟重回增長之路,很可能需要經歷化解不良資產、完善制度體系、挖掘增長動力等一系列微觀到宏觀的變革過程,因此經濟自身的運行規律更重要。此外還需要時間,甚至是比較痛苦和漫長的時間,我們也許無法預計下一次繁榮會從何時開始。
回到國內經濟并結合我國國情特點,我們會發現調控政策與經濟趨勢之間存在著更加復雜的關系和博弈。過去三十年中,農村土地改革、改革開放以及加入世貿分別承擔了不同時期推動中國經濟增長的核心因素。時至今日,制度性紅利逐漸消退,經濟的泡沫化趨勢有所顯現,因此中國經濟更需要提高質量和穩定性,即必須要“調結構”,可以說這就是刺破繁榮后經濟重新進入增長前所必須的調整。從中長期看這一過程不可避免,但是從短期看,“從盛至衰”是誰都不愿意見到的,因此政策反復和經濟波動很可能都難以避免。
展望2012年,內外需的疲弱狀態會繼續延續,但是不會出現急劇惡化的情況,我們觀察經濟統計數據時,得到的很可能是一種“增長乏力的壓抑感”,而不是如2008年四季度時的坍塌感。對于國內政策,兩年來過度的經濟刺激已經引發了各界較為強烈的反思和糾正要求,因此未來的調控措施會更加謹慎。結合以上分析,至少在2012年前半段,經濟弱勢及政策相對平穩是概率最大的情景組合。從中長期角度看,維持政策穩定、推進市場化及制度建設更有利于長期經濟發展,但是從短期的實際情況看,以這種邏輯進行“直線”推演就太簡單了。近些年來我國宏觀調控政策頻繁乃至深度的干預經濟,已經使人們或多或少染上了“調控依賴癥”,特別是對于那些大型國有企業,讓他們完全從市場角度思考和接受市場波動是非常困難的。所以,當經濟下滑引發愈來愈嚴重的社會關注及增長壓力時,政策開始放松更符合中國經濟運行規律。也許你會辯駁,債務上升、貨幣超發、銀行資產質量等問題難道不管了么?的確這些問題都存在,但是解決“眼前主要矛盾”最重要,何況這些問題還沒有達到極致,空間尚存。
總之,展望2012年國內經濟難有較好表現,政策可能會在年內出現由穩向松的轉變,我們無法占卜其轉變出現的時點,因此只能提高警惕,注意觀察。對于2012年的投資選擇,經濟下滑及政策穩定趨松的環境有利于債券投資,尤其是資質較好且具有較高收益率的信用類債券,具有更高的性價比。并且如果我們以更長的眼光或長周期來觀察中國經濟所處的階段,隨著經濟潛在增長水平逐步下降,未來債券市場的投資機會將會更多、更穩定甚至更持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