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丹 不射

　　晨曦中，幾只狗慵懶地躺在地上，箭矢從它們頭上嗖嗖飛過，時速高達兩百英里，狗兒們卻全不在意。一聲鈍響，箭重重地釘上了1英尺寬的橢圓箭靶，可那些懶家伙們依然無動于衷。在這家位于不丹首都廷布的射箭場中，看臺上數百位觀眾們的反應可是截然不同。他們和球場上的狂熱粉絲沒什么兩樣，還頗有經驗地帶著坐墊或是硬紙板。觀眾中也有僧侶，他們乘出租車而來，還要在午餐結束前趕回寺院。但最熱烈的還要數場上的選手們：他們都身著不丹男子的傳統服飾ghos——帶雪白翻袖的及膝長袍，每當射手命中一箭，他的隊友們就會圍聚在箭靶旁，昂首闊步、歡叫歌唱，還會跳類似康康舞的踢腿舞。
　　箭術是不丹的國術，每座村莊都至少有一處靶場。相傳15世紀時，佛教圣僧竹巴袞列在西藏射出一支箭，祈禱自己的子孫能在箭矢所落之處繁衍興旺。這支箭越過喜馬拉雅山，最終射中不丹的一間房屋。竹巴袞列追尋至此，他遂讓這個國家永世尊崇箭術和男性陽具——在不丹，建筑外墻上都繪有大幅流溢著精液的男性陽具，保護住民們免受邪靈侵擾。
　　上世紀八十年代，當時的國王吉格梅·辛格·旺楚克開始使用復合弓，傳統的窄桿箭漸受沖擊。如今，傳統的竹弓正慢慢被取代，人們傾心于現代的、美國造的碳纖維武器——雖然那1500美元的高價幾乎相當于一個不丹人一年的薪水。
　　現在，在靶場中只能見到這種高科技的弓了。一場叫Yangphel的公開賽是不丹最盛大的箭術賽事，到今年已經舉辦了15屆。初賽時有252支隊伍參賽，每隊5人；開幕三周后，將有78支優秀隊伍爭奪四分之一決賽的資格。每輪比賽有三支小隊互相較量，射擊476英尺外的箭靶——那可是兩倍于奧運標準的距離。站在場邊旁觀，你會覺得這是一項不可能完成的挑戰——而這也正是為什么這樣一個佛國竟充斥著張揚冒險的氣息“箭術是男人的游戲”，一位名叫昆的29歲射箭手這樣解釋道，“用竹弓的時候，你能看見向你飛來的箭矢，所以你可以站在靶邊，完全有時間避開。但復合弓不會給你這樣的機會。”
　　當然，任何一個嚴肅的選手都不會只依靠優質器材，這項運動還需要非凡的耐心、勤奮的練習以及與生俱來的天賦。還有很多人覺得，喝酒可以平復射手內心的緊張，少了美酒的箭術將是不完整的。12269a0569f0d705c7c21f445d652cf237749a639d8181461157c88415a96ee6但在比賽中，選手們嚴禁醉酒，也禁止瞄準觀眾或者其他參賽者。
　　然而，使用武器的運動必然有其危險性。錦標賽中脫穎而出的“不丹最佳射手”披露，自己曾經被箭射傷。2010年，不丹議員烏金·丹增頭部中箭，被空運到加爾各答接受神經外科治療。但選手們最害怕的并不是這些意外。村與村之間的比賽或是這種大型錦標賽的決賽中，起哄的啦啦隊總是不可或缺的，有些隊伍還會雇用占星家——人們深信，這些占卜師擁有神秘魔力。占卜師可以為選手預測運勢、幫他們布陣，有些甚至應要求詛咒對方選手：為對方塑一尊小像，然后將其浸入糞坑、埋在十字路口或是涂抹上經血。不過一位名叫林金·旺楚克的僧侶明確表示，不丹已經禁止此類邪法。
　　不丹國王的弟弟吉格耶·烏金·旺楚克王子擔任不丹奧委會主席，而不丹只參加一個奧運會比賽項目：射箭。這位27歲的王子也參加了Yangphel大賽：“對箭術的熱愛融在我的血液之中！”
　　 [譯自美國《大西洋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