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圖斯?馬斯讓西班牙走向分裂？

　　眼下，西班牙人乃至許多歐洲人都因一個叫加泰羅尼亞的西班牙自治區，和一名叫阿爾圖斯·馬斯的政客而惴惴不安。
　　北京時間11月26日，該自治區地方議會提前選舉的結果揭曉——自治區主席馬斯所在的統一團結黨贏得135個議席中的50席，再度成為議會第一大黨。奉行獨立主義的馬斯獲得連任。一旦他明確推動“將加泰羅尼亞建設成為自主國家”的進程，那么西班牙是否將走向分裂？
　　“根紅苗正”的溫和政治家
　　馬斯是土生土長的加泰羅尼亞人，出生于首府巴塞羅那一個企業家家庭，是4個孩子中的長子。他的中學時代是在巴塞羅那一所貴族法語學校度過的。中學畢業后，他進入巴塞羅那大學攻讀經濟，并以優秀成績畢業。這個能說流利西班牙語、法語和英語的加泰羅尼亞人顯得精力充沛，能力突出，先是在私營公司工作，成績斐然。1982年，他進入加泰羅尼亞商務部，負責招商引資、消費者事務等，后來還主持過自治區旅游部門和貿促會等機構，也取得突出成績。他熱衷政治，大學未畢業就被加泰羅尼亞民主聯盟（CDC）吸收。1987年，31歲的他當選巴塞羅那市議員，并連任8年之久。
　　CDC是加泰羅尼亞兩大主流政黨聯盟之一統一團結黨（CiU）的分支。當他初涉政壇時，CiU正處于長期執政地位，當時任自治區主席的是老牌政治家齊奧爾迪·普約爾。普約爾對馬斯十分賞識，1980年就把他從私營部門拉入政府，1995年他成為自治區公共工程部長，躋身高級閣員行列。此后他歷任經濟與財政部長、自治區政府副主席等職務，還當過3年的政府發言人，可謂春風得意，步步高升。
　　出身和閱歷讓馬斯駕輕就熟地成為一個在當時歐洲乃至整個西方政壇非?！爸髁鳌钡闹杏乙硇卤Ｊ刂髁x政治家。他主張自由貿易，反對關稅壁壘和貿易保護主義，在漫長的經濟工作生涯中，一直致力于加泰羅尼亞國企的私有化和本地企業的股份化、國際化；他反對同性戀婚姻，但認同同性戀者的權利，在墮胎問題上持“允許自由討論”的開放性態度，“無保留地”支持歐洲一體化和歐盟。他在國際上交際廣泛，經常著書立說，其撰寫的政經專著，居然吸引到阿爾·戈爾作序——那時還是比爾·克林頓擔任美國總統，而戈爾正是克林頓的副總統。
　　CDC和CiU都是比較傳統的加泰羅尼亞溫和右翼民族主義政黨，但民族主義特征明顯。馬斯在其中就顯得更溫和，且并不如何右翼、如何民族主義，他的一些觀點接近溫和左翼，而在加泰羅尼亞獨立這個敏感話題上，他曾長期保持低調。
　　他被逼到了“自決旗手”的位置上
　　時勢逼人，原本溫和的政客馬斯，是被逼到了“自決旗手”的位置上的。
　　2003年普約爾引退，他原本屬意的接班人正是馬斯?？蒀iU卻不爭氣，接連兩次選舉失敗。這讓他意識到，繼續墨守成規將難有作為，要想大選獲勝，一要重新調動民意支持率，二要拆散對手的政治聯盟。而要同時滿足上述兩個條件，強調加泰羅尼亞民族屬性就成了捷徑。
　　在歷史上，加泰羅尼亞曾是阿拉貢王國的主體組成部分之一。西班牙建國之初，阿拉貢王國是作為和卡斯蒂利亞王國平等的一員加入的。但18世紀卡斯蒂利亞波旁王朝加強王權，逐步剝奪了阿拉貢王國的自治權。直到1978年，加泰羅尼亞才重新獲得自治權。
　　但在許多加泰羅尼亞人看來，這個“自治”是有限的。長期以來，他們就謀求更多“加泰羅尼亞化”。在普約爾任職期間，“加泰羅尼亞化”已經開始推廣：公職者必須會說會寫加泰羅尼亞語，移民必須具備加泰羅尼亞語言能力才能得到正式工作，商店標牌、商標、價目表等必須標注加泰羅尼亞語，否則罰款；在加泰羅尼亞舉行的任何國際活動，必須同時使用加泰羅尼亞語、出現加泰羅尼亞標識（1992年巴塞羅那奧運會就同時升起西班牙國旗和加泰羅尼亞令旗，并在所有正式場合同時使用西班牙語和加泰羅尼亞語）；在加泰羅尼亞地區放映的影視作品，必須翻譯成加泰羅尼亞語等等。加泰羅尼亞有自己的“國家足球隊”，在全世界有27個代表處，甚至還有5個“大使館”。
　　馬斯為了勝選，開始改弦更張，于2007年打出“加泰羅尼亞主義運動”——意即將加泰羅尼亞人不分信仰、政見、黨派，都統一到“加泰羅尼亞認同感”上來。在他的推動下，加泰羅尼亞以往對立的各主要政黨難得地團結一致，向西班牙憲法法院提交了旨在擴大自治區自決權的《加泰羅尼亞憲章》。2010年6月28日，《加泰羅尼亞憲章》被西班牙憲法法院審批通過，首次承認“加泰羅尼亞是一個NATION”，盡管標明“非官方意見”。
　　此舉讓獨立派士氣大振，當年底的自治區立法選舉中，CiU在總共135個議席中獲得接近半數的62席，馬斯成為新的自治區主席。
　　西班牙真的會分裂嗎
　　既然馬斯的“獨派色彩”很大程度上是選舉需要，那么既然已經勝選，就應該逐步“回歸本陣”，怎么過了兩年，反倒連選舉時強調的“不謀求獨立”也不認賬了？rDd3PuA2rQK2XzhMNkiwb4KTVo66iihkhbXckUED+lY=
　　這就得從經濟賬算起了。
　　加泰羅尼亞是西班牙境內較富庶的自治區，GDP總量高達全國18.7%，為全國第一名，甚至比愛爾蘭和葡萄牙還多。但加泰羅尼亞自治區政府卻手頭拮據、債臺高筑（負債400億歐元，占總收入20%），地區失業率也是全國“冒尖”的。
　　原因就在于西班牙的財稅分配制度：按照現行制度，經濟越發達的地區，上繳國家的財稅收入越多，但分配下來的預算卻是平衡的結果，而不是誰交得多、誰就能得到更多。而教育、醫療等社會服務的經費，卻是由自治區政府負擔的。
　　由此造成的債務負擔，讓加泰羅尼亞被關在國際資本市場大門之外，無法通過融資解決燃眉之急。加泰羅尼亞人便自然而然產生“西班牙人惹禍我們倒霉”、“如果獨立就沒這些倒霉事”的想法。而西班牙政府不斷加大加泰羅尼亞稅務負擔，卻拒絕給予財政援助的做法，又加深了當地人的這種印象。
　　本輪“獨立秀”的高潮，是9月11日掀起的。9月11日是加泰羅尼亞成為西班牙行省的紀念日。這一天，巴塞羅那150-200萬人上街游行，呼吁加泰羅尼亞獨立；9月20日，馬斯和西班牙首相拉霍伊舉行會談，謀求加泰羅尼亞更大財政自治權，但遭到拒絕。馬斯隨即宣布提前舉行立法選舉，以謀求“民族自決權”；10月11日是西班牙國慶日，巴塞羅那街頭爆發統獨兩派互相辱罵、攻訐和焚燒對方旗幟的激烈場景。這客觀上令“獨派”聲勢更甚。
　　其實，國際社會對“加泰羅尼亞獨立”并不看好。
　　首先，西班牙維護統一的決心十分堅決。1978年憲法第155條規定，如果自治區政府違憲，西班牙中央政府有權阻止地方選舉，非常情況下“解散自治區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加泰羅尼亞如果獨立成功，接下來必然是離心力更強的巴斯克地區，后果可想而知。
　　其次，歐盟多次表示反對。11月15日，歐盟警告稱，如果加泰羅尼亞獨立，將不會自然而然成為歐盟成員國，提醒加泰羅尼亞人三思而后行。
　　如今投票結果業已揭曉，CiU在總共135席的議會中獲得50席，再加上盟友的20席，已經超過簡單多數。馬斯組閣成功、連任自治區主席的概率很大。
　　彈丸之地加泰羅尼亞不論統獨，都勢必難成覆巢之下的完卵?；蛟S，只有整個歐元區經濟出現明顯起色，加泰羅尼亞的統獨僵局才能柳暗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