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納納說,老公那慶是嘮嘮叨叨的“唐僧轉世”。而自己,就是那孫猴子,天天聽唐僧說:“悟空,不可……”每天,那慶都會反復提醒她“準時吃飯,東西帶齊了沒有、取錢不要忘退卡,過馬路不要聽歌……”剛結婚時,豐納納挺享受。可慢慢地,她受不了了:“一點小事,他卻總是皺著眉頭指出來,每天不厭其煩地挑我的錯。我知道自己這些小毛病,但天天被人這么提醒、指責,特煩。”
上周,樓下的大爺找上門來“你們拖鞋聲音太大,吵得我睡不好。”這回好了,豐納納一天要聽上10遍那慶的提醒:“好好走路行不行?”豐納納覺得崩潰了,每聽一遍都像炸毛的雞,恨不得啄爛那慶的嘴。
相信不少夫妻都會遇到類似于豐納納和老公的矛盾。我們都愿意伴侶變得更好,在生活小事上更相融,但如何說、如何做,卻讓人困惑,一不小心,溝通就進入了死胡同,善意的提醒反而會引發夫妻大戰。豐納納決定,用一周時間多嘗試一些方法,讓那慶換個方式提醒自己。她能成功嗎?
12月5日 周一
晚飯后,那慶捧著肚子“癱”在椅子上,垂著頭,眉心皺得像魔芋結。這幾天他天天加班,回到家就擺出一副“閑人勿近”的臉。我知道,男人經常想躲進自己的山洞里,這時,老婆也是閑人一個。要給他們空間,等他們思考夠了主動從山洞里鉆出來。
道理我懂,可我憋著一股氣。你要“鉆山洞”就老實在里面待著,誰受得了你這邊一副“山洞臉”,轉頭就像電子狗一樣隨時挑我的錯?不行,該說還是得說。我清了清嗓子:“那慶同志,為了避免以后吵架,我總結了幾個句型,你以后提醒我時直接用這幾個句型。”
“嗯。”他應了一句,明顯有點心不在焉。
“你聽不聽啊?”
“你說吧,聽著呢。”他的臉上又浮現出一副不耐煩的表情,每次挑我錯的時候,他都是這樣一副表情,好像我給他惹了多少麻煩似的。比起挑錯的次數,我更介意他的語氣和表情。我不是怕被提醒,但我希望他可以用輕松的方式說出來,不要讓我時刻感覺到“你看,你又錯了,說多少遍了你還錯”。
我把笑堆在臉上:“你聽好了啊!句型一:老婆,走個貓步唄!句型二媳婦,走路再這么響我就得背你進屋了!句型三保持一小時不趿拉拖鞋,就親一個!”
那慶點了點頭,洗碗去了。看他沒多大反應,我有點挫敗,但心中仍抱著很大期待。
洗完澡,很冷,我沖向屋里換棉拖鞋。剛到屋門口,那慶就出現了:“我背你吧。”他說得一點都沒有開玩笑的效果,仍然一臉不耐煩。我的火氣“轟”地燃了起來,原來他根本沒明白我的意思。我生氣了:“好好的話你非得這么說嗎?”
他振振有詞:“不是你讓我說這個句型嗎?”“我讓你用這種語氣說了嗎?”“我又不是演員!”過了一會兒,他一副很大度的樣子拍了拍我:“算了,睡吧,很累了。”我最討厭他說這句話,好像他是寬容大度的那一個都是我在找茬兒。
算了?誰跟你算了?既然換句型沒用,那我就換角色,也讓他嘗嘗不停被挑錯的感覺。
12月6日 周二
那慶有個毛病,上“大號”很慢,上完后還沖不干凈。好,今天就先用這個“開刀”!他剛坐上馬桶,我就面無表情地拿著牙刷路過:“一會兒你沖干凈啊,成天也不檢查。”他拿手機刷微博,“嗯”了一聲。刷完牙,進去拿洗面奶時,我又說了一句:“沖干凈啊。”他的眉毛皺了起來。
洗完臉,我接著用不耐煩的語氣催了他一次“快點上,別看手機。”他很快皺著臉出來,趁他沖完水檢查時,我又來了一句:“沖干凈沒有?這么大人了!”他頂了我一句:“你自己檢查呀!”哼!知道煩了吧,要的就是這效果。
晚上,那慶洗碗時,我又“出招”了。
“水龍頭關小點。”“你洗碗太費水了。”“打洗潔精的時候把水關了。”“咱們家水費比別人家多好多。”“有必要沖那么久嗎?”
那慶受不了了:“要不你洗?”“行啊,我洗碗沒問題,你做飯嗎?”他不吭聲了。
怎么樣?被別人挑錯的滋味不好受吧?
12月7日 周三
一大早,在我重復昨天伎倆、繼續“騷擾”他蹲坑后,我倆不顧上班遲到大吵了一架。
那慶很生氣:“你故意找茬兒是吧?”
“你平時怎么對我的,我就怎么對你。”
“我那是為了你好!你走路聲音響,想讓樓下老大爺一直對你有意見?我提醒你早睡覺怎么了?你自己不也總說要早睡早起?提醒你不要丟三落四不好嗎?”
“我也是為你好啊,上廁所不看手機是好習慣啊,提醒你沖干凈不對嗎?我也是為你好啊!”
“行,那我以后一個字兒也不說行吧?你愛怎么樣怎么樣。”
我急了“我又沒說你不能提醒我!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皺著眉頭,一臉不耐煩地說?”
“我不說你時我也會皺眉頭,我每天下班回來很累。”
“我也上班,我也累!不擺個臭臉提醒我很難嗎?現在你也知道了吧,總被人不耐煩地挑錯挺難受的吧?換個方式不行嗎?”
沒想到,那慶居然說:“我不是因為你挑我錯生氣,你可以繼續提醒我,我覺得我能正視我的缺點。你不是經常說我土包子嗎?我也沒生氣啊,我是土,我承認。我生氣是因為你擺明了在找茬兒,我覺得這樣很沒勁。”
他居然看穿了我的伎倆,他居然說他明事理而我不能正視自己的缺點,他居然說我沒勁!
我摔門而去。
12月9日 周五
冷戰。連著3天的冷戰。
我倆誰也不理誰。那慶早上也不在家上廁所了,寧可憋一個半小時去公司解決。晚上號稱加班,也不回家吃飯了。不用給他做飯更好,姐美容去!
美容院里,我一邊敷著面膜,一邊把這些事跟美容師小柳抱怨了一番:“你說,換你氣不氣?”
小柳猶豫了—下,說:“納納姐,換成我可能也會有點煩,但應該沒您這么大反應。”
怎么,難道有問題的人是我?
小柳又說:“納納姐,您為什么這么怕別人總‘點瞪’你啊?”
是啊,為什么我這么怕呢?厚厚的眼膜和面膜把世界覆蓋得一片漆黑。我閉上眼睛,想起小時候。
每天早上,媽媽都在不停地挑我的錯。“動作快點兒”、“怎么又不疊被子”、“書包收拾好了沒有,不要天天忘帶東西”、“走路抬起腳來好好走”……在她眼里,我一身毛病。她每天不停地說,只要我稍微懈怠,就毫不留情地立刻提醒。她越這樣,我就越敏感、反抗。于是到現在,我還是愛磨蹭、不愛疊被子、丟三落四、懶洋洋地走路…上大學學教育心理學時,看到國外家長不會一直揪著孩子的錯處,而會在他們有一點改變時及時鼓勵,我特別羨慕。
我突然明白自己為什么反應如此劇烈那慶的方式讓我想起了媽媽,讓我想起小時候被不停提醒錯誤的感覺。我會覺得,你是我老公,你是最理解我的人,怎么連你都這么對我?為什么我對學生都能做到鼓勵,你卻不鼓勵我?為什么你不關注我的優點,只盯著我的毛病,讓我覺得自己一身是錯?于是我滿腔委屈,不停地對著那慶吶喊“你不能換種說法嗎?”但我沒有告訴他我為什么會這樣,我也沒告訴他,其實我想從他嘴里聽到鼓勵。
晚上,我把這些都寫在私信里,發給了那慶。
12月10日 周六
一早起床,我收到了那慶昨天夜里的回復。
“看了這些,我才明白你為什么會那樣。我也想了想自己,我爸有段時間生意失敗了總喝酒,我媽勸不動他,就讓我盯著,我就不厭其煩地天天說‘少喝點,注意身體’什么的。有人要債上門,也是我出去擋。可能因為這個,我太希望家里沒有麻煩,大家都好好的,別因為壞毛病把生活弄糟糕。我是為了你好,你干嗎把我當階級敵人?我也會想,你和我爸都是我最親的人,為了我,你們不能改改嗎,我也覺得委屈。以后我會盡量少指責,多鼓勵。如果做得不好,你也理解理解我。”
我扭頭,那慶正在客房里睡得香,我忍不住湊過去親了他一口。
其實我知道,那慶不是個善于調動氣氛、鼓勵別人的人,但我不會再像以前那么生氣。因為我知道了自己的問題,也真正了解了他的想法。
一周的體驗只是改變的開始,但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當兩人的溝通總在一個死胡同里打轉時,需要改變的不是表面的方式方法。有時真正激怒我們的并非對方,而是深埋心底多年的“地雷”。只要兩人剖開內心,互相真正理解,改變就會像3月被風吹綠的柳梢,自然而然地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