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身價上億的妻子,她想不明白,為什么男人只能共患難,不能共富貴?她更想不明白的是,自己只想做一個平凡而簡單的女人,這樣的要求怎么也成了奢望?
任曉惠,身份顯赫的億萬富婆,是中國投資奇才劉東陽的妻子。擁有如此光鮮的婚姻,在外人看來,任曉惠應是世上最幸運的女人。然而,2011年8月,任曉惠卻向法院提起離婚訴訟。因為涉及分割的財產高達數十億元,這樁離婚案被稱為“中國最責的離婚案”。
站在法庭上,她堅定地對法官說:“經過多年的彷徨和猶豫,下過多少次決心,拋棄諸多顧慮的我,今天終于挺起胸站在這里,勇敢地對這份婚姻大聲說‘不’!”
在接受本刊特約記者采訪時,任曉惠吐露自己為何離婚,“這些年來,我生活在插著鮮花的墳墓里,冰冷孤獨。我要離婚,哪怕拼死反抗,也要做回一個普通女人……”
高材生下嫁技術骨干
回憶起當初和劉東陽的愛情,任曉惠一直堅信,那時候丈夫是愛自己的。可劉東陽是什么時候開始變心的7任曉惠說不清楚。
1986年,任曉惠大學畢業后分配到部隊工作。部隊里本來女的就少,頂著“優秀畢業生”頭銜的任曉惠一來,就被當作重點人才培養。領導安排業務骨干劉東陽給她當師傅,在業務上帶她。
部隊的工作環境一般,任曉惠難免情緒失落。劉東陽雖然只是中專畢業,但能力突出,且善于言談,經常寬慰她。因為工作上的頻繁接觸,劉東陽對任曉惠漸生愛意,大膽展開追求。任曉惠雖然心中甜蜜,但也有顧慮,覺得他脾氣急躁,在生活經歷和愛好等方面也和自己不一致,所以一再拒絕。
被拒后,劉東陽非常失落,但又不死心,請領導出面幫自己說和。任曉惠終于招架不住,接受了劉東陽。
1988年,劉東陽和任曉惠結婚,第二年,女兒出生。當時,兩人的結合讓任曉惠的親友十分驚詫,父母更是反對,覺得女兒應該找個條件更好的。但任曉惠說服了父母,并保證自己一定會過得幸福,因為“東陽很愛我”。
兩年后,劉東陽因為在業務上出現了差錯,被換到輕松崗位。從業務骨干淪落到“閑人”,劉東陽無法承受這樣的落差,情緒非常低落。任曉惠怕丈夫一蹶不振,建議他不妨趁機多讀書,考個研究生。
功夫不負苦心人,1991年,劉東陽收到上海交大的研究生錄取通知書。任曉惠高興壞了,炒了幾道小菜為丈夫慶賀。幾杯酒下肚后,劉東陽情緒激動,端起酒杯敬妻子:“謝謝你,老婆!以前,我總覺得自己配不上你:以后,我要讓你以我為驕傲……”任曉惠感動得淚水盈盈,丈夫不會浪漫,但是這句話,是她聽到的世上最浪漫的情話。
財富越多心越遠
1 992年,任曉惠從部隊轉業,在北京一家研究單位工作,劉東陽在上海讀書,她一個人的工資支撐著一家三口的生活,非常拮據。一次放假回家,劉東陽看到任曉惠穿的還是部隊發的襯衣襯褲,難過得有些哽咽:“跟了我,你沒享到福,還受了這么些苦……”任曉惠呵呵一笑:“這些都是暫時的,我相信你的能力,以后我們會越來越好。”
妻子的付出成了劉東陽上進的動力,他開始醞釀辦公司,多賺點錢,好讓妻女過上好日子。可是,辦公司需要前期投八一大筆錢,錢從哪來昵?這時,任曉惠想起爺爺曾經跟她講過解放前玩股票的經歷,不禁眼前一亮。沒多久,夫妻倆果然在股票上賺到了第一桶金,1993年,他們的第一家公司誕生了。
新公司開業,劉東陽需要一個得力助手,任曉惠一狠心,辭了公職,全權掌管公司的財務、行政。經過多年的積累,任曉惠既懂理論,又懂業務,儼然是公司里的鐵娘子,劉東陽主外,任曉惠主內,公司從小到大,攤子越來越大。夫妻倆雙劍合璧,財富像滾雪球一樣向他們涌來,而劉東陽也在業內聲名鵲起,被業界冠以投資奇才。
可是,隨著家庭財富的積累和社會地位的不斷升高,夫妻倆聚少離多,任曉惠發現,丈夫的心離她似乎越來越遠了。
2005年,任曉惠意外懷孕,她想留下這個孩子,劉東陽也同意。但整個孕期,丈夫總以工作忙為理由,很少回家。一個周末,任曉惠聽到有人敲門,打開一看,門口站著一個年輕貌美的女人。那女人問:“你是劉東陽的老婆嗎?”任曉惠說:“是啊,你是誰?”年輕女人單刀直入:“你沒有必要知道我是誰,我是來提醒你的,即使你懷孕了,也別老想著把東陽拴在自己身邊。東陽也是我的男人,你以后不要對他管太多!”說完揚長而去。
任曉惠氣傻了,半天才回過神來,哭著打電話叫劉東陽趕緊回家。沒想到,劉東陽神色淡定“像我這樣有錢有地位的人,哪個在外面沒有情人?我和這女人只是一場交易而已,我若對她好,她還能上門找你嗎?你不要計較這些……”任曉惠咽不下這口氣:“我明天就去把孩子打掉,我們離婚!”劉東陽這才趕緊哄她:“別說氣話,我們是糟糠夫妻,沒人能取代你的位置。”
為了即將出生的孩子,任曉惠一咬牙:“那好,今天那女人的話我當成耳旁風,如果再有第二次,我們就離婚!”
發妻只是一件昂貴的擺設
第二個孩子是兒子。兒子出生后一年多時間,劉東陽還經常回家,但孩子大一些了,他又故態重蔭,經常找各種理由夜不歸宿。
一次,已經出差一個多月的劉東陽給任曉惠打電話說:“我還有20分鐘到家,做好飯等我。”任曉惠放下電話趕緊做飯,可是飯做好了。30分鐘過去了,一個小時過去了,飯菜又熱了一遍,劉東陽還是沒回來。任曉惠打電話問:“你到哪里了,怎么還沒回來?”劉東陽不耐煩地說:“我這邊突然有點事,不回去了!”任曉惠坐在沙發上生悶氣,卻又無可奈何。
這樣的情況越來越多,起初,任曉惠打電話追問,劉東陽還編個理由,后來,連理由也懶得編了,任曉惠問得急了,他要么發脾氣,要么直接扣掉電話。到了后來,情況愈演愈烈:任曉惠經常接到莫名其妙的騷擾電話。有的打通了并不說話,有的要她給青春損失費。她不堪騷擾,把手機關掉,可是第二天開機的時候,短信又來了,對方都聲稱是劉東陽的女人,說劉東陽玩弄了她們,向她來討回公道……
任曉惠身心俱疲,一次次打電話質問劉東陽是怎么回事。劉東陽剛開始說,那些打電話的下賤女人是想敲詐他的,后來就不耐煩了:“你真是孬種啊!這些人鬧到家里會影響到孩子,你為什么不把找上門來的那些人擺平啊?你怎么連這點本事都沒有?”
任曉惠被丈夫罵得灰頭土臉,又覺得委屈,明明是他做錯了事,怎么還怪到自己頭上了?于是,她便找私家偵探打聽這些人的來路,結果發現,這些人有媒體記者、有大學生、有丈夫的同事、也有路邊的偶遇……
丈夫在外面拈花惹草,妻子怎不傷心憤怒?任曉惠和劉東陽爭吵的次數越來越多。劉東陽已經習慣了眾星捧月、說一不二,根本無法忍受任曉惠朝他甩冷臉。一次激烈的爭吵中,劉東陽對任曉惠說出心里話:“我是一臺賺錢機器,為了這個家拼死拼活,你有何理由對我再提要求?外面不知有多少年輕貌美的女人圍著我轉,我沒像其他人那樣和你離婚,你就應該知足了!你這種年紀、這般長相的女人,還占據著妻位,我們的孩子不用擠公車,有錢買最好的衣服、玩具,你們不該感謝我嗎?”
說出這番話后,劉東陽更不把任曉惠放在心上。家對他來說就是旅館,想回就回,不想回就不回,一年365天有300多天都不知道在哪兒,也不許任曉惠過問。
日久天長,任曉惠也想明白了:劉東陽已經變了,再不是和她同甘共苦一路走來的丈夫。他是在事業上獲得巨大成功的商界奇才,是在人前處處顯露尊貴的董事長,是可以對女人呼來喚去的大富豪……不能改變他,就只有改變自己。任曉惠提醒自己放聰明點,再也不能和他硬碰硬地鬧下去了。
有一次,劉東陽終于回到一年多都沒回的家,任曉惠小心伺候。可能是工作上遇到不順心的事,劉東陽洗完澡出來發現地板上有水,就朝任曉惠發火:“你怎么搞的,地板上有水也不擦掉,你想摔死我嗎?”任曉惠莫名其妙地回頭看了一眼,“這是你從浴室里帶出來的水啊,朝我發什么脾氣?我擦了就是了。”劉東陽抬起一腳,把任曉惠踹翻在地,罵道“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啊?你是不是天生就賤啊?”任曉惠委屈地坐在地上哭。小兒子跑過來抱住媽媽,劉東陽一把把他推到一邊。任曉惠趕緊把小兒子抱到房間,把門反鎖,劉東陽使勁敲門,敲了半天才罷休。
這只是家庭暴力的開始。任曉惠越低眉順眼,劉東陽的脾氣就越大,只要他在家,全家人都如履薄冰,家里的衛生、女兒的學習、兒子的哭鬧,都是劉東陽發火的理由。
2009年春節過后,任曉惠帶著兒子從外地探親回來,家里不見丈夫的影子。幾天后,劉東陽回家了,任曉惠順口問他這些天干什么去了。誰知劉東陽聽后突然暴跳如雷,把任曉惠暴打一頓,甚至死命掐住她的脖子。無奈和恐懼之下,任曉惠第一次報了警。可當警察來時,劉東陽已經走了。
任曉惠第二次報警是在一年后。2010年2月,劉東陽因為兒子學習的事大發脾氣,又動手打了任曉惠。任曉惠打不過他,只好向警察求助。警察上門后,一眼就認出了劉東陽,客客氣氣地調解幾句就走了。警察走后,劉東陽像一頭咆哮的獅子:“我為了這個家容易嗎?你們有吃的有穿的,讓你們受過苦嗎?你報警出賣我,你突破了我的底線,你會后悔的!”說完,劉東陽摔門而去,從此再沒跨進家門半步。
我要離開這個插著鮮花的墳墓
任曉惠曾打過無數次電話,發過無數次短信,劉東陽不接也不回。沒辦法,任曉惠通過親戚、朋友和公司高管三次去公司找劉東陽。任曉惠問劉東陽:“我們以后的日子就這樣過下去嗎?”劉東陽臉色鐵青“你到這里來干什么?給我出去!”任曉惠不走,劉東陽就要上前打她,任曉惠嚇得匆忙逃了出去。
任曉惠絕望了。既然夫妻感情沒有了,不如離婚!2010年2月,她向劉東陽提出離婚,沒想到,劉東陽卻拋了兩個字給她:“休想!”劉東陽威脅她說,離婚只會讓股價暴跌,如果她不識實務的話,他不會放過她:找黑社會滅她,或者把她關進精神病院,讓她消失……
任曉惠終于知道自己在劉東陽心中的位置。他不同意離婚,絕對和愛無關,只是讓她繼續做名義上的妻子,把她當成放在人前展示的一件最昂貴的擺設。如果她不反抗,余生只能在劉東陽親手打造的插著鮮花的墳墓里,冰冷而又孤獨地活KAxRNKOnHamnqohdNvxA7cBJHL/OVFmbYqfVEZW7MMI=著。
任曉惠不是沒有后悔過,但是,她是一個傳統又愛面子的女人。既然當初在眾人驚詫的目光和父母的反對聲中選擇了這份婚姻,那么,再苦再難也要往下咽,至少表面上要過得精彩。所有的事情,她不能跟別人說,只能自己裝在心里。這么多年,為了這個家、為了一雙可愛的兒女,任曉惠盡力了,她的付出超過一位妻子應該付出的,甚至一次次地放棄自己的底線,放棄了對生活的期盼,放棄了生存的目標,繞著劉東陽轉,以他的所好為好,以他的所惡為惡,以他的所需為需。但是,這一切都換不到劉東陽丁點兒的回饋。
讓任曉惠更加氣憤的是,劉東陽雖然腰纏萬貫,卻舍不得支付一點家用,自己找他要點錢得多次張口,沒有一點尊嚴。20多年來,任曉惠只得邊獨自帶孩子邊上班掙錢養家糊口,并且A無償地為丈夫公司的事情忙前忙后,做賬,跑工商、稅務、銀行等。兒女的學費,生活費等各項開支,—直由任曉惠自己掙錢負擔。
對于兒女,劉東陽也不聞不問。兒子的老師多次提出要家庭的男性成員介入孩子的教育,以培養其陽剛之氣,但劉東陽對此置之不理。相反卻以兒子性格軟弱、不像他剛強、以后指望不上為理由,在近一年的時間里不見兒子。
不過問孩子的學習也就算了,每次回家,難得和兒子在一起時,劉東陽卻要求兒子給他端茶送水,還美其名日從小培養孝順。可父愛呢?這個父親什么時候付出過應有的父愛?任曉惠想到的,全是自己一個人帶著孩子的艱難和辛勞,兒女們從小到大生過多少次病、開過多少次家長會,這個父親,幾乎沒有出現過。
思前想后,雖然已年近半百,青春不在,任曉惠還是決定拿起法律的武器,結束自己的悲劇。2010年4月,任曉惠向法院起訴離婚。法院下傳票,但劉東陽躲著不見,多次開庭拒不到庭。無奈之下,任曉惠選擇了撤訴。
私下里,劉東陽勸任曉惠別再離婚,他甚至揚言,如果堅持離婚,讓任曉惠一分錢也得不到,還說一個女人要那么多錢會很危險……面對劉東陽的“威脅”,任曉惠對他再沒半分幻想,無論如何,這個婚離定了。
2011年8月,任曉惠第二次起訴離婚。這一次,劉東陽聲稱自己在國外出差,無法到庭。目前,任曉惠還在繼續起訴離婚,具體要拖到什么時候,她也不清楚。
就任曉惠說的種種,記者曾多次聯系劉東陽,試圖聽聽他的想法,但劉東陽的電話始終無人接聽。
婚姻走到這個結局,任曉惠無奈、傷心,在接受采訪時說:“我不需要榮華富貴,只想過一個正常女人應該過的生活。余生不長,我要離開這個插著鮮花的墳墓,回歸平淡和美好……”
(應主人公要求。文中人物均為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