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北京一個很普通的工薪家庭,父母都是工廠職工。因為單位不景氣,我家一直沒能分到房子,只能與姥姥合住在簡陋的平房小院。
我舅舅是區里辦事處的處長,小姨在公安局上班。平時,姥姥總喜歡拿舅舅、小姨和我爸媽做比較,弄得爸媽在家里抬不起頭,連我也被牽連著不受待見。每次舅舅和小姨的孩子來家里玩,姥姥給他們的笑臉和待遇,是我從來沒得到過的。 也許是父母的無能和從小受盡的種種鄙視,讓我內心充滿了對貧窮的懼怕和憎恨。每當看到鏡子里自己那張漂亮的面孔時,我就發誓:一定要嫁個有錢人,改變自己和爸媽的命運!
還在上學時,我就開始研究美容、健身,昂貴的時尚雜志堆滿了寢室的書架。大學畢業后,因為姥姥家的房子拆遷,媽媽分到了一筆可觀的拆遷費。為了從頭到腳包裝自己,我央求媽媽給我辦了上萬元的美容健身卡,春夏秋冬的時尚服飾也堆滿了我的衣櫥。看到在寫字樓里工作的“白骨精”,我又狠心向媽媽要了一萬多元錢報了華爾街英語的課程。我想,這些準備一定會成就我的灰姑娘夢想。
功夫不負有心人,我在婚戀網認識了留美博士靖軒。那時,我身邊有一個男朋友,對我很好,但窮。我立馬跟他分手,開始和靖軒交往。我知道靖軒有錢,但沒想到如此有錢。他住在大別墅,第一次上他家時,開門的是一個菲律賓女傭,豪華的客廳里,已經退休的靖軒父親正在彈奏鋼琴。看著眼前的這一切,我的心一陣暈眩:這才是我夢寐以求的男友!這就是我一直想要嫁的有錢人!
和靖軒交往后,我發覺自己的腰桿直了,人也變得自信起來。靖軒說“琳琳,以后你就不要上班了,我再給你請個菲傭,你在家做全職太太吧。你這么漂亮的手,可別因為干活弄粗糙了。以后,你的父母也是我父母,我會為他們考慮周全的。”聽到這樣的情話,我還有什么可擔心的?
交往兩個月后,靖軒帶我去夏威夷玩。回國后,靖軒說他放縱自己太久了,得用心工作。于是他變得忙碌起來,很少和我聯絡,偶爾在一起也很少說話。為了牢牢地抓住靖軒,我開始揣摩他的心思,按照他的喜好改變自己。其實,我平時是個很愛熱鬧的人,和前男友在一起的時候,我們總是笑聲不斷,打打鬧鬧。可面對眼前這個成熟安靜的靖軒,我不敢說話,不敢惡作劇,只能在他需要我的時候投入他的懷抱。
有一次,靖軒的父親被賣理財產品的經理忽悠,買了很多不需要的保險。靖軒知道后一反常態,摔了花瓶和瓷器,甚至對他父親破口大罵。當他看到一旁無助的我時,突然咆哮著說:“你是死人啊!你怎么就不管管我爸!你也罵他啊!”我被嚇哭了,可我哭得越厲害,他罵得越狠越難聽。眼前的這個靖軒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和風度,讓我不寒而栗。
后來的一段時間,我經常一兩個月沒有他的音信,偶爾見面的時候,他只會帶我去商場購物,雖然買了蘋果手機、鉆石耳釘、羊絨大衣,可我總覺得心里空落落的,卻一句話也不敢多問。
交往了近一年,媽媽和我談心:“琳琳,你們在一起這么久,了解的也差不多了,你什么時候搬進大房子去住啊?你和靖軒早點結婚,媽媽也跟你享享福。”聽了媽媽的話,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那天晚上,我鼓起勇氣到靖軒家里找他。歡愉過后,我小心翼翼地問:“靖軒,今天媽媽問起咱們的婚事了。”靖軒聽后,馬上起來穿衣,冷冷地說:“我現在事業剛剛起步,還不想太早結婚。你家里要是那么著急的話,我看咱們還是算了吧,反正我身邊從不缺女人。”靖軒的話讓我的心再次暈眩,這次不是幸福,而是如夢初醒,原來他根本就不愛我!我的灰姑娘美夢徹底破碎了。在這個有錢人的眼里,我只不過是他的一件衣服,可以隨時穿,也可以隨時脫。
其實,和靖軒交往后,前男友多次想和我復合,都被我拒絕了。我費盡心機選擇了有錢人,以為可以過上好的生活,可以幸福快樂,沒想到最后卻是一場空。人生很短,我只是想用自己的美貌讓父母過得好一點,不想委屈了自己,難道這樣做也有錯嗎?單位附近租了一間房子。這套三居的房子被隔成了5戶,我們住的是隔斷間。隔壁的歌聲。吵架聲,甚至半夜激烈的做愛聲,不亞于沒有畫面的現場直播,這讓我倆親熱也總是偷偷摸摸的,每次都膽戰心驚。
有一天早晨,老婆吃壞了肚子,大清早爬起來上廁所,發現門關著,只好忍著回來。來回三次,廁所里的人都沒出來。第四次,我跑到廁所門口,真想踹開那扇門,可最后還是忍住了,只是拍了拍門,對里面喊:“麻煩快點成嗎?你都在里面半小時了。”那時,我真覺得沒有男人比我更窩囊了,不但買房遙不可及,就連租套帶有單獨衛生間的房子都做不到。
2008年初,我跟老婆領了證,以1200元的價格租下了一問帶有獨立衛生間的主臥。婚宴上,一個成績非常差的高中同學開著30萬的轎車前來。十幾個同學落座,環顧一周,最差的就是我了。觥籌交錯間,我喝得有點高。人走得差不多時,老婆的舍友塞給她一個厚實的紅包,對我們說“周偉,我家房子準備裝修,沙發電視什么的都要換。聽說你們還沒買房,租房買新家具也不值當,你要是不嫌棄,回頭找部車都拉你那兒吧。”她這番話顯然已經注意了措辭,不想傷害我的自尊。老婆聽后一連說了幾聲“謝謝”。也不知道是不是喝酒的原因,我的眼睛一陣發澀,“啥也別說了,感激都在酒里了。”我舉起酒杯,仰起頭一飲而盡,也把眼淚憋了回去。我真是個沒用的男人!
2010年,我在網上開了一家“驢友用品店”,生意還不錯。因為平時工作忙,對要求貨到付款的買家,我只能周末提供服務。有一次,有個買家買了280塊錢的東西,說好了送到付260塊。當我和老婆花了一個半小時,辛苦地將東西搬到5樓時,那個買家卻非要少付20塊,不然就不買了。老婆軟言軟語跟人商量,我當時就想不賣了,多沉都搬回來。可是,老婆堅持把貨賣了。下了樓,我沖老婆吼:“這種不講信譽的人,你干嗎非把東西賣給她啊?”老婆聽了,眼淚就掉了下來:“咱們費這么大勁才把東西搬來,她少給20塊,咱至少還能賺50塊,你要是不賣,這么沉還得搬回去啊。”看著老婆,我一拳打在路邊的樹上。
今年5月,兒子出生了,為了節省開支,她們母子倆回了農村我也退了1200元的房子,只用500塊租了一個離公司近的小隔斷。每到周末,我要花4個小時回家,目的就是看看孩子。
國慶期間,丈母娘被查出患了舌癌短短15天放療就花了2.5萬元,我們幾乎把所有的積蓄都拿出來了上周回家,還沒進家門就聽見老婆在給她哥哥打電話:“我們的錢都快花光了,孩子這么小,你讓我上哪兒拿錢去?我能不心疼媽嗎,可是,我哪有錢啊?早知道這樣,我說什么也不嫁個窮男人!”電話這邊,老婆邊說邊哭。
我垂下正要推門的手,蹲在門口也哭了。都說嫁給有錢人未必幸福,可是,人家畢竟還有50%的機會幸福,而嫁給我這樣的窮男人,就只有命定的不幸。我讓自己的女人過得這么辛苦,我還有什么資格說愛?有情飲水飽,那都是文學作品里騙人